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收而不教

丹玉峰上。

人來人往。

眾多身著青白配色衣裳的年輕男女皆腳踩一柄劍，劍身寬大，縈繞著瑩瑩靈光，時不時從頭頂上飛天而過。

江清敘仰著頭，張目望了一週。

近百人御劍飛行的場景，真的叫人歎為觀止。

“無商師弟！”有人喚了一聲。

循聲望去，只見一面容清秀的青年御劍過來，修長的身形穩穩落地，一眼便知他御劍之術的熟練程度。

這人穿著同殷無商同樣的較深色的青白配色的服飾。

江清敘看了看他的腳下，劍身緩緩變回正常大小，靜靜地停浮在他腳邊。

“大師兄。”殷無商抬眸，他動了動唇，回道。

大師兄。

江清敘挑了挑眉。

這人大抵便是蒼玉尊者座下首徒，秦千影。

火木雙系，還是罕見的上品雙靈根。

以一出神入化的劍術聞名修仙界，人稱無影劍客。

聽聞幾百年前，百年一次的收徒大典上，他原是一心想拜入玄靈子門下，卻被玄靈子一句“天賦不夠”給無情地拒絕了。

之後便也退而求其次，拜入了蒼玉尊者門下。

江清敘眯眸打量著眼前人，看不出他的修為，只能隱隱感受到他修為的壓迫感。

秦千影邁步走近江清敘二人，看著江清敘，他唇邊含笑道：“初次見面，我叫秦千影。”

“想必你就是前兩日玄靈子師叔方收下的徒弟，清敘師妹吧。”秦千影說這話時用的明顯是陳述的語氣。

江清敘朝他點點頭，揚眉笑問道：“我這麼好認嗎？”

“你和無商是凌霄宗近百年來唯二多的新面孔，自是容易認出了。”

“再者……”

又來了。

又是往她腦門上偷偷瞟幾眼的熟悉的目光。

江清敘忍不住在心裡默默翻了個優雅的白眼。

“再者，清敘師妹是宗門內少見的築基期修為。”秦千影溫聲補充道。

十八歲便到築基期。

確實天賦異稟。

也難怪玄靈子師叔會特地提前出關，只為收她為徒。

秦千影不著痕跡地收回視線，在心中暗暗想道。

聞言，江清敘微挑半邊眉頭。

“凌霄宗遍地元嬰期，除我之外，在明堂殿中聽學的個個皆是元嬰期之上的修為。”殷無商偏過頭，在江清敘耳邊小聲同她說道。

原來如此。

合著她就是個墊底的啊。

“這樣啊。”江清敘小聲喃喃道。

身旁的殷無商看了看她，隨即轉眸，那雙寂如死水一般無波無瀾的眼眸落在跟前秦千影的身上，他出聲問秦千影道：“師兄此番過來，所為何事？”

秦千影溫和一笑，“今日是我去明堂給你們講學，師尊讓我帶你一同過去。”

“嗯好。”

江清敘有些詫異：“你們這麼早就上課啊？”

“早嗎？”秦千影不以為然，他道：“晨早山間靈力最盛也最為純澈，各峰的師弟師妹們都是這個時間晨起修行。明堂的師弟師妹們更是在卯時一刻便需要集中晨練。”

“我聽師尊說，玄靈子師叔寅時便起來修煉，長年如此，我等那是遠不及師叔的萬分之一。”

卯時一刻，是現代凌晨的五點十五分左右。

寅時，是凌晨三點到五點。

她滴老天爺。

這凌霄宗的人的作息，一個比一個離譜，簡直和她高三那年那種不要命的作息大差不差。

“師妹，你今日可有時間？”

“若無別的安排，可隨我們一同過去明堂。”秦千影熱情邀約道。

殷無商也看向她，“你今日有空麼？”

江清敘想了想，“我得問下師父。”

今天大早上謝蘊之就給她送來那麼多卷竹簡，估計是有修煉任務的。

“你們先過去吧。”

“若是沒時間過去，我會給無商傳音說一下的。”

“好。”殷無商抿了抿唇，輕聲應道。

秦千影將腳邊的無影劍放大，他帶著殷無商踩在劍身上。

劍懸在半空之中，他揮揮手同江清敘告辭。

他們二人走後，留江清敘一人百無聊賴地獨坐在大殿門口前的白玉階上。

清風徐徐吹過，江清敘微眯著雙眸，雙手捧在下巴處，明亮晃眼的日光暖洋洋地照在她身上，很是困人。

半空中時不時有御劍飛行而過的人匆匆掠過她幾眼，卻沒人下來同她搭話。

江清敘獨自一人坐等了一會兒。

謝蘊之和蒼玉仙尊二人並肩走出殿中。

“無商呢？”耳邊陡然響起蒼玉師姑的聲音。

江清敘立馬起身，轉過頭往身後看去。

“無商被千影師兄帶去明堂了。”

蒼玉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她抬眸同江清敘道：“你師父有話要和你說，待他說完，你過來內殿找我，我再帶你過去明堂。”

“不用了。”謝蘊之淺淡的目光同蒼玉對上，四目相對，他啟唇道：“就不麻煩師姐你了，我親自帶她過去就好。”

見謝蘊之對江清敘的事上心，蒼玉神色欣慰地點點頭，“那好，我傳音和明堂殿的長老交代一下。”

“麻煩師姐了。”謝蘊之行過謝禮。

蒼玉頷首，她輕拂了拂袖，轉身進了丹玉殿內。

“師父你要和我說什麼啊？”

目送蒼玉師姑進去殿內後，江清敘收回目光，微歪著頭看著謝蘊之問道。

謝蘊之沒有說話，他走前幾步，大馬金刀地在玉階上坐下，他抬頭望向江清敘，示意她道：“坐下吧。”

“哦好。”

依言坐下後，江清敘看了看自己的鞋尖，末了又抬眸轉盯著謝蘊之看。

“我等會回去後便要閉關。”

“是要療傷嗎？”

早前江清敘便有聽聞謝蘊之在修補南北邊界的天縫時受了傷，那一趟回來後便一直在閉關養傷。

“要閉關多久？”江清敘問。

謝蘊之沒有看她，反倒看著山腳下漫山遍野的桃紅，輕嘆一聲，“不確定。”

“但我會趕在宗門的百年大試前出關的。”他抿抿唇道。

下一屆百年大試，在十四年後！

頓時，江清敘猛地轉過頭，不禁瞪大了雙眼看著謝蘊之。

謝蘊之唇邊有些不熟練地揚起一絲極小的弧度，他偏過頭，抬頭輕撫了撫江清敘的頭，有意地放輕了嗓音同她溫聲說道：“放心，沒有收而不教的意思。”

收而不教，同生而不養沒什麼兩別。

“……嗯，我知道的。”

江清敘垂下眼睫，衣袖下的手指不自覺地摳弄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