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白鶴！又見方茴

面對這起幾乎毫無頭緒的案件，方茴一直幻想著，能夠在案發現場發現的那把匕首上，找到另外一個人的指紋。

如果這把匕首是真正的犯人塞給小郝的話，那麼對方應當親自觸碰過才對。

但很可惜，罪犯考慮得十分周全，顯然是待了手套之類的東西。

方茴的注意力重新放在了小郝身上。

案件的真相無非兩種結果。

一，小郝一直在說謊，真正的罪犯就是小郝！他用含糊其辭的話語企圖為自己開脫，而古盛基的證詞則是因為受到了驚嚇所致。

二，案件的背後還隱藏著真正的兇手，他以未知手段控制住了小郝，對古盛基行刺。

事實上，不論結果如何，有監控錄影在，小郝註定無法徹底與這樁案件撇清關係了，他已經是個名副其實的兇手，就算是受人控制，也是“幫兇”。

“眼下想要查清真相，就得從恐嚇電話入手！”

“如果古盛基猜的不錯，這個電話是競爭對手壹型外貿打來的……”

方茴目光如炬地望向小郝，質問道：“你知道壹型外貿公司麼？”

小郝下意識地點頭：“知道，他們一直是我們公司強有力的競爭對手。”

“壹型公司的張總見你們這次拿下了大單，於是出錢收買了你，讓你威脅恐嚇古盛基？！”

方茴的語氣已經不似先前那般和善，變得咄咄逼人起來。

小郝立即激動辯解：“冤枉，冤枉啊，我跟張總從無聯絡，更別說拿錢收買我！”

“你們要真的不信，可以檢視我的銀行流水，甚至可以去我租的房子搜查有無可疑現金！”

“警官，求你相信我，真的不是我！”

方茴緩緩坐下，心中思緒卻凌亂如麻。

她剛才的強硬逼問當然是裝出來的。

只要不是心理素質過硬的罪犯，在強勢地逼問下，多多少少都會露出些許馬腳。

可小郝的神情、動作，完全符合一個正常人的反應，尤其是臉上無辜茫然的表情，如果不是監控畫面證據確鑿，方茴幾乎都要相信他是無辜的。

良久，方茴和同事走出了審訊室。

即將離開前，小郝一臉悵然和期望地問道：“方警官，我大概多久才能出去？”

方茴心中不由得一軟。

不管從哪個角度看，小郝都不像是是一個會行兇的犯人。

然而，她卻不知該如何回覆小郝。

依照法律，小郝行刺已是板上釘釘的事實，這個蓄意殺人未遂的罪名是躲不掉了。

哪怕能夠證明他是無辜的，是受人控制的，或許仍舊要判處三年以下的有期徒刑。

“等我們查清了一切，就能知道了，法律一定會還你一個公道。”

……

“這個小郝裝的可真像回事，如果不是看過監控錄影，我還真的要被他騙過去了。”

方茴的同事不由得有些唏噓。

顯然，他一直沒有相信小郝的證詞，比起那些令人頭大而又毫無邏輯的描述，他更相信自己親眼看到的事實。

方茴自己都不太確信地喃喃道：“也許他說得是真的呢？”

“不會吧？你真的信了？監控畫面你不也看過？事實擺在眼前……”

方茴搖了搖頭，將雜亂的思緒擱置。

“這件案子應當與古盛基在案發前接到的恐嚇電話有著分不開的聯絡，這樣，我們兵分兩路，你和其他人去壹型外貿看看有沒有可疑之處，最好再去一趟盛基外貿大樓，調出監控檢視案發當時，大樓附近是否有可疑身影……”

“我帶著小郝去心理精神科檢查，進一步排除小郝患有精神疾病的可能。”

“好！”

……

方茴想了想，撥通了一個號碼。

沒過多久，電話那頭就響起了一道略微有些蒼老但又歡快的聲音。

“呵呵，是小方茴啊！”

“是我，鶴爺爺，好久沒跟您聯絡了，您最近身體還好不？”

“好，好得很，你別看我七十多的人，實則正是老當益壯之時，呵呵，不說那些了……說吧，找你鶴爺爺我有什麼事情呀。”

