聽到房玄齡這麼說,筵席上不少人心中一跳。

這樁婚事,由皇帝親自做月老,和當朝肱骨大臣、尚書左僕射、司空、梁國公房玄齡聯姻!

任誰也不敢小覷其分量之重。

不少已有家室的大臣腸子都悔青了,只恨婚娶太早,白白錯過一樁天大的姻緣。

放眼望去,席間不少國公世子,王孫子弟都動了心。

即便貴為太子的李承乾也不能免俗。

目前東宮尚未有太子妃,一旦和房玄齡聯姻,他的太子之位必會越發穩固,無人再敢與之攖鋒!

反觀李泰卻始終巋然不動,只瞥了一眼東南小閣,眼中不經意閃過一絲自信。

另一邊,李恪兄弟二人也在竊竊私語,目光不時掃過東南小閣。

“玄齡啊,朕聽說你的女兒可是長安城赫赫有名的才女,如此一來,非德才兼備者,恐怕難入她青眼。”

“不久中秋即至,朕看便以中秋為題,使眾人賦詩一首,各較高下。虞世南、孔穎達、許敬宗等十八學士在此,讓他們點評詩文,評出高下。玄齡,如此可算公平?”

李世民無意為難房玄齡,於是索性來個公平競爭——

誰能在筵席上以才華脫穎而出,誰就有成為後者女婿的資格。

房玄齡似乎也對皇帝的提議頗為滿意,點了點頭道:“陛下所言極是,臣絕無異議。”

就在這時,魏徵不知道從哪鑽了出來,高聲道:“難道陛下不打算問一問房大人千金的意見麼?如此未免蠻橫了些。”

魏徵主打的就是一個耿直,有話就說。

犯顏直諫對他而言,形同家常便飯。

李世民忍不住笑道:“好好好,就依魏徵的說法,還是先問問你女兒的意見吧,否則史官哪天給朕扣上一頂亂點鴛鴦譜的帽子。”

不多時,便聽到東南小閣傳來一道悅耳女聲:“小女多謝陛下成全。”

見當事人都發聲了,長孫無忌這下再也沒有顧忌,大聲嚷道:“諸位青年俊彥,還在等什麼呢,速速提筆作詩,贏得美人芳心!”

房玄齡一愣,忍不住嘀咕道:“今夜不是令郎大婚麼,怎麼變成了我府上在繡球招親似的......”

長孫無忌哈哈笑道:“這不是圖個熱鬧麼,多少年沒碰到這樣的喜事了。”

隨著長孫無忌話語落下,方才還是推杯換盞、熱熱鬧鬧的筵席,轉眼間安靜了下來。

不少人躍躍欲試,取來紙筆,絞盡腦汁開始作詩。

一眾皇子也在暗暗較勁,紛紛參與其中。

李佑顯然沒有這樣的想法,一個人自顧自地夾菜吃。

他到現在一口熱菜都沒吃上,這下總算沒人跟他搶了,索性敞開肚皮大快朵頤。

吃著吃著,背後突然多出一個人來。

一隻素淨玉手,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怎麼跑這裡來了?”

李佑停下手裡的竹箸問道。

他早就認出來人是李英姿。

“娘讓我過來盯著你。”

李英姿的話裡彷彿帶著絲絲醋意。

李佑樂道:“這還沒過門,就已經開始吃起了醋?”

李英姿哼了一聲,帶著古靈精怪的腔調道:“娘說這叫防微杜漸!總之,你不能摻和這件事。”

得,這丫頭原來是個媽寶。

李佑被逗笑了:“好,本王本就沒打算參與”

李英姿俏皮地吐了吐粉舌:“嘻嘻。”

呵呵,本王當場拿捏。

李佑指了指手裡的筷子:“他們都在動筆,唯獨我在動筷子。你看我有這想法麼?”

“這還差不多,本大俠暫且信你一回。”

李英姿這才滿意地離開了。

這時,李恪悄悄湊了過來,壓低聲音道:“五弟,你已經有代國公之女為妃,為兄奉勸你切莫貪得無厭。”

李佑淡淡道:“王兄是在威脅我麼?”

李恪冷哼一聲,埋頭繼續作詩去了。

李佑偷偷瞄了一眼,呵呵,這傢伙半天才憋出一句詩來。

再看人家李泰,已經在吹紙上墨痕,顯然早就寫完了。

就這水平,你拿什麼和別人爭啊?

過了一會兒,陸續有十幾首詩呈了上去,於是孔穎達和虞世南等人開始進行逐一點評。

“咦,孫伏伽怎麼也寫了一首詩呈上來?”

長孫無忌最先發現不對勁,指著筵席上一人斥責道:“孫伏伽,你這廝只比我小了幾歲,且早有家室,為何這般恬不知恥,妄想老牛啃嫩草?”

眾人聞言鬨堂大笑。

李世民也問道:“孫伏伽,朕知道你是我大唐第一個狀元,才華過人,可現在由不得你來搗亂。”

這時,只見筵席中緩緩站起一個鬍子拉碴的中年男子,直言不諱道:

“回稟陛下,我大唐文壇已有多年不見佳作出世,臣作此詩,一來是為了鞭策天下讀書人,所謂書中自有顏如玉,古人誠不欺我。”

“二來則是為在場的青年才俊做一個表率,若是連我的詩都比不過,就別妄想癩蛤蟆吃天鵝肉了。”

李世民笑道:“好一個書中自有顏如玉,倒是頗為應景。”

“多謝孫大人。”

房玄齡也明白了孫伏伽的意思,人家這是變相給他提高擇婿門檻呢。

很快,孔穎達開始誦讀孫伏伽的詩作:“黃塵茫茫行野馬,白髮混混爭蝸牛。老心如水夜聲寂,明月不減山間秋。”

“好一個‘老心如水夜聲寂,明月不減山間秋’,孫大人詩中之禪意超然,縱是老夫等人亦愧之不及。”

一眾弘文館學士,對孫伏伽的詩作給予了高度點評。

這下輪到所有競爭者犯難了。

好傢伙,孫伏伽這是來砸場子的吧?

他可是大唐第一個狀元啊!

論文才,在場哪個青年可以與之媲美?

就連正忙著吃菜的李佑見狀,也不禁佩服。

孫伏伽不愧是史上第一個有據可考的狀元,這首七言絕句的水平在唐詩中足以位列一線水準。

其意境之高,常人難以望其項背。

這首詩一出來,幾位負責點評的弘文館學士也算明白了,格調一拔高,後幾首平庸之作乾脆只念了作者名字,正文直接跳過。

沒多久,又有十幾首詩送去評點。

其中就有李恪的大作。

可是他好不容易鉚足了勁寫出的東西,光速慘遭淘汰,於是當場低頭喝起了悶酒。

“咦,這首翼國公世子秦懷玉的《望月》,倒是一首難得的佳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