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陰婚

在沈默踏入祠堂的剎那，早就在祠堂準備好的鞭炮也在第一時間被點燃炸響。

嘈雜的轟鳴在耳畔迴盪，沈默與接親隊伍幾乎都是側著身捂著耳朵往新娘所在位置走去。

鼻子邊縈繞的火藥味久久不散，沈默走在最前邊，三步並作兩步，終於來到了梅婆面前。

等到鞭炮聲漸漸消停後，一直在祠堂外圍觀的村民也是如潮水般相繼踏入祠堂內。

證婚人是沈家村的村長，與其說是證婚，倒不如說是個活躍氣氛的主持人。

“各位村民，今時此刻，良辰吉日，我們沈家村又出了一對郎才女貌的新人！”

“沈默這孩子是我看著長大的，小時候是個調皮的，每天攉著黃泥巴弄得小臉髒兮兮的，說是要給爸媽做好吃的麵包！”

圍觀的村民頓時一陣鬨堂大笑。

沈默站在那裡此刻也不由得略覺尷尬。

“當年我好心說他兩句，這臭小子還故意往我褲腿上撒尿。”

臺下笑得更歡了。

沈默一臉囧樣，他也是不曾料到，原主沈默的童年竟是如此“蔫壞”。

村長會心一笑，話鋒一轉。

“不過，這孩子自打上學後，性子就收斂了，也變得成熟穩重了起來，更是生了一副好皮囊，叫人刮目相看，如今也算一表人才。”

“新娘子謝芝妍，大家還不認識吧？這可是我們謝鎮長的閨女！可打今天起，她就是我們沈家村的一員了！沈默能將她娶回家，那可真是祖墳上冒青煙了！”

……

在村長的主持下，整個婚禮現場的氣氛被徹底調動。

不多時，村長髮言完畢，退到了臺下。

沈老六抱著一疊厚厚的紙錢來到沈默面前。

他與沈默對視了一眼，而後便是自顧自的口中呢喃著沈默聽不懂的話語。

聽起來，像是文言文。

在這之後，六叔那語焉不詳的語氣一變，正色道：“兩姓聯姻，一堂締約，良緣永結，匹配同稱……好將紅葉之盟，載明鴛譜，此證！”

這段話沈默倒是有些印象，好像是出自民國婚書上的證詞。

唸完這一切後，沈老六朝梅婆看去，對後者示意了一個眼神。

梅婆當即會意，將早就準備好的牽紅給拿了出來。

絲綢制的牽紅色澤鮮豔，中間那朵編制的大紅花栩栩如生，梅婆將一頭遞給了沈默，另一頭則塞入了謝芝妍手中。

沈默緊握著牽紅，感受著手心中傳來的摩擦，不由得重重吐出一口氣。

祠堂內發現的規則紙條上明確指出，不管發生什麼情況，都要攥緊牽紅！不然回家的路上可能會遭遇不測！

如今牽紅已經在手中，沈默的神經也開始緊繃起來。

沈老六見狀，朝下方的村民喊了聲：“禮成！”

村民們齊齊鼓掌祝賀，與此同時，轟鳴的鞭炮聲再度響起。

噼裡啪啦的聲音迴盪在整個村莊內，震得沈默眉頭直皺。

沈老六來到沈默面前，大聲喊道：“可以將新娘子揹回家了！”

一旁的梅婆則早早地攙扶起新娘子。

沈默轉過身，背對著新娘而後微微躬身，示意新娘到背上來。

新娘子站在凳子上，在梅婆的幫助下不費吹灰之力就趴在了沈默背上。

感受著兩團柔軟擠壓著自己的後背，沈默輕聲問道：“準備好了麼？”

新娘並未搭話，反倒是梅婆提醒道：“慢一點慢一點，不要這麼著急。”

謝芝妍的身材苗條，有著一雙大長腿，雖說穿著一雙紅色高跟鞋，可哪怕光著腳，她的身高保守估計也有一米七以上，與沈默差不了多少，因此體重也並不算輕。

沈默渾身發力，剛要準備將謝芝妍背起，可眼神不經意瞥到了後者的手。

牽紅雖然被塞入了謝芝妍的手心，可謝芝妍並未將之攥緊，看起來那牽紅隨時有可能脫手落下。

沈默見狀，急忙提醒道：“芝妍，將牽紅攥緊些。”

沈默無法確定規則規定的攥緊牽紅是否僅針對自己。

但為了萬無一失，沈預設為有必要提醒謝芝妍一聲。

似乎是聽到了沈默的話語，謝芝妍的手掌微微收緊了些，那鮮紅的指甲用力的扣住了絲綢布料。

沈默這才安心了許多。

就在這時，沈老六來到沈默身前。

他將手中捆著的厚厚一疊紙錢取下一半，掛在了沈默的左臂之上。

“一會兒出了祠堂，你只管往家裡趕，別回頭。”

“中途如果累了，可以停下來歇會兒，但得切記，不能讓新娘子的腳落地！”

新娘子的腳不能落地，同樣是規則明確指出的！

沈老六的語氣以及表情都顯得十分嚴肅。

沈默雖然不知道具體原因，但見六叔這副表情，就知道箇中利弊。

沈默深吸一口氣，同樣嚴肅地點了點頭。

六叔媒婆的身份擺在這裡，絕不可能害自己，自己只要照做就是！

“動身吧！”

六叔讓開了道路，那靠近白色棺材的側門出現在沈默眼前。

沈默渾身發力，揹著謝芝妍即刻啟程。

梅婆緊緊跟在兩人身後，倒是六叔還拎著剩下一半的紙錢無動於衷。

走出不過十步，沈默就來到了白色棺材旁。

時值此刻，沈默仍舊不太清楚這副白色棺材的作用。

於是他下意識地朝靈壇方向看了過去。

靈牌上的照片看不真切，但可以肯定的是，根據照片上的人影輪廓判斷，這次照片上的不再是自己。

沈默的目光緩緩下移，靈牌上的字映入眼簾。

也就是同一時間，沈默整個人如墜冰窖。

“謝芝妍在天之靈！”

七個大字映入眼簾，令得沈默的大腦出現了片刻空白。

他腳步不受控制地一個踉蹌，險些就要摔倒。

但好在，關鍵時刻，沈默及時清醒並穩住了身體。

只是，他的身體在無法剋制的輕微戰慄著。

靈牌上竟然寫著謝芝妍的名字！？

這麼說來，棺材裡的人，其實是謝芝妍？

如果謝芝妍在棺材裡，那自己背上的是……

答案呼之欲出了。

也就是在此時，沈默終於能夠明白，為何父母、岳父岳母乃至其他村民，一個個表現的都那麼怪異。

為什麼自己要謹守規則不能有半點越界？

因為這從頭到尾根本就不是一場活人與活人的婚禮！

活人與死人，陰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