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是哪個案發地點呢?吳未濟的目的地到底是哪裡呢?楊信義等人緊緊盯著監控螢幕中那個不停閃爍的小紅點,心都提到嗓子眼,只盼將其儘早緝拿歸案。

幾分鐘後,吳未濟躍過了第一個可能性案發地點。又幾分鐘後,吳未濟躍過了第二個可能性案發地點。現在,只剩一個可能性案發地點了。

“快!”楊信義當即發號施令道:“通知下去,讓所有在外人手立刻趕往第三個案發地點。”

“是!”高小花和王強像打了雞血那般興奮,我在他們臉上看到了一種別樣的開心,似飢餓的野貓捉到了肥碩的老鼠。

葉清秋那張疲憊的美麗臉龐上也露出了久違的笑容,仿若那朵地獄中的冷血梅花戰勝了凜冽的寒風,再次含苞待放開來。看著她笑,我心裡莫名的閃過一絲高興,什麼煩惱都在一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但,這僅僅只是一瞬間的事。一瞬間後,我的腦子裡突然冒出一個格格不入的聲音,提醒我說,不對勁,這一切太過順利了。

是啊,這一切都太過順利了,我不禁跟著這個格格不入的聲音去想。從我制定出這個計劃到現在,一切的一切都沒有發生過什麼大問題,順利得令我心生不安。

葉清秋看到了我的微變,走過來問我說:“你怎麼了?要不要去休息休息?”

“太順利了。”我沒有繞彎子,一邊不安的思考著,一邊道:“我突然覺得事情沒這麼簡單順利。”

葉清秋,一愣。

就這時,意外出現了,監控螢幕中的小紅點突然停止了移動。地圖顯示,吳未濟停在了一條名叫長樂街的街邊。

“怎麼回事兒?他怎麼不動了?”楊信義看向那幾個操控螢幕的探警,以為是他們誤操作了什麼。結果,這幾個探警回以了他無辜的眼神。

“會不會是定位追蹤器出了問題?”高小花像母老虎要吃人那般看著我,其他人也紛紛朝我投來懷疑的目光。

“如果出問題的話,這個小紅點就不會一直這樣一閃一閃的了。”我在心裡想,眼前這群人怎麼這麼傻?

“讓附近的人過去看看。”楊信義轉過頭去,吩咐王強道:“叫他們機靈點,別被這小子給發現了。”

“是!”王強應聲去辦。不時,我們得到了一個訊息,吳未濟正坐在長樂街一攤子上吃酸辣粉。

高小花分析說:“往往罪犯在犯罪之前,都會做一些事情來調整心態。我猜,吳未濟應該是準備動手了,吃東西不過是行兇之前的壓驚劑。”

“不對!”葉清秋反駁道:“現在時間是12點40分,距離他所預言的12點57分只差十七分鐘。但是!”葉清秋加重了語氣,“但是從長樂街到達第三個可能性案發地點,最少需要五分鐘。吃一碗酸辣粉最少也得五分鐘吧?如此一來只剩七分鐘,七分鐘的時間,怎麼可能到得了第三個可能性案發地點呢?”

“難道,”楊信義神色大變,“難道吳未濟這小子的目標,不是第三個案發地點?”

眾人,心頭咯噔一懸。

王強說:“可要不是這,那又會是哪呢?長樂街附近可沒有發生過什麼奇怪的大案子。”

“不!”我,想到了一件事,“有。”

“哪裡?”葉清秋和楊信義、高小花、王強異口同聲的問我。

“滇南精神疾病管控中心。”

“什麼?”王強滿臉不可置信,“這不是你……”他沒把話說完,但我知道他想要說什麼。

楊信義道:“怎麼可能是這裡?這裡可從沒發生過什麼奇怪的大案子。”

我沒有回答楊信義,而是扭頭看向葉清秋問:“還記得我跟你說過的周尚嗎?”

葉清秋愣了愣,反問我:“瘋人院裡到底發生過什麼事?周尚,為什麼能預言到別人的死亡時間?”

