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著疑惑,王佳佳翻身喊了幾句何玉霞。可何玉霞卻充耳不聞,仍舊坐在那裡邊看邊背。

王佳佳意識到了不對勁,立馬起身開啟燈過去檢視,發現何玉霞戴著耳機聽著歌,對走近的自己視若無睹。又喊又搖搗鼓好一陣,何玉霞才一個哆嗦從夢中驚醒。

葉清秋繼續追問道:“何玉霞第二次夢遊是什麼時候?當時又發生了些什麼事?”

王佳佳回憶片刻,告訴我們說:“第二次是在我們大三的時候,而且是白天。前一夜我們去參加同學的生日宴會,玩到第二天清晨八點多鐘才散。”

“回到出租屋後,我們累得倒頭就睡,可睡到一半的時候,霞子又夢遊了。這次,這次發生了……”王佳佳吞吐半天,憋出一句:“發生了一件令人毛骨悚然的事。”

“什麼毛骨悚然的事?”我有些好奇,好奇什麼樣毛骨悚然的事,竟能令王佳佳說話時都在微微顫抖。

“當時我們養了一隻黑貓,很乖,但霞子夢遊的時候居然……居然把它給掐死了。”王佳佳盡力想讓自己冷靜,可說話時還是能看得出她的恐懼,“霞子雙手將這隻黑貓高高舉到半空,掐著它的脖子,活活把它掐死了。貓爪抓傷了霞子的手,鮮血‘滴答!滴答!’滴了一地。”

霎時裡,我背脊一陣寒涼。想到了李月和那隻被她殺死的貓,兩兩之間簡直一模一樣。

這難道只是一個巧合?不,我無法相信這是一個純粹單純的巧合。我的朋友秦壽秦胖子,曾經對我說過這樣一句至理名言:巧合太過於巧合就不是巧合了,而是真相。

“第三次夢遊呢?”葉清秋迫不及待問。

王佳佳將煙捏滅,喝了一口飲料,說:“上個月20號,霞子出事的九天前,晚上7點多鐘的時候,我去叫霞子起床準備直播。可喊了幾聲都沒有動靜,我就推開門把頭探進去看。”

“結果……結果我看到……看到……”王佳佳臉上出現了驚恐,結巴半天都沒有結巴出個真正的結果。

“別緊張,放輕鬆。”葉清秋走過去拍了拍王佳佳的肩膀,像姐妹那樣安撫她恐懼的內心,“慢慢說,這裡很安全,你看到了什麼?”

王佳佳猛灌一口飲料,強制使自己冷靜下來後,冷不丁用一個詭異恐怖的眼神看向葉清秋,嚇得葉清秋微微一顫,拍在王佳佳肩膀上的手情不自禁縮了回來。然,聽王佳佳問了一句:“葉警官,你看過《貞子》那部電影嗎?”

葉清秋不禁深皺眉頭,愣了十多秒才回答道:“看過!”一頓後,又問:“你,你怎麼突然問這個?”

“因為,”王佳佳雙手緊緊抓著飲料瓶,就如同抓著一根救命稻草那樣緊,“因為我看到霞子就像電影裡的貞子一樣,坐在鏡子前梳頭髮。”

“這!”葉清秋扭頭看了我一眼,似想問問我的看法,“女人梳頭髮,不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嗎?”

“可霞子梳頭髮的模樣,”王佳佳把飲料瓶上的包裝紙都抓破了,“比電影裡的貞子還要恐怖。彷彿,彷彿她不是人了,而是鬼。”

我問:“後來呢?”

“後來,後來……”王佳佳將手中飲料瓶直接扔到地上,點了一根菸吸了幾口,然才說:“後來霞子回過頭,衝著我露出了一個恐怖的微笑。”

我和葉清秋,一驚。

王佳佳坐到沙發上蜷縮著身子,不停用力的吸著煙,不大一會兒就吸了半根。我想勸勸她,因為這樣吸早晚把自己吸完蛋,何況她還是一個女人。但到最終我也沒有去勸她,我想,或許現在只有這支傷人肺腑的煙,才能夠讓她不瘋掉。

“我當時被嚇懵了,”王佳佳慢慢冷靜了下來,尼古丁終起了作用,“好一陣子才回過神,想到霞子這一定又是在夢遊了。我想過去叫叫她,把她從夢遊中喚醒。”

“但霞子忽然站起身,背起包,跑過來拉著我的手,笑著和我說‘佳佳,走,直播去,去晚了地方又得被那個小黃毛佔了。’說完拉著我的手就出了門,我害怕霞子有事,沒敢打擾她,而是隨著她一塊去了。”

