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地上赫然只有一枝豔麗的桃花

早晨天方矇矇亮，村裡那些年輕力壯的男人們便上了山去打獵。

豈料今早山間晨霧經久不散，上山打獵的村民們在山霧中走散，迷了路，遲遲找不到下山的路。

待到村中老人和婦女察覺時，明陽初升，天光大亮，晨霧仍未散去。

村長帶了幾個中年婦女上山尋人，幾人用麻繩綁著手綁在一起，以免在霧中走失。

幾人走到山腳下時，山間霧霾卻悄然散去。

迎面便撞上了慌亂下山的男人們。

那一行人中，卻是不見孫二孃家男人。

眼見山霧已然散去，眾人心驚膽戰，小心謹慎地重新返回到山中尋人。

最後，在一棵桃樹下，他們發現一具鮮血淋漓、了無生息的屍體。

“屍體上有很多細小的刀痕，致命傷是在頸大動脈上一道深深的刀痕，死後胸腔被生生剖開，兇手挖走了心臟。”

神隱宗的弟子大都擅長隱身術。

相意早晨便隱身前去孫二孃家看過那具屍體，他將屍體上的特徵言簡意賅地描述給江清敘他們聽，“屍體上的傷口有淡淡的妖氣。”

“這裡的妖竟然還吃人族的心臟啊。”步月抱著手臂，眯眸嘖嘖稱奇道。

“不過有一點很奇怪。”步月嘟囔道：“村民們似乎並不想讓我們知道有人死了。”

腦海中浮現早上李姨閃躲的眼神，江清敘沉沉地點了點頭，“的確如此。”

“傷口有妖氣，也不一定是妖殺的。”殷無商驀地出聲道。

聞言，相意猛然湊近殷無商幾步，“此話怎講？”

殷無商沒回答他，只是淡聲道：“夜裡再看看吧。”

眼下也無法做些什麼，相意只好應道：“好。”

“清敘。”

江清敘剛要轉身離開，殷無商出聲叫住了她。

道路的另一頭，相意和步月已經走遠了。

“怎麼了嗎？”江清敘看著他。

江清敘看見殷無商湊近她，附身在她耳邊低語道：“今晚要一起去山上看看嗎？”

“可以。”江清敘知道殷無商是要上山察看一番，她轉了轉黑白分明的眼珠，有些狐惑地小聲問殷無商，“不過為什麼不現在去？”

殷無商默而不答，只是頭小幅度地左右動了動，示意江清敘小心望一望四周。

江清敘用眼角的餘光掃了一眼四下。

目光不經意和身後的小攤攤主對上，小攤的攤主吆喝聲突然大了起來，行人的腳步也頓時快了幾分。

村民竟在監視他們！

“先回去吧。”殷無商輕拂衣袖，覆著白綾的雙眼沐浴在陽光下，恍若仙人。

江清敘不由得看得愣了神。

殷無商似乎察覺到她直白的目光，低低笑了一下。

江清敘頓時回過神來，有些手足無措地點點頭，“噢、哦好。”

走回去的路上，江清敘腦海中全是殷無商笑時的模樣。

真的很好看。

溫其如玉，世無其二。

當真是比她一字一句描寫出來的所有人物還要好看。

*

月上中天，夜深人靜。

江清敘獨自一人，悄然無聲地來到了約定地點。

桃林裡一半月光映照，一半漆黑如墨，深不見底的桃林深處時不時傳來悽悽風聲，聽著還怪滲人的。

江清敘一臉無懼，張目隨便瞧了林間幾眼。

“這邊。”

江清敘聞聲望去。

殷無商站在光與暗的交界線上，銀白月華如霜華一般，柔柔地撒落在他的髮梢上，肩頭上。

“山路崎嶇，要小心。”殷無商走近江清敘身旁，提醒她道。

江清敘抬眸注視著他白淨的側臉，點頭應了一聲，“好。”

周遭只有她與殷無商二人，江清敘便從納戒中拿出了那枚鮫珠。

熟悉的氣息突然出現，殷無商偏頭看了江清敘手中一眼。

餘光注意到殷無商望過來，江清敘邊走邊道：“你給的鮫珠。”

殷無商神色頓了頓，旋即恢復如常，他唇邊染上一抹極淺的笑，從容道：“你知道了啊。”

“是宋良玉告訴我的，不過之後我就沒再別人面前拿出來過。”

世間鮫珠罕見，難免引人注意。

“是我考慮不周。”

兩人同時偏頭，殷無商音色如玉，輕聲道：“以後給你些不惹眼的。”

江清敘頓時眉開眼笑，“你送的我都喜歡。”

“惹眼也沒事，我收著就好。”

“嗯。”殷無商也低眸笑了笑。

天上皎皎明月不知何時已被厚重的烏雲遮蓋，整片桃林中只有江清敘手中鮫珠發出的光亮。

耳邊是腳踩過落葉的碎聲，風也停了。

“這座山上有妖。”江清敘篤定出聲。

殷無商肯定地點了頭，“不止有妖，還有魔。”

“清敘，把鮫珠收起來。”

“鮫珠的氣息強大，對那些較低等的妖族會有絕對的血脈壓制。”殷無商解釋道。

“嗯好。”江清敘依言收起了鮫珠。

細微的窸窣聲傳至耳邊，殷無商耳尖一動，頭往身後一瞥，“它速度很快。”

一抹黑影極快地在林間不斷穿梭著，速度之快，江清敘壓低眉眼，掃過黑影掠過之處。

手中寒霜劍漸漸幻形而出，凌然的寒氣蔓延開來。

江清敘動作流利地抬起手，腳尖踩地，方要疾馳揮劍，身旁的殷無商突然出手按住了她的手腕，讓她停下揮劍的動作。

“怎麼了嗎？”

“可以的話，不要用寒霜劍。”殷無商透過白綾，望著江清敘的雙眼，“寒霜劍威力太大，你一劍下去，怕是會驚擾到山下的村民。”

“那我換別的法子。”江清敘想了想，“陣法也可以。”

殷無商朝江清敘搖了搖頭，“坐等，守株待兔便可。”

江清敘沒有異議。

兩人在桃林間守至天明，那躲在暗處的妖總算按捺不住，先出手了。

江清敘守了大半夜，這會兒聽到一點風吹草動，瞬間精神了起來。

她眼眸清亮，恍若盛滿光，全神貫注地注意著周圍。

黑影飛速撲面而來，江清敘化水為盾。

“哐當”一聲清響，水遁退去，江清敘往地面上定睛一看——地上赫然只有一枝豔麗的桃花。

江清敘一臉懵地張望了一圈四周，末了目光停在神色平靜的殷無商臉上。

“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