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敬欽一句話就讓何氏心中泛起一陣酸楚,臉上神色頓時變得異常難看。

她為趙家生下一對龍鳳胎,婆母看在孩子的份上,並沒有過分追究當年之事,而她也因此坐穩趙府主母之位。

唯獨趙沅芷時不時要與她作對,絲毫不將她這位繼母放在眼中。

雖然對她來說算不上是什麼麻煩,但日積月累之下,心底始終會有一份怨恨。

何氏強迫自已擠出一絲笑容:“老爺,這件事若傳入御史耳中,怕是會對老爺造成影響。”

趙敬欽對此不以為意,含笑道:“不過是小女兒家胡鬧,御史臺還不至於這麼清閒。”

趙婉筠見父親如此包庇長姐,心中有所不滿,忍不住開口。

“父親,長姐都已經十八歲,馬上就要嫁做人婦,可不是什麼小孩子。即便不為自已考慮,也該顧忌父親大人的顏面。”

十八歲,這般年紀,有些已是為人婦為人母。

更何況事情已經傳到國子監,能在裡頭讀書之人皆是官宦之後,指定是已經在各府傳開。

造成如此嚴重的後果,自然是應該施以家法才是。

怎麼反倒還被父親誇獎了?

趙婉筠越想越不甘,緊跟著說道:“如今怕是整個京城道知道,父親您教女無方,這都是因長姐而起,您......”

不等聽完,何氏板著臉,打斷道:“放肆,不許這麼與你父親說話。如此影響門風之事,你父親自會處理,還輪不到你來說三道四。”

看似是在教訓女兒,實則是將事情提升到整個趙府。

趙敬欽轉頭看了何氏一眼,神情淡淡,沒有流露出半分情緒。

何氏莫名感到慌張,僵笑道:“婉筠尚且年幼,一時失言,還請老爺莫要怪罪。”

趙婉筠聞言,聽出了話中另外一層深意,乖巧起身行了一禮。

“女兒擔心長姐,情急之下多有逾矩,在此向父親大人賠罪,還望父親大人寬恕。”

趙敬欽回過頭來,目光在子女身上一掃而過。

對於膝下唯一嫡子的品性,他這個當父親的自然很是滿意。

至於女兒的話......

長女沅芷性子執拗,這麼多年過去,依舊沉浸在當年之事中。

次女淑窈最為懂事,向來不會讓人操心,可近來似乎也有些不太一樣。

么女婉筠倒也乖巧,但自小就被寵著,難免有些小任性。

趙敬欽知道三個女兒私下多有摩擦,究其根本原因,一切起源於當年那件事。

他知曉緣由,卻沒有解決之道,只能任由發展。

現如今看來,三個女兒中,長女沅芷行事最令人出乎意料。

該用什麼樣的方式對待才好?

思慮之際,趙敬欽擺了擺手,含笑道:“既是擔心你長姐,為父自然不會怪罪。”

言罷,轉頭看向嫡子。

“你身為國子監學子,動手打同窗便是你的不對,此次當引以為戒,往後不可再犯。”

“是,孩兒謹遵父親教誨。”

趙屹章恭敬應聲。

趙敬欽對此不再多言,叮囑了幾句後便起身離開。

待他離開之後,何氏臉色瞬間變幻,目光嚴厲。

“章兒,往後不許再因你長姐之事動手,無論旁人說她什麼,你只當她不是你長姐,那些話左耳進右耳出,不要去在意。”

“母親這話好沒道理,長姐就是長姐,如何能當做不是?”

趙屹章一本正經說出來的話,頓時讓何氏心底生出一陣怒火。

“為娘懷胎十月生你出來,不是為了讓你來與為娘講道理的,總之記住為孃的話,不許你再為趙沅芷出頭。”

何氏耳提面命,再三告誡。

趙屹章不敢頂撞,卻也不願說些違心之語,於是便以讀書為由離開。

何氏滿心盡是無奈,轉頭看向女兒。

眼神接觸那一刻,趙婉筠嬉笑道:“母親放心,我可不會為長姐出頭。”

何氏聞言略感欣慰,但一想到趙沅芷所作所為,情緒瞬間便跌至谷底。

京城官宦之家,最重德行。

趙府乃是新晉權貴,本就根基淺薄。

一家之主雖擔任吏部侍郎一職,但依舊無法擺脫寒門出身的背景。

在那些百年世家眼中,本就打從心底看不起趙家。

如今又發生這樣的事情,可想而知趙家即將淪為那些人的笑柄談資。

趙敬欽在朝為官,同僚之間多少能夠保留情面,不至於讓人太過難堪。

可那些後宅貴婦們則不然。

何氏因出身緣故,在京中貴婦圈中本就處於微勢。

她可以肯定,日後聚會時,少不得會有人用此事來暗諷自已。

正所謂:京中居,大不易。

她自然有權利,完全可以選擇不與貴婦們為伍。

只不過如此一來,等同於放棄了融入京城上層圈子的機會。

此事不僅僅只關乎她一人,連帶著女兒日後的婚事也會受到影響。

馬上就要出嫁了,還這麼不安分,既然如此......

何氏眉頭緊皺,眼神愈發冰冷。

她想起從踏進趙家那一刻,趙沅芷對自已的敵視,心中忍不住湧起一股怒意。

這麼多年以來,她承受了太多的委屈,一直選擇退讓到現在。

此時此刻,她忽然意識到不能再這樣下去。

隨著思緒愈發清晰明確,目光逐漸變得狠厲。

遲夕院。

嚴崇厚再次登門,同時還帶來了許多珍貴藥材。

院內下人上前阻攔,奈何都不是一合之敵。

趙沅芷看著被打倒的下人,拄著柺杖親自上前,將東西一件件丟出院外。

嚴崇厚見狀,一張臉瞬間黑了下來,心中既是生氣,又有幾分莫名的心疼。

“我都已經向你道過謙了,你又何必如此?”

趙沅芷冷笑道:“你哪裡來的自信,以為送點東西就能夠得到原諒?那我把你殺了,再跟你道個歉,這事也能就這麼算了?”

這叫什麼話?嚴崇厚氣極反笑:“根本就不是一件事,你這人的想法未免太過極端了些。”

趙沅芷見到他便來氣,不願多說,當即下了逐客令。

院裡的下人不管男女都被打倒在地,只有洛雪還站著。

無奈之下,她也只得硬著頭皮上前勸說:“小姐此刻還在氣頭上,嚴公子還是改日再來吧。”

嚴崇厚自然不會乖乖聽話,直接無視了洛雪。

他也不管趙沅芷眼下如何生氣,徑直走進屋內坐下。

“我此次前來,主要目的是向你道歉,倘若你不肯原諒,那我便不走了。”

“不可能,想要我原諒你,除非太陽從西邊出來。”

趙沅芷恨的咬牙切齒,卻又拿他沒有辦法。

嚴崇厚含笑道:“那正好,如此我便有理由留在這裡,日夜與你作伴。”

突然來鬧了這麼一出,只是為了求得原諒?

事出反常,必有妖!

趙沅芷眉頭緊皺,盯著那張稜角分明的臉,緩緩開口道:“別整這些沒用的,直說吧,你的真實目的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