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你們一個都逃不掉——

萬塵說的確實在理，江清敘皆無可反駁。

“清敘，即使抵上我一切，才能救蒼生，我無怨，亦無悔。”

“你懂嗎？”萬塵看著江清敘，語氣很輕，含著笑意。

江清敘不懂。

她不懂為什麼這世間總有人願意這般抵上一切，甚至是自己的性命，只為了救他人。

但她也不想懂。

她許久都沒有回應。

一旁的萬塵單手緩慢地包紮好傷口，隨後他抬手，將那瓶裝有他血的瓶子遞到江清敘眼前，“麻煩你幫我拿給村長。”

江清敘猶豫片刻，才伸手接過。

“多謝了。”萬塵眉眼舒展開來。

江清敘緊抿著唇。

“如果……”江清敘走之前問萬塵。

“你說。”萬塵笑盈盈地仰起頭看她。

“如果你有重要的親人還活在這世上，你也會義無反顧地這般抵上你的生命嗎？”

“你身體的情況，你本人應該要比我清楚的。”

萬塵斂下眸，輕柔地笑了笑。

“會。”

隔著時空洪流，江清敘彷彿聽見了那道熟悉的聲音的回答。

“是嗎？”

江清敘情不自禁地苦笑一聲，她沒有問萬塵為什麼。

左右不過是蒼生還是一人，他們都選擇了蒼生。

江清敘沒再問什麼，手指攥緊瓷瓶，她轉身離開了。

把瓷瓶送到村長的手中後，江清敘跟殷無商他們幾人打了聲招呼，旋即便隻身一人在村莊裡晃悠了幾圈。

和萬塵說的那些話，勾起了她在現代的一些回憶。

左思右想，越想越心煩意亂。

江清敘一路閒晃著，不知不覺走到了村莊門口。

村莊大門外，有一棵十分高大的桃花樹，籠罩著大門上的牌匾，伸展而出的桃花代替了牌匾上的“桃花”二字，向外人展示著這座村莊的名字。

江清敘足尖輕點地面，勉強飛上了桃樹粗長的樹枝上，她仰躺在上，雙臂枕在腦後。

天上雲開月出，桃花拂過臉頰，散落一地。

俯仰之間，自有天地。

另一邊。

江清敘從萬塵那處回來後情緒肉眼可見的不高，她離開村長家中，殷無商並沒有選擇跟上去。

他又來到了梧桐樹下，久久地凝視了許久。

月華淡淡灑落在他身上，有一瞬的孤寂。

“無商，你與我，是一樣的。”

殷無商想起在江清敘走後，萬塵喚他出來，神色動容，對他說的話。

“但又不一樣。”萬塵眼中有欣慰，有期許，笑得很溫雅，他說道：“你比我有能力，你能做到你想做的一切。”

很多事情，殷無商和萬塵兩人皆心照不宣，萬塵更是沒有直接挑明他的身份。

在談話之間，殷無商也隱隱猜到了萬塵究竟是何人。

殷無商很感激他，同時也很敬佩他。

凌霄宗開宗人悟塵，久聞不如這一見，當真是天底下屈指可數的大愛蒼生者。

*

巨大的寂靜籠罩著整個村莊。

忽地一道黑影掠過村莊上空，江清敘猛然從桃樹上坐起身。

藉著天上月光，江清敘看清了那抹黑影——是魔氣。

有魔族來了！

她眼神一暗，剛要起身追上去，豈料下一刻，無數黑影從無邊黑暗中竄出來，擦過她直直往村莊裡飛去。

魔族大舉進村，而村民們還在睡夢之中。

這下糟了。

江清敘忙傳音給殷無商他們，讓他們通知村長，並挨家挨戶敲門喚醒村民們，告知他們魔族來了，讓他們馬上找地方避險。

村民不約而同地跑向了村長家中的方向。

江清敘看了眼他們離去的方向，見最後一戶人家跟上去了，她這才來到了村莊中央，旋即她抬手，開始結印施法。

冰藍色的術法如一道天柱一般，直插雲天，隨後靈光灑落，偌大的結界漸成。

眼看結界成功落下，江清敘微微安下心來。

彼時步月幾人剛好來到她身旁，卻不見殷無商的身影。

“無商呢？”江清敘下意識地問他們。

“不知道。”步月搖頭，“你給我們傳音之前，他就不知道去了哪裡。”

“他應該去找萬塵了。”相意猜測道。

江清敘眸色沉沉，沒有說話。

“放心，離開村長家之前，我們也在周圍設下了結界，相信他們不會有事的。”相意安撫道。

聞此，江清敘這會兒面容才沒有方才那般陰沉。

魔氣在村莊裡肆無忌憚地亂竄，清除魔族刻不容緩。

瞬息之間，江清敘召喚出了寒霜劍，沉聲道：“我們先把結界裡的魔族清了。”

“嗯。”幾人點頭，紛紛召喚出本命武器來。

四人分頭行動，一路將魔族盡數清除。

時間一點一滴地流去，江清敘來到了結界邊緣，劍鋒朝角落一隻魔揮去，魔氣聚起的黑霧被打得四散。

江清敘平復了下氣息，就要轉身去下一處，卻見方才那被她劍氣劈得消散的魔，這會兒又攏聚好身體，正朝她陰惻惻地發出“桀桀桀”的怪笑。

“你們一個都逃不掉——”那魔還未說完，江清敘一劍又刺入體內。

話聲戛然而止。

然而下一瞬，那魔的身體復又恢復成形，似乎發現了這一點，他笑得愈發猖狂，直直衝江清敘厲身而去。

江清敘下意識抬劍一擋，在下一刻，那魔卻徑直穿過她的身體，往別處飛去。

江清敘站在原地愣了許久。

為什麼……沒法像在之前歷練的時候把魔殺死？

她看著手中的劍，神色十分不解。

身後傳來東西翻倒在地的動靜，江清敘心神迴歸，馬上警惕轉身，循聲望去。

只見一老人艱難趴在地上，下半身魔氣纏繞，嘶啞老邁的喉嚨發出粗糲低啞的求救聲。

“……救、救救我。”老人萬分艱難地朝江清敘的方向伸出一隻手。

江清敘當即身形一動，閃身到老人面前，長劍一揮，劍氣猛然震散低階魔族的身形。

魔族再次如方才那般聚起身形，江清敘眼神一凜，長臂甩去，寒霜劍將魔族死死地釘在地面上。

江清敘剛要扶起老人，餘光卻注意到結界邊沿。

看清結界邊沿的那一刻，江清敘瞳孔猛然一縮，唇瓣不自覺地開始發抖。

魔族化作一縷縷黑霧，恍若如無人之境一般肆意地闖進村莊。

施展在整個村莊的結界也沒有發揮作用。

“……為什麼？”她愣愣地喃喃道：“為什麼會沒用？”

江清敘扶著老人，眼前的一幕幕突然發生劇烈的變化。

一瞬間天地倒轉。

她聽到了哭聲。

她看到了此時原本應該在村長屋中的村民一個個慌亂地從家中跑出來，殺戮成性的魔族緊隨其後。

目光所及之處，魔氣沖天，屍山血海，生機全無。

懷裡的老人不知何時沒了氣息，下半身也被魔氣啃食殆盡。

江清敘方才的所作所為在這一刻盡數作了灰，成了假。

寒霜劍從手中無力落地，發出“哐當”一聲響。

滔天的哭叫聲在巨大的恐懼中歸於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