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做錯了事情,才需要求人原諒。

雖然僅僅只有幾次接觸,但趙沅芷看得出來,似嚴崇厚這樣的人,不可能這般輕易低頭。

或者說,她不認為嚴崇厚會覺得這件事是他的錯。

如此前提之下,登門求原諒的舉動便顯得十分反常。

嚴崇厚伸出手掌,漫不經心探去,抓起碟中一塊糕點咬下一口。

“味道不錯,就是幹了些,若是能有一盞熱茶就好了!”

“有個屁給你吃。”

“咳咳......”

一陣劇烈咳嗽,所幸嚴崇厚及時用手捂住嘴巴,這才沒有出現難堪的畫面。

換作以前,他根本想不到會從趙沅芷口中說出“屁”這個字。

只不過經年不見而已,怎會有這麼大的變化?

這還是官宦人家的千金小姐嗎?

洛雪滿眼震驚,完全沒想到官宦千金會有這般粗鄙的一面。

有心想要說些什麼,可又覺得似乎沒有這個必要。

自從相遇那一刻,她便覺得這家的小姐有些與眾不同。

行為舉止怪異不說,身上無時無刻都在散發著一種別樣氣質。

就好比剛才,哪怕說出粗鄙言語,也顯得那麼有魅力。

洛雪覺得自已像是著了魔,一邊覺得不該如此,一邊又甘之如飴。

趙沅芷瞧見嚴崇厚狼狽的模樣,只覺得心中無比暢快。

“活該!”

“你...你怎麼會變成這樣?”

嚴崇厚感覺彷彿有無數只蟲鳴嗡嗡作響,腦海中一片混亂不堪,完全無法集中精神去思考問題。

趙沅芷滿臉不屑,嗤笑道:“別說的好像很瞭解我似的。”

頓了頓,又道:“無論從前或是現在,你我之間並無情感可言,你未視我作珠玉,我亦棄你如敝履。”

嚴崇厚平復下氣息,隨手將剩餘半塊糕點扔到桌上,拍去手上沾染的碎屑。

“你我之間,我可以不娶,但你不能不嫁。待我穿膩之日,便會讓你知曉誰才是敝履。”

女子如衣如履,不過是男子隨時可替換之物罷了。

區區侍郎府家的小姐,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嚴崇厚眸光如電,冰冷地凝視著趙沅芷,銳利的目光似要將人穿透。

此刻的他,渾身散發出一種令人窒息的壓迫感,整個人宛如一座不可撼動的山嶽。

“我也不與你閒扯,好叫你知曉,我來找你的真實目的,是為了一樁命案,與你有關。你不用著急否認,我已經掌握證據,能夠證明你在案發現場出現過。”

趙沅芷微愣,很快便想起破廟之事。

那些人應該都已經被傅七殺死,不可能留下活口。

哪裡來的證據?

只是一愣神的時間,嚴崇厚便從趙沅芷神情中得到了答案。

本就銳利如鷹隼般的眼神,此刻更是鋒芒畢露,散發出令人膽寒的冷芒。

“你此刻是不是在想,那些人全都已經全死了,我又如何能夠找到證據?”

“我不知道你在說些什麼。”

趙沅芷心中有點慌。

她努力回想那日在破廟中發生的一切,想要回憶起是否遺漏了什麼。

嚴崇厚從腰帶間掏出一支耳璫,將其平舉於身前,緩緩開口道:“那這個你該怎麼解釋?”

趙沅芷盯著那一支耳璫看了會,腦海中沒有浮現相關記憶。

但她知道,嚴崇厚在這時候拿出來的東西,想必就是所謂的證據,也就說明這支耳璫與她有關。

在離開京城之前,她已經將裝滿首飾的包裹交給沈卓群,身上只帶著幾百兩銀子。

按理說不應該出現這種情況才對。

唯一的可能,就是原主潛意識在作祟,將她認為最重要的東西貼身攜帶。

可問題是嚴崇厚怎麼會認得?

嚴崇厚那雙眼睛彷彿看透了許多,冷冷一笑:“是不是很疑惑,我為什麼肯定這支耳璫屬於你?”

不等趙沅芷開口,嚴崇厚便給出了答案:“這對耳璫,是兩家定親之後,我送你的第一份禮物。”

趙沅芷恍然。

原來如此,難怪會認得。

只不過,第一份禮物,就只是送了這麼個東西?

“我現在才想明白,原來我在你心中,真的一點都不重要。”

“什麼意思?”

“這東西一看就是你隨意挑選,根本沒用心。”

兩人都已經定親,且是第一次送禮,普通家庭也就罷了,像平津侯府這樣的世襲勳爵,出手僅是一對耳璫......

趙沅芷忽然有些想笑。

禮物貴重與否,不能百分百證明兩人情感。

但明明有著雄厚實力,在已經定親的前提下,卻依舊送出如此普通的禮物。

不用想也知道代表什麼。

她可是清楚記得,拼酒那一日,平津侯府隨便拿出一隻玉碗,其價值都在上萬兩白銀。

這麼一想,原主還真是個可憐人!

心心念念想著嫁給嚴崇厚,卻沒發現對方根本不在意。

可悲!可嘆!

嚴崇厚眉頭緊皺,下意識解釋道:“這對耳璫是我親自挑選,你分明很喜歡,否則又怎會隨身攜