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一個神奇的東西,一個無所不在的東西。無論高興還是傷心,無論街頭還是高堂,無論紅事還是白事,無論男人還是女人。
從悲,到喜;從生,到死;從天堂,到地獄。它,總會悄無聲息的出現,似一隻擁有無上魔法的邪惡幽靈。
愛麗絲喝下了皮特的酒,像白雪公主吃下了女巫的毒蘋果,頃刻之間,兩眼一抹黑暈了過去。等在醒來,愛麗絲髮現自己被綁在了一張碩大的床上,旁邊站著三個男人。
他們,正在脫衣服與淫笑。
吳未濟拿著一束美麗的鮮花回到家中,想把它獻給自己的摯愛,愛麗絲,可找遍了屋子也不見人影。他開始等,開始四處去找,一個小時,兩個小時,三個小時……
天,漸漸黑了!月亮爬了起來,越來越明亮,星星一顆顆鑽了出來,像一隻隻眼睛那樣不停閃爍。
這夜,吳未濟如度十年。
次日天剛微亮,吳未濟拖著疲憊的身軀回了家。進門時,雙手合十虔誠的對上帝祈禱了一番,希望開啟門後愛麗絲出現在自己眼前。
吳未濟的祈禱似乎得到了上帝的恩賜,開啟門後,果然看到愛麗絲在家裡,並且做好了一桌美味的早餐。吳未濟登時熱淚盈眶,跑過去抱住愛麗絲,像害怕指間流沙消失那樣害怕愛麗絲再消失不見,緊緊的抱著,不願撒手。
早餐過後,愛麗絲換上了一身漂亮的衣服,婚紗,他們當年結婚時穿的婚紗。儘管做工並不精湛,用料也並不上乘,但吳未濟和愛麗絲都認為這就是世界上最美麗最美好的婚紗,沒有之一。
愛麗絲穿上之後就像一個公主,廉價的質感並未拉低她的顏值,反把她襯托得無與倫比。她拉著吳未濟的手來到天台,道:“親愛的,你能再彈一遍貝多芬的《致愛麗絲》給我聽嗎?我想穿著這身漂亮的婚紗,在朝陽之下為你跳一支舞。你看,太陽就快要升起來了。”
吳未濟說:“親愛的,我當然願意,哪怕讓我彈一百遍都成。可是親愛的,天台上沒有鋼琴,我們回屋吧,這裡的風太大了,我擔心你凍著。”
愛麗絲道:“不,親愛的,鋼琴就在你的心裡。你只要閉上眼,嘗試著用心去彈奏,我一定能聽見的。”
天邊,太陽尚未露頭,卻已然將萬里鱗雲染得金光燦燦。吳未濟按照愛麗絲所說閉上眼,在心中想象出了一臺藍色鋼琴,愛麗絲最喜歡的顏色,象徵著自由與夢想的天空藍。隨著第一縷陽光灑到身上,吳未濟抬起手,十指敲動,如入無人之境那般彈起了愛麗絲最喜歡的鋼琴曲,致愛麗絲。
太陽,終於升起來了。
吳未濟彈完一遍後戀戀不捨睜開眼,迫不及待的想要問一問愛麗絲有沒有聽到剛才的天籟。卻怎料放眼望去,愛麗絲不見了,四周空空如也。
隨一陣晨風吹過,忽傳來一陣嘈雜聲,一陣從樓下傳上天台的嘈雜聲。嘰嘰喳喳十分刺耳,就像,死神的呢喃。
吳未濟跑過去朝下一看,登,看到了一隻來自仙境的折翼天使,倒在一灘紅色的眼淚當中睡了過去。就此一刻間,吳未濟仿若置身世界盡頭,聽到了天地崩潰的絕響。
往後兩年,吳未濟不知所蹤。
兩年後,花國死了三個男人。一個叫皮特的律師,一個叫邁克的教師,一個叫艾倫的牧師。死亡特徵,生殖器官均被鋒利的刮鬍刀刀片割掉了。
律師皮特死在公共廁所裡,死因窒息。他的生殖器官被割掉後並沒有直接死亡,而是被人把腦袋按在糞坑裡活活悶死的。探警發現他時,他渾身沾滿了糞便,臭得熏天。
教師邁克死在地下停車場,死因流血過多。先是被人從後面敲暈綁在石柱子上,然被辣椒水潑醒割掉生殖器官,繼而被九九八十一支2B鉛筆捅遍全身,每一隻鉛筆都極其精準、極其巧妙的避開了要害。
牧師艾倫死在教堂,死因多器官碎裂。兇手用裹屍布把他綁在十字架上,割掉了他的生殖器官,然給他戴上了一副特製耳麥。耳麥裡放著聖經,隨著分貝不斷增加,他的器官被音波直接震碎了。