“出門後,”王佳佳又猛吸了兩口,然才繼續說道:“霞子和我有說有笑,完全不像是在夢遊。我以為她醒了,沒在夢遊了,就陪著她笑,陪著她聊,當之前的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可誰料,誰料我們走到安全路路口時,霞子忽然像是中了邪似的,丟下手中東西就往回走,我怎麼叫也叫不答應。好半天我才回過神,知道霞子的夢遊還沒有醒。”

“再往後呢?”我不想讓王佳佳有過多的回憶時間,我害怕她陷進去。比如五年前的我一樣,就是因為想的多所以才陷得深,最終被人當成了瘋子。

“我聽說夢遊中的人不能隨便叫醒,於是一路跟著霞子回到了屋裡。”王佳佳停頓片刻,順手將煙掐滅,“我以為霞子會回去接著睡,可霞子卻坐到沙發上,就是我現在坐的這個位置。她拿起桌上水果刀和一個蘋果,不停地刺,就像,就像捅人一樣,足足持續了三十多分鐘。”

“你還記不記得她的握刀姿勢?是這樣?還是這樣?”我抓起桌上一支筆,分別做出了兩個拿刀手法,一個是反手逆刃式,一個是正手錘握式。

“是這樣的!”王佳佳思索片刻後,做出了一個正手錘握式的握刀手法。

我和葉清秋心照不宣對視了一眼,因為何玉霞死時所用握刀手法也是正手錘握式。如果換做反手逆刃式,或者是其他握刀手法,那麼會出現一個弊端,即自己刺自己脖子時不好揮刀。

接下來我和葉清秋又問了王佳佳許多問題,但似乎已經無足輕重,我們並沒有從中發現什麼有效線索。於是準備告別去調取安全路路口的監控,看看何玉霞夢遊時的症狀。

王佳佳卻在我們剛到門口時叫住了我們,她想說什麼,可猶猶豫豫將說不說,像有什麼難以啟齒的難言之隱。葉清秋朝她和藹的笑了笑,關切問她:“還有什麼事嗎?或者有什麼需要我們幫忙的嗎?儘管說,能幫你的我們一定會幫的。”

“葉警官,我,我……”王佳佳吞吐半天,道出一句:“我有一個請求。”

“你說。”葉清秋道。

“我,我能不能跟著你們一起查案?”這個請求令我和葉清秋著實沒有想到,“我不會給你們添亂的葉警官,相信我!我打高中開始就看過很多世界著名偵探小說,也瞭解過許多案件,我相信我一定能找到殺死霞子的真兇。”

葉清秋安慰道:“我們很理解你的心情,但是辦案跟小說是不一樣的。請你相信我們,我們一定會將事情查得水落石出,還大家一個真相。”

“葉警官,我不是不相信你們,而是……”王佳佳沒有說出而是後面的話,反將話鋒一轉道:“葉警官,我可以不跟著你們查案,但你們能不能把霞子的遺物給我看看?求求你們了!”

“抱歉,我們暫時不……”葉清秋要拒絕,但話至此處卻被我攔了住。

“等等!”我看著王佳佳著急的神色,問她:“剛進門時,你說王佳佳的父母想要王佳佳的遺物,現在看來不是他們想要,是你想要對吧?”

王佳佳將頭轉朝一邊,沒有回答我,而是說了句:“霞子的遺物對你們沒有任何作用,即便有問題你們也看不出來。”

“為什麼這麼說?”葉清秋問她。

“因為沒有人比我更瞭解霞子。”王佳佳又點上一根菸,“霞子無論遇到什麼事都會告訴我,如果真有什麼不能當面直言明說的,霞子也會用其他方式告訴我。”

“你們之間,”我猜測道:“有暗語?”

“算是吧!”王佳佳故作雲淡風輕似的在那抽著煙,沒有過多解釋,似乎只有菸葉子裡摻雜著的尼古丁可以令她忘卻傷愁。

葉清秋沉思片刻後看向了我,在徵求我的建議,我想了想問她:“何玉霞都有那些遺物?”

“都是一些筆記之類的物品,”葉清秋告訴我說:“這些天裡,我們的探警一直在逐字逐句從中查詢線索。”

我問:“有結果嗎?”

葉清秋說:“沒有!”

