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他不是救世者
穿書後我錯救了反派魔尊 睡太久 加書籤 章節報錯
月上枝頭。
客棧裡。
由於不放心殷無商自己一個人住一間房,江清敘索性訂了一間上好的廂房,讓店小二再拿床被褥上樓來。
江清敘習慣性地睡前打坐修煉半個時辰。
再次睜開眼的時候,江清敘就見殷無商一人靜坐在不遠處的桌椅上,面容平靜,無聚焦的雙眸靜靜地望著她的方向。
就這般,江清敘打坐半個時辰,他便在一旁安靜等候半個時辰。
心中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江清敘起身,走到殷無商對面坐下。
說起來,這麼多天,除去吃飯的時候,她和殷無商鮮少這般面對面坐著。
江清敘是個慢熱的人,也不大清楚要如何同一個年齡比她小了四五歲的少年相處。
便也只能小心翼翼地試探著,詢問著一些需要了解的資訊。
“無商。”江清敘抬手給殷無商和自己倒了一杯水。
“你是哪裡人呀?”江清敘輕抿了幾口水,看著殷無商問道。
聞言,殷無商神色微不可察地變了下,心潮翻湧,他緩慢吐出四字:“東洲月滄。”
東洲月滄……
又是百年後不曾出現過的地名。
百年前的世界,當真是同百年後的千差萬別,截然不同。
垂在桌下的衣袖被輕扯了幾下,江清敘往後微傾身,抬起衣袖看了看。
“!”
是靈源醒來了。
與此同時,江清敘的腦海中忽地響起一道聲音。
“東洲一地已經覆滅。”
靈源醒來後簡短的一句話,讓江清敘方才差點脫口問出的話語徹底咽回腹中。
她喉嚨稍稍發緊,面對殷無商,一時之間不知作何言語。
突然的沉默。
江清敘咬著唇,頗為後悔又無措地扣弄著自己的手指。
似乎過了很久,又似乎只過了半頃。
對面的殷無商抬起低垂的眼眸,約是猜到了江清敘沉默的緣由,他主動開口,輕聲說道:“其實過去挺久了的。”
在那段漫長的等待裡,他鮮少想起東洲月滄一族覆滅一事。
畢竟不過是咎由自取所致的滅族之災。
“東洲月滄曾是神貶之地。”
“而滅族一事,並非什麼深仇大恨。”殷無商接著說道,面上一片平靜:“總歸是月滄一族咎由自取罷了。”
而今提起,他心下已然沒有什麼波瀾,無再多別的情緒。
趴在江清敘肩上的靈源聞此,抬起眼皮意味不明地看了殷無商幾眼。
“這樣啊。”江清敘不由得鬆了一口氣,她點點頭,心中暗自想了想,重新換了另一個話題。
江清敘單手撐著下巴,望著對面的小少年,問道:“那待你眼睛醫治好後,你有沒有想好去往何處?”
好人幫忙幫到底。
此前江清敘曾同殷無商說過,會帶他將眼睛徹底治好。
現下已經知曉凌霄尊的蒼玉尊者有一天髓丹可醫治他的雙眼,而殷無商大抵同她一樣無親無故,江清敘不免想到十幾歲的小少年之後要作何打算。
殷無商斂下眼眸,沉吟片刻,才低聲回道:“我……沒想過……”
“姐姐……”只見殷無商貝齒輕咬著下唇,猶豫著道:“我能跟著你嗎?”
意料之中的回答。
江清敘不禁莞爾一笑:“當然可以。”
想到自己最近修行飛速,江清敘不由得道:“你可以和我一起——”
話說一半便卡在喉中,江清敘硬生生地轉了個話頭,“一起雲遊四海。”
九敏,差點又說錯話。
無商的金丹已毀,也不知今後是否還能繼續修行。
如今是萬萬不能在他面前提起一道拜入仙門這種話的。
怪戳人家孩子心窩的。
這些話可不興說。
“嗯。”
容貌尚未長開的少年一笑展顏,眉眼間漾著笑意,可見日後傾城之貌。紅唇輕闔,一瞥一笑皆驚心動魄。
瑩潤燭火相襯下,似極了那三月映水桃花,灼灼驚豔。
江清敘道:“早點睡吧,明日我們便啟程去北域凌霄宗。”
殷無商點點頭:“好。”
夜深,人靜。
江清敘與殷無商兩人皆未睡著,二人各懷心事。
殷無商躺在床上,想起酒樓裡宋良玉的話,他下意識地偏過頭,望向了貴妃榻的方向——江清敘此時正側身躺在榻上。
百年後的救世者,是指她嗎……
是與不是,如今的他也不得而知。
但有那麼一瞬間,殷無商希望她不是。
另一邊,貴妃榻上。
江清敘有意識地放輕了呼吸,她扭頭看了一眼床榻上的人影。四周一片寂靜,江清敘在識海中問靈源道:“他睡著了嗎?”
“……睡著了。”
白茫茫的識海中,江清敘與靈源面對面坐著。莫名地,她隱隱約約感覺到靈源的氣息變了些許。
“有什麼要問的就直接問吧。”靈源在識海中回道,它說道:“下午沉睡了會,我憶起了一些事。”
“那你把你想起的記憶和我說說唄。”江清敘抬頭看著靈源道。
江清敘對百年前的這個世界甚是好奇,但她又不太敢問其他人太多,生怕被別人發現她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修仙界最忌諱的便有奪舍一道。
若是被誤以為她是奪舍了別人的身體,她不得被人一劍捅死!
無際白茫的識海中,靈源飄至半空,它低眸看了一下江清敘,緩聲開口道:“這個世界被分為四大地域。”
“東洲神貶之地,月滄一族;西嶺妖族;南玦人族;北域魔族。”
“而四大仙門之首凌霄宗便落在北域,鎮守著南北邊界。”
“不過……”靈源頓了頓,“月滄一族已覆滅,東洲大陸也被無渡海淹沒,如今只餘海浪驚天。”
“月滄一族都是被貶的神族嗎?”江清敘輕眨了眨眼,問道。
“不全是。”靈源搖搖頭道:“也有神與其他族群的後代。”
“無商便是半神之軀。”
聞言,江清敘不由得震驚地瞪大了雙眼。
“傍晚時,那和尚說的話你有聽到嗎?”
靈源一眼就看出她心中所想。
它說道:“他不是救世者。”
又或者說。
“沒有所謂的救世者。”
靈源本身便是這世界的天道。
無所不知,無所不曉。
但對百年後的事,即使是世界天道,也無法預知。
更枉論世人。
它同江清敘說道:“他人口中所謂的窺探到的天機,並不可信。”
江清敘點點頭,夜已深,她連著打了好幾個哈欠。
“那現在才驚鴻二十三年,我是不是來得早了些……”
聲音愈來愈小。
睏意湧上,她未等到靈源回答,便先沉入夢鄉了。
夜色沉沉,月色悄然入戶。
廂房裡,靈源抬起手,輕撫了撫江清敘的頭頂,動作溫柔得像是對待自己的孩子一般。
靈源微不可察地嘆了口氣。
“是早了些。”
“但我仍怕來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