除此之外花國還發生了一起火災,一起十分惡劣的火災,為消除該事件影響,花國不惜一切對相關輿論進行了嚴控封殺。因為事發地點是一家孤兒院,院裡有六十個不滿十六歲的孩子以及四個管理者,無一倖免全部葬身於火災當中。
所有矛頭都指向了一個人,吳未濟。律師皮特、教師邁克、牧師艾倫正是當年凌辱愛麗絲的禽獸,至於孤兒院,藏著一個大瓜。
院長並沒有表面那麼簡單,他是資本與權利的狗,一頭來自地獄的獵犬,一隻為撒旦辦事的魔鬼。明面上,他是在給吳未濟介紹上流資源讓鋼琴賣得更好,其實是他有把柄落到了律師皮特手中。為了確保自己安全,故投其所好兵行險招,將愛麗絲介紹給律師皮特享用。
律師皮特手中的把柄是一份證據,能夠證明院長做著黑色交易的證據。他並不是為了孩子們好才開辦的孤兒院,而是為了賺錢,身體好的孩子養成後會被拉去拆零件,那些有錢的資本權貴為了活著,常將別人的生命視如草芥。
有一些身體好,但器官零件不匹配的,長相卻俊美的,則會被送進地獄當性奴。而那些身體不好的孩子會被賣給另一群惡魔,這群惡魔買到手之後會對孩子進行人為殘疾,然讓他們出去裝可憐乞討。
火災之後,這份證據被匿名網友曝光,牽扯甚廣。霎時間引得輿論譁然,民眾憤怒至極,紛紛對花國政府口誅筆伐。這,也是花國對該事件相關資訊封殺的原因。
花國探警倒也不是吃乾飯的,很快鎖定了吳未濟為嫌疑人,畢竟律師皮特、教師邁克、牧師艾倫以及孤兒院火災事件,都直接的或者是間接的與愛麗絲之死有關,吳未濟有非常強的殺人動機。可調查結果卻出人意料,兇手不是吳未濟,或者說根本沒有證據能夠證明吳未濟就是真兇。
律師皮特出事時,吳未濟正在一家遙距案發地點五公里開外的鋼琴店裡彈鋼琴,店員就是他的不在場證人。證詞上說,吳未濟那天上午十點就來了,一直在那彈貝多芬的《致愛麗絲》,反反覆覆,彈得忘乎所以,直到十二點才離開,而律師皮特的死亡時間是十一點。
教師邁克出事時,吳未濟就在邁克所教的學校裡,一所私立小學,吳未濟去那當義工,免費教孩子們彈鋼琴,依舊是那首《致愛麗絲》。期間,邁克和吳未濟還見過面,打過招呼,因為吳未濟教的就是邁克的學生。
上午11點05分,音樂課開課。教師邁克眼看有人替自己招呼學生,就準備驅車出去辦點事,探警打電話告訴他,說有人舉報他家裡藏著違禁物品,讓他過去配合調查。結果,他的生命止於地下停車場。
花國探警懷疑是吳未濟和別人裡應外合所施行的犯罪,看上去也像,也十分說得通。但也僅僅是懷疑、像、說得通而已,辦案講究證據,沒有證據一切都不能蓋棺定論。因為教室裡的那幾十個學生,都是吳未濟的不在場證人,他們都說吳未濟沒有離開過教室。
牧師艾倫出事時,吳未濟說自己在家彈鋼琴,那首貝多芬的《致愛麗絲》。花國探警從吳未濟鄰居口中得到了證實,鄰居說那晚他們確實聽到了吳未濟在彈《致愛麗絲》,反覆的彈。他們已經見怪不怪習以為常,因為每到那個時候吳未濟就開始彈鋼琴。
孤兒院發生火災時,吳未濟坐在計程車上,也是他和計程車司機在第一時間裡報的警,說孤兒院發生了火災。報完警後,吳未濟和計程車司機還組織大家救火,並孤身闖入大火中去救人,儘管最後於事無補一個也沒有救出來。
花國探警審問了計程車司機,意圖從中得到一些有用線索,但並沒有得償所願,只聽司機說,吳未濟上車後就讓他反覆播放貝多芬的《致愛麗絲》。司機還萬分篤定的告訴探警,稱吳未濟是好人,是英雄。面對那麼大的一場大火還敢衝進去救人,這份勇氣不是每個人都具備的。
半年後,吳未濟主動退出花國國籍,回了凜國。然找了垃圾清理工這份工作,一做就是十年,毫無怨言。期間有領導曾多次想提拔吳未濟,說當個小管理什麼的,可都被吳未濟斷然拒絕了。
看完這份資料,葉清秋邊給我沏上茶,邊問我:“你對發生在花國的這四個案子怎麼看?”