“那就讓她試試吧!”我看向煙霧繚繞中的王佳佳,“或許她真能幫我們找到一些至關重要的線索。”

“明天上午十點,滇城探警總局門口碰面。”葉清秋同意了,“到時,我會安排你去看有關何玉霞的所有遺物。”

王佳佳吐出一口煙,淡淡的說了兩個字:“謝謝!”我看不出她究竟是高興,還是不高興。

告別王佳佳,我們去調了安全路路口的監控,隨即看到了這樣一個畫面:人行道上,綠化樹下,走著兩個人,王佳佳靠馬路外,何玉霞靠馬路內。監控裡還可聽到她們在討論著有關吃火鍋的話題,王佳佳說這家店好吃,何玉霞說那家店好吃,兩人有說有笑,看上去十分正常,完全不像是夢遊的樣子。

可就在她們走到安全路路口的時候,由打他們對面馬路行駛過一輛灑水車,車上放著那首耳熟能詳的《致愛麗絲》。王佳佳跟著哼了幾句,然後提議:“霞子,要不我們今晚早點下播,然後去K歌怎麼樣?我們可快一個月沒有去K歌了。”

“好啊!那我們就去……”話至此處戛然而止,何玉霞臉上的笑容也跟著戛然而止,一切的一切就像是突然間變了那般。何玉霞啪一下丟到手中拿著的手機和包,轉過身,面無表情的往回走,看上去極其詭異。

葉清秋將這段監控影片複製出來,讓郭寅傳回了滇局,囑咐楊信義派人好好分析這影片內容,以及調查其餘三位死者生前是否有過類似的經歷。隨後,我們驅車回了葉清秋家。

車上,我們不言不語,倒不是我們不想說,也不是我們沒話說。恰恰相反,我們想說的太多了,多到不知道該從哪裡說起。

回家的路上,葉清秋特意去菜市場買了些菜。回家後,特意為我和郭寅做了一頓豐盛的晚餐。

這讓我感到非常驚訝,驚訝葉清秋居然會做飯,而且做出來的飯菜居然還特別好吃。尤其是那條水煮魚,吃得我和郭寅意猶未盡,巴不得再來一條。要知道這年頭,一個會做飯的年輕女人,可是比熊貓還稀缺了。

不過這頓飯葉清秋並沒有讓我和郭寅白吃白喝,吃完不久葉清秋就跟我們說:“時間緊迫,我們必須儘快找出證據偵破此案。現在網路很發達,再拖下去,恐怕輿論就壓不住了。”

“所以,希望今天晚上我們能討論出一個結果。”說罷,帶著我和郭寅去了一個地下房間。這個房間很大,足有一個籃球場那麼大,葉清秋說這裡以前是她家一個倉庫。

這個倉庫後來被教授看中,於是在建造高檔別墅小區時,教授特意讓人弄成了現在這個樣子。裡面應有盡有,吃的喝的用的玩的一應盡全。

電腦設有六臺,每一臺都與滇局實時同步,如果有什麼需要探討的,可直接與滇局進行加密視訊通話,屬於軍用級別。我想,能做到這個地步的也只有教授了,換做他人別說是做,恐怕連審批都審批不下來。

除此之外還有好多電子裝置,有些我都叫不上名來,也不知道怎麼用,更不知道這些裝置好與不好。倒見郭寅看到這些東西的時候,眼睛裡面似有了光,跑過去這搗鼓一下,那搗鼓一下,彷彿發現了新大陸。

葉清秋為我沏了一杯咖啡,然說:“有什麼需要儘管提,只要是我們力所能及的,我們都會滿足你。教授還說了,以後這個地方你可以隨時來,裡面的東西你也可以隨便用。”

“這裡雖然只有六臺電腦,但每臺都可以連線到凜國案件資料庫。基本所有記錄在案的案件資料,你都可以盡情閱覽。”

“我該感謝他嗎?”我心裡很討厭教授這樣的安排,“他別以為這樣做了我就會原諒他,不可能!這輩子都不可能。”

“抱歉,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你這個問題。”葉清秋喝了一口咖啡,說:“你們當年發生的事情我知道的並不多,我也曾試圖透過這六臺電腦去了解你們當年的事,可我發現我並沒有閱覽該事件的許可權。”

“開始辦案吧!”我並不想在那件事上多說,直接話鋒一轉道:“現在,我們首先要做的就是把案件梳理出來,請準備好充足的紙筆和黑板。因為今天晚上我們所要分析的案子不僅僅四個,而是十四個。”

“什麼?十四個案子?”葉清秋滿臉驚詫與困惑的看著我,以為自己的耳朵聽錯了,或者懷疑是我說錯了,“不是隻有四個嗎?”

“不,不是四個案子,而是十四個案子。”我喝了一口葉清秋給我沏的咖啡,味道感覺還不錯,是個提神醒腦的好東西,隨後我又補充了一句:“甚至,還不止十四個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