電話這頭，方茴不由得愣了愣，詫異道：“您是怎麼知道我有事要找您幫忙？”

“呵呵，我可是從小看著你長大的，還能不瞭解你這丫頭嘛，向來是無事不登三寶殿的主……”

方茴被說得一臉一陣發燙，臉頰微微紅潤。

“那我可就說了，鶴爺爺，我這逮捕了一個犯人，不確定是否患有精神疾病，目前我們懷疑他可能擁有雙重人格或者妄想症……您又是市裡出了名的精神科權威，所以想找您給看看。”

“哦，這樣啊……那就下午吧，下午我正好沒事。”

“那就謝謝鶴爺爺了！”方茴一臉喜悅道。

“沒事沒事，呵呵。”

“對了，小方茴啊，你今年應該也24歲了吧，也該到談婚論嫁的年紀了，有沒有談男朋友呀？”

正在這時，誰料電話那頭話鋒一轉，開始變得有些八卦起來。

方茴的小瓊鼻不由得皺了皺：“哎呀！鶴爺爺，這種事情您就別管了……我還有事要忙，下午再過來找您，就這樣，掛了啊！”

“爺爺不是那個意思，你要是沒有男朋友，爺爺可以給你介紹一……”

不等對面把話說完，方茴急匆匆地結束通話了電話。

或許是年紀到了，身邊有不少年紀相仿的朋友都已經開始談婚論嫁。

這也就導致方茴身邊的長輩開始變得催促起來。

不過，方茴本人卻是沒有那方面的想法。

一來，自己工作正處於上升期，每天忙得停不下來。

二來，方茴覺得身邊還沒有合適的人選……

感情這種東西，她從來不強求，倘若緣分到了，一切都會水到渠成。

……

時間如那個白龍馬走縫隙。

下午，方茴在一名同事的配合下帶著小郝來到了鶴爺爺的家裡。

這是一棟闊綽的豪宅，大門敞亮，院子裡栽滿了植被，鬱鬱蔥蔥。

方茴三人因為提前打過招呼的緣故，徑直走入了門內。

“鶴爺爺，我們來了。”

方茴口中的鶴爺爺，全名叫做白鶴，是整個省內都算知名的精神科專家，同時精通心理學研究。

白鶴哪怕已經是七十歲的高齡，可形體依舊像箇中年人般腰桿筆挺。

不過，他的一頭短髮大都已經蒼白，戴著一副黑框眼鏡，臉龐上多多少少也有了斑駁的歲月痕跡。

只是，看著瘦瘦高高的老人，卻有種旁人沒有的獨特氣質，溫潤如玉，好似飽讀詩書的文人。

白鶴朝方茴看了過去，清瘦的臉龐上露出笑容，顯得很是開心。

“小方茴來啦！快過來讓爺爺看看，瘦了沒有？”

方茴聞言，頓時羞赧得無地自容。

身邊還有旁人在呢！鶴爺爺怎麼把自己當小女孩子一樣。

正在此事，白鶴正對面，一位年輕男子轉過了頭，與方茴四目相對。

兩人的臉上不約而同地浮現出了詫異之色。

“方警官！”

“沈默！？”

那年輕男子，不是沈默又是誰？

在短暫的錯愕之後，沈默輕笑道：“真實巧了，又見面了。”

“你怎麼在這裡？”方茴內心浮現出一種異樣的情緒。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偶然遇到沈默了，兩個人未免也太有緣分了些。

白鶴左右看了看兩人：“你們認識？”

沈默點頭解釋道：“有過幾面之緣，方警官查案子的時候認識的。”

白鶴恍然，朝方茴看去，當注意到方茴眼神中的幾分異樣後，當下卻是微微一笑。

以他對方茴的瞭解，能讓後者流露出些許異樣表情的，可不多見。

“那剛好不需要我介紹了，沈默今天是特地來探望我的，順便與我討論一些有關心理方面的問題。”

方茴的美眸眨了眨，詫異道：“探討心理問題？難不成你在精神方面……”

方茴感到有些不可思議。

沈默明明看著這麼正常，竟然也有心理疾病？

看著方茴隱約帶了些憐憫的眼神，沈默就猜到她八成是誤會了，當即解釋道：“你別誤會，其實我是白鶴老師的學生。”