我沒有即刻回答,扭頭提醒楊信義說:“把人手全部調到滇南精神疾病管控中心,吳未濟的目標地點一定是這。”

楊信義目光如炬盯著我,像盯一個十惡不赦的犯人那般,試圖從我身上找出一絲有據可依的破綻。我明白,他在懷疑我,想跟我要一個解釋,一個讓他能夠安心把人手調過去的解釋。但可惜時間緊迫,他已來不及多做耽擱聽我解釋,不得不下發命令道:“快!讓我們的人手以最快速度控制滇南精神疾病管控中心。”

“是!”高小花領命。

“楊……楊局……”小宋忽然膽怯的舉起手,小心翼翼說:“我,我能說兩句嗎?”

楊信義急道:“說!”

小宋咳咳兩聲清清嗓子,說:“楊局,滇南精神疾病管控中心裡頭少說關著千數人,我們現在只有不到九分鐘的時間,就算趕到也不可能將裡面的人控制,何況他們還……”小宋瞟了我和郭寅一眼,滿臉對不起的接著道:“何況他們還都是精神病。”

楊信義稍一沉思,覺得小宋說得有理,於是立馬吩咐王強說:“王強,快聯絡那的院長,讓他把所有人都召集到院中廣場,快!”

“是!”王強領命。

葉清秋這時問我:“你既然能推測出吳未濟的目標地點是滇南精神疾病管控中心,那麼,能不能推測出他的目標是誰?”

這個要求可把我難住了,要知道滇南精神疾病管控中心可是整個滇城最大的瘋人院,裡頭關著的精神疾病患者來自五湖四海,何止小宋說的千數人?我雖然在這裡待了五年,可這麼多人我怎麼可能全都認識瞭解呢?

不過,看著葉清秋那渴望期盼的神情,我心軟了,莫名其妙的不想讓她失望。於是我硬著頭皮,說了三個字:“我試試。”

隨即我閉上眼睛,開始回憶這五年來,我在滇南精神疾病管控中心裡的點點滴滴,遇到的人,碰到的事,斷斷續續出現在我的腦海裡。這一刻,我多麼希望自己擁有葉清秋那種過目不忘的本領。

我想,吳未濟既然選擇了滇南精神疾病管控為作案地點,那麼其背後應該有著某種寓意,說不定他所選擇的目標,就是在我身邊出現過的人。從李月、楊東旭、張素蘭、何玉霞四起案子來看,其本身擁有著十足的挑釁意味,且這勁頭一個比一個大。因此,‘選擇我身邊人下手’的這個可能機率還是十分巨大的。

依此理據推敲,我首先想到了周尚,我那半個師傅。我對他的感覺只有一種,好奇。就像一個無底的深淵,讓我忍不住想去看清裡面有什麼東西。至於他的愛好,我認為只有兩種,看柿子樹和煉丹。

我對煉丹不感興趣,感興趣的是他為什麼老盯著柿子樹看?直到某天,我得知了這樣一個秘密:郝醫生會殺人。

在瘋人院裡,有些精神病患者十分不配合治療,甚至具有強烈的暴力傾向和犯罪傾向。郝醫生就是專門解決這些問題的醫師,他十分專業,會用電擊、麻藥、以暴制暴……等多種手段折磨精神病患者,使其不敢造次。

有一回,他到患者病房例行檢查。突然,一個精神病患者從後面跳了出來,把一個屎盆子吧唧一下扣到了他腦袋上。

深夜,郝醫生公報私仇,將這精神病患者拉去坐了電椅。結果用力過猛導致器械故障漏了電,活生生把這精神病患者給直接電死了。

或許是跟精神病患者待久了的緣故吧,至此以後,郝醫生也漸漸變得不正常起來。最終,他的身體裡分裂出了一個人格,一個殺人型的惡魔人格。

這個惡魔人格在殺人之前有一個怪異的舉動,夜深人靜之際,會在院中那棵柿子樹的果子上或者是葉子上,用針頭扎出一串數字編碼。而這串數字編碼,是瘋人院裡精神病患者的專屬編號,獨一無二,像每個人獨有的身份證號碼那樣。

周尚起先不看柿子樹的,是他發現柿子樹上的柿子上有一串數字之後,他才開始每天盯著柿子樹看的。但是,他並不知道這串數字是郝醫生所留,反以為是神諭。於是乎,他每天都去柿子樹下悟道,企圖獲得神的接引,渡他得道成仙。