“確實很像吳未濟乾的,”我抿了一口,淡淡的茶香使我腦子清醒了不少,“或者說,就是吳未濟乾的。”
“花國雖然與我國不合拍,但他們的偵案能力並不比我們差,我們業界是認可的。”葉清秋十分客觀的推測道:“可奇怪的是,他們居然連一點證據都沒找到,這太不合常理了。”
我說:“這個世界最公平的公平,就是蠢貨也能成為罪犯。而最不公平的公平,就是蠢貨罪犯居然也配和高明罪犯同稱為罪犯,這簡直是對‘罪犯’這兩個字的極大侮辱。”
葉清秋一臉茫然看著我,不懂我為什麼說這個。我微微一笑站起身,抬抬手,抖抖腿,活動活動一番後,才看著桌上各種案宗資料,不緊不慢告訴她:“他們,還有你們,雖然都對案子做過深度調查,但是,卻有一個關鍵點被你們遺忘了。或者說,你們和他們,都對他們毫無瞭解。”
葉清秋愣了住,因為我說的這番話像繞口令那樣繞口。葉清秋思考一陣才回過神,不太確定的問我:“你最後一個他們,指的是…邪眼?”
“不錯!”我端起桌上苦茶一飲而盡,“蠢貨罪犯很快就會被抓住,但高明的罪犯是絕對不會犯蠢貨才會犯的錯的。如果吳未濟背後有邪眼幫忙,那麼就能解釋得通花國探警為什麼查不到證據了。”
“邪眼,”葉清秋持著懷疑問:“真有那麼厲害?他們都到底是一群什麼人?”
我說:“一群自稱為神的人。”
“神?哼,可笑。”葉清秋,輕蔑一笑,“我不相信這個世界上有神。”
我也跟著笑了,但我笑的不是邪眼,而是葉清秋對邪眼的不瞭解。我給她倒了一杯茶,然後不抱希望的問她:“可以弄到花國探警對這四樁案子的具體調查資料嗎?他們找不到證據,不代表我找不到。”
“溝透過,但介於目前緊張的國際關係,以及事件敏感問題,故花國方面不願透露。”葉清秋指著我面前一本很薄,至少我認為很薄的資料,說:“這就是我們所能收集到的所有資料了。”
我沉思片刻,又問:“吳未濟的父母和愛麗絲的父母還能不能聯絡上?”
“吳未濟的父母在愛麗絲出事一年後死了,海難!”葉清秋從一堆堆資料當中翻出一份檔案遞給我,“他們所搭乘的船是一艘麗國遊輪,官方說法,是觸礁導致船體受損沉沒。”
“官方說法?”我好奇的翻開檔案看了看,但並沒有看到什麼有用資訊,都是一些遊輪照片和一些很官方、很義正言辭的分析報告。我合上檔案,直接問葉清秋:“非官方說法是什麼?”
“活人祭!”葉清秋冷冷回道:“許多民間人士分析認為,該海難是一場獻祭。我們凜國也做過相應分析,雖然沒有確鑿證據,但獻祭之說也非空穴來風。”
我隱隱約約有了些印象,在未進精神病院前,好像秦胖子對我提起過這事。當時我認為是無稽之談,故沒有多聽秦胖子胡扯。萬沒想到,吳未濟的父母居然也會出現在這艘船上。
它們之間,難道存在著某種聯絡?我不禁這麼想。凝思一陣,我又問:“那愛麗絲的父母呢?現在在哪?能聯絡上不?”
葉清秋說:“愛麗絲還有一個父親,名叫帕克,現居花國,在一個樂器製造廠上班。我們讓人跟他套過近乎,但他油米不進,警惕性還十分強。派去的人什麼都沒問出來不說,還被他報警抓走了。”
我轉過頭看著坐在一旁吃棒棒糖的郭寅,問:“僵兒,師傅讓你做的案發地點分析圖做好了嗎?”
“恩,做好了師傅。”郭寅說著在鍵盤上按下了Ctrl+P,很快,一份彩色圖紙從印刷機裡吐了出來。
我打眼一看,虎軀不禁一震,因為我發現案發地點很有規律。李月的案發地點在滇南,楊東旭的案發地點在滇西,張素蘭的案發地點在滇東,何玉霞的案發地點在滇北。
我拿尺子東西相連,西北相接畫出十字線後,再拿圓規立於中央,取半徑將四樁案子所在案發地點相連。登時,我發現正好可以連成一個圓,一個十分圓的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