沈默大學的專業並非與醫學有關，更與精神科心理課八竿子打不著。

但沈默一直對心理學很感興趣，因此經常在有空的時候就去聽白鶴的課程。

這一來二去下，兩人也就有了接觸與聯絡。

說起來，沈默這還是畢業大半年來第一次來看望白鶴，卻想不到十分巧合地偶遇了方茴。

“好了好了，都坐。”白鶴招了招手，示意大家坐下。

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白鶴說道：“沈默這小子是個好專研的，在他讀大學的時候，每次來聽講我的課，都坐在第一排。”

“我當時還納悶，我帶的學生裡，似乎沒有這麼一號人物，直到有一次點名，我發現點名冊上並無這小子的名字，這才問起了他的來歷。”

“明明不是我們專業的學生，卻跑來免費蹭我的課，可是給你小子賺大了。”

沈默被說得不好意思地笑著，尷尬地撓了撓自己的腦袋。

“如果不是那樣，恐怕我也認識不到白鶴老師您了！”

沈默表情認真，語氣誠懇，顯然這話並非吹捧。

“你這小子！”白鶴笑罵了一聲。

方茴默默聽著兩人的對話，心中驚奇。

鶴爺爺與沈默的關係比她想象得還要好，隱隱超出了師生之間的情感。

在她看來，兩人甚至像是一對毫無顧忌的爺孫倆。

“好了好了，閒話少說，小方茴啊，你說得那個傢伙，就是他吧？”白鶴指了指不知所措的小郝。

小郝一直沉默內向，在加上被捲入案件的漩渦，四周又是一群陌生人，眼神都不知道該放哪好。

“是的，鶴爺爺，他叫小郝，您給他看看吧。”方茴點頭的樣子顯得極為乖巧。

“嗯……”

白鶴深邃的目光打量著小郝，只是大致一掃，心中就已經有了初步印象。

“小郝對吧，不用緊張，這裡沒外人……”

“你的事情我聽說了，你要相信警察，他們一定能將案子查個水落石出的。”

面對著面前這個和藹的老人，小郝漸漸放下了心中的防備，重重地點了點頭。

“放鬆，放鬆……你還記得案發的經過麼？是你自己想要殺害自己的老闆？”

白鶴的語氣彷彿有種神奇的魔力，一點一點安撫著小郝不安的內心。

“不是的，我很尊敬我們老闆，從未生出殺他的想法。”

“嗯，我相信你，眼睛是心靈的窗戶，你的眼神很乾淨，看的出來，你是個內心十分善良的人。”

“我們來嘗試回憶一下吧，在你有自己清楚記憶的時候，你看到了些什麼。”

……

在白鶴的引導下，不知為何，小郝覺得自己的內心徹底放鬆敞開了，耳邊只剩下了客廳裡嘀嗒嘀嗒清晰的指標轉動聲。

“我看到……我看到了一個男人……”

“他……他帶著帽子與墨鏡……他拿過我的電話，惡狠狠地說，錢和命選哪一個……”

“對了……他的手臂，手臂上有特殊的紋身，那好像是一隻……一隻老虎的爪子……”

……

客廳內，寂靜無聲。

方茴的同事一副吃驚的表情，眼睛瞪大著。

沈默漆黑的眸子中彷彿閃動著光芒。

方茴耐心地聽著小郝的描述。

幾分鐘後。

白鶴環視眾人一眼，點了點頭，隨後打響了一個響指。

小郝耳邊嘀嗒嘀嗒的鐘聲遠去，神志恢復了清醒。

“我……我這是怎麼了？”

他感覺此刻的自己格外奇特，身體前所未有的放鬆與舒適。

可卻記不得先前發生的一切。

……

“在安撫中，我嘗試喚醒他的其他人格，但並沒能得到回應，所以我能斷定這個小郝的精神一切正常，並非多重人格患者。”

白鶴對方茴說道：“根據他的描述，他恐怕是被有心之人利用了，若是我沒猜錯，很有可能是被人催眠。”

在場眾人臉上紛紛露出訝然之色。

“催眠？”

“催眠真的能讓一個人像傀儡般接受自己的指令行事麼？”

白鶴嚴肅地點了點頭：“理論上是完全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