郝醫生的事情之所以敗露,是因為他把我的專屬編碼扎到了柿子樹的葉子上。周尚看到後把這事告訴了我,說讓我趕快準備好料理我自己的後事,神要把我帶走了。

當時我一臉懵,好半晌才回過神來問他為什麼?他猶猶豫豫半天,最終把那片寫著我專屬編碼的葉子遞給了我。

我一看,立馬發現了不對勁之處,這葉子上有十分明顯的人為痕跡。加上之前回頭寺那和尚的死亡事件,我立馬意識到了自己有危險,於是多留了個心眼。

夜,郝醫生偷偷來到我的房間,想用麻藥弄暈我,我二話不說一個翻身躲開,然抄起白天藏的桌子腿就往他腦袋上敲,並順勢搶過他手中的麻藥想給他來上一針。不料這孫子蹦起來踢了我一腳,然後轉過身就跑。

我不甘心,追了上去。經過一番如此這般,這般如此的纏鬥,我追進了一扇隱蔽的、透著詭異的大鐵門裡。剛進門,不知郝醫生從哪摸出來的刀,蹦過來就要砍我。霎時裡局勢陡轉,換成了我跑,他追。

又一番如此這般,這般如此的纏鬥後,我跑到了一間散發著福爾馬林味的寬闊屋子裡。藉著微弱的燈光,我看到屋子中央是一個類似於游泳池的大水池子,水池裡面還飄蕩著許許多多黑乎乎的東西。我正準備湊上去看看是什麼之際,突然的,郝醫生蹦出來一腳把我踢到了池子中。我扒拉著想要游到對岸,卻在無意當中,我的手,扒拉到了一堆女人的頭髮。

我心裡嘀咕道:‘這裡怎麼會有女人的頭髮呢?’沒等我想明白,突然地,一個披頭散髮的女人從水底蹭一下子躥了出來,和我來了個臉對臉。

看著那張煞白煞白的臉,我差點被嚇死,連忙向後退了開。然定睛一看,發現這披頭散髮的女人竟是一具冰冷的、不知死了多久的女屍。再一看,我發現水池裡飄著的那些黑乎乎的東西,全是屍體。

與此同時另一方,郝醫生拎著刀子想跳下來砍我。不料誤打誤撞,他跳下來的時候嗆了幾口水,正好把他的那個惡魔人格嗆了回去。郝醫生因此大夢初醒迴歸正常,我也因此躲過一劫。

事後,我本想把瘋人院地下藏著一個屍池的事告訴警方的,但可惜,誰會相信一個瘋子之言呢?在院長的操作下,這事被掩蓋了過去。至於郝醫生,我不知道他是真瘋了還是假瘋了,只知道院長把他當成瘋子關進了滇南精神疾病管控中心。後來誤吃周尚煉出來的仙丹,一命嗚呼。

除開周尚之外,我還想到了其他幾個平日裡和我走得近,或者是我記憶深刻的人。比如教我牙籤飛技的胡九,還有棋術了得,自稱棋仙的秦楚漢,等等。

但很遺憾的是,我並沒有想到究竟哪個才會是吳未濟的目標。畢竟滇南精神疾病管控中心裡的人腦子都不正常,即便做出過什麼不正常的舉動,在別人看來都是正常的。要知道,在不正常當中尋找正常的不正常,這本身就不正常。

葉清秋看出了我的難處,強行擠出一個微笑,安慰我說:“沒事,能發現吳未濟的作案目標地點是滇南精神疾病管控中心已經很難得了。”說罷,她把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到了監控螢幕上。而此時,距離12點51分僅剩四分鐘。

“瘋人院那邊怎麼樣了?”葉清秋著急問道:“裡邊的人都控制住了沒有?”

“沒有!”王強說:“裡頭的人都不是正常人,太難控住了。目前為止,我們只稍微控制住了A區和B區,還有C區沒有完全控住。”

“C區?”我虎軀一震,看著王強等人劃分出來的瘋人院區域圖,腦海中突然靈光一閃,想到了一個人,教郭寅彈鋼琴的精神病患者,自稱東方貝多芬的琴痴,路德維希·神·牛多芬。

“你想到了什麼?”葉清秋滿懷希望的看著我,“我們只剩三分鐘了。”

“牛多芬,吳未濟的目標應該是牛多芬。”此刻,我無比擔心,“快,快讓人趕往第八號房,快!”

在楊信義示意下,王強連忙通知人手照我所說去辦。結果,三分鐘……兩分鐘……一分鐘……三十秒……十秒……五秒……一秒,晚了,牛多芬,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