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家中並不寬敞。

“屋內狹小,沒法進去太多人。”殷無商看了看江清敘三人,思慮片刻,說道:“清敘和我先進去看看,相意和步月在外面等等。”

說罷,殷無商先行一步,進了屋中。

江清敘攏了攏身上的隱身衣袍,跟了進去。

簡陋的屋內,床上躺著的人奄奄一息,已是出氣多進氣少,叫人一看便覺命不久矣了。

江清敘轉眸去看身旁的殷無商。

殷無商垂落身側的衣袖微動,衣袖下,他抬手碰了碰江清敘的手背,示意她站在原地。

江清敘瞭然,停在原地。

她看著殷無商悄無聲息地靠近床上躺著的婦女,修長的手指按在婦女手腕上,江清敘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即便殷無商的眼睛蒙著一層白綾,江清敘也能感覺到他此時的情緒。

情況似乎不容樂觀。

“娘,你醒醒,我拿到了神仙的血。”青年輕拍了拍渾身死氣的婦女凹陷的側臉,忍著哭腔道:“喝下去你就能好起來了。”

在青年喂血之前,殷無商給婦女傳送了靈力,但似乎沒什麼效果。

殷無商清淡的嗓音出現在腦海中,江清敘眨了眨眼睛,聽見殷無商輕聲道:“我原想用靈力護住她的心脈,但……”

結果不言而知。

青年將瓷瓶中的液體喂入他母親口中。

殷紅的血液順著嘴角流下,感知到血液中非同一般的氣息,殷無商頓時一擰。

“無商,她的臉色瞬間好了很多。”江清敘站在一旁,時刻盯著婦女喝下血之後的變化,她傳音給殷無商道。

殷無商聞言,抬手再次摸了一下婦女的脈搏。

脈搏由一開始的無力微弱,變成了現在的穩重規律。

“她沒有生命危險了。”

兩人無聲注視著瀕死的人重新煥發生機。

江清敘和殷無商從青年家中出來後,步月便迫不及待地問他們:“怎麼樣了?裡面什麼情況?”

“他娘活下來了。”江清敘簡潔地和步月二人說明了青年母親的情況。

為了不打草驚蛇,幾人商討片刻後,決定明面上按兵不動,暗地裡分頭打探資訊。

五日後。

村中又有人死了。

一共三人在山上身亡。

身體皆埋沒在糜爛的桃花中,血淋淋的胸膛大喇喇地暴露在空氣裡,引得禿鷲盤旋桃林上空,時時流連,卻怪異得沒啃食屍體。

原本平靜的生活被打破,村中人心惶惶,到村長家中來訪的人也與日俱增。

村民離奇死在山上的訊息也瞞不住了。

第六日晚上,村長在村中釋出了禁山令。

第七日早晨,仍有人偷偷進山打獵以維持生計。

江清敘幾人料到此,連夜不眠,在進山入口處設下感知結界後,分頭蹲守在桃林東西南北四個方位。

等到有村民上山,便一路護在其左右。

日月交替之時,濃重的晨霧迷亂了雙眼。

一股濃郁的血腥氣傳至鼻間時,江清敘神色猛然一變,精神瞬間繃緊。

壞了!

“無商,出事了!東邊有血腥味,你們快過來!”暫時只有一個人踏進山下入口處的結界,江清敘立馬傳音給山上另外幾人,讓他們趕緊趕過來。

山的東面,薄薄的雲間裂開蜘蛛網一般的裂縫,曙光一條條斜射進霧中。

江清敘循著血腥氣,快步跑進霧中尋找血味源頭。

桃林深處,妖風忽起,捲起千層迷霧。

江清敘抬起手臂擋了一下,再次抬起頭來,一道豔麗的身影陡然闖進眼簾。

不遠處。

一名身著一襲粉色紗衣的年輕男子蹲在桃樹下,在他的身前,赫然是江清敘前不久一直護著的那名村民。

村民胸膛前鮮血汩汩直流,血染上花瓣,洇溼了身下的土地。

所幸村民氣息穩定,暫時並無生命危險。

江清敘眼神凌厲,手中幻化而出的寒霜劍劍鋒直指那名蹲在村民身旁的男妖。

“放開他。”

江清敘手腕微動,雪亮的劍身倒映著上方的粉嫩,江清敘朝那男子說道:“我不管你是什麼妖怪,吃過多少人,只要你現在放開那個村民,我可以暫且饒你一命。”

聽到江清敘的話,那隻粉衣男妖忽地笑了起來。

桃林中迴盪著他的笑聲。

江清敘擰著眉,看著他緊了緊手掌。

那隻男妖回頭望了江清敘一眼,“凡人?”

“區區一介凡人也想殺我。”話語中的嘲諷極其明顯。

江清敘聞聲眯了眯眸,“你說我是凡人?”

話音剛落,那妖臉側一縷頭髮被一道突如其來的劍氣斬斷。

“哦?竟然是神仙。”男妖稀奇地出聲道,他有些玩味地挑了挑眉,“神仙不是不問世事,不顧凡人生死麼?怎的現在又能下凡來救人了?”

什麼凡不凡人,神不神仙?

亂七八糟講的什麼呢。

江清敘聽不懂他的話,抬眸看著他,“少廢話,放了村民,不然你今日休想活著走出這片桃林。”

江清敘剛要出手將那妖制服。

那妖忙抬頭,“打住!”

“他的傷不是我弄的。”眼見江清敘提劍作勢要殺他,他連忙撇清:“我可沒殺過人!”

“耳聽為虛眼見為實,我只相信我所見。”江清敘緩聲道。

“剛才霧那麼大,你能看到什麼?”

江清敘覺得他在理,贊同地點頭,“你說得不錯,方才霧氣很大,我的確什麼都沒有看清。”

“所以,你有什麼證據證明人不是你弄傷的?”江清敘再次抬起劍。

鋒利的劍鋒直逼過來,男妖頓時嚇得跌坐在地,看著近在咫尺的長劍,他慌不擇聲脫口而出,“我知道兇手是誰!”

江清敘居高臨下地看著他,見他神色慌亂,並無惡意以及威脅的模樣,索性三步並作兩步,邁步湊近他。

長劍落在男妖頸側,只需要稍稍動一下手腕,便能頃刻取了他的性命。

江清敘一臉從容,風輕雲淡地問他:“那你說說,兇手究竟是何人?或者說,是何方妖孽?”

“是我大姐。”男妖唇瓣噏動,越說越小聲。

這隻妖慫得很。

江清敘在心裡想道。

江清敘瞥了他一眼,旋即將劍從他頸側挪開。

男妖緊繃的面容一鬆,下一刻便聽到江清敘輕飄飄地說道:“敢亂跑,殺了你。”

男妖瞬間不敢動了。

江清敘蹲下身,垂眸仔細察看了村民一番。

確定只有胸膛上一處不傷及性命的傷口,江清敘總算放下了心。

給村民餵了一顆能止血的丹藥後,她抬起村民的手腕,打算給他輸點靈力加快傷口止血的速度。

卻不想,靈力傳入村民的體內,彷彿石沉大海一般,毫無動靜。

止血丹的藥效也沒有發揮出來。

江清敘心裡不解,她不動聲色地將手從村民身上移開。

“你。”江清敘朝一旁乖乖蹲著的那隻男妖招了招手,“過來給他止血。”

“噢,好。”

江清敘蹲在一旁盯著男妖動作,她一邊看一邊問:“你是什麼妖?”

男妖乖乖回答:“樹妖。”

江清敘半挑眉:“桃樹?”

男妖點點頭:“嗯。”

“那你叫什麼名字?”

“花灼。”

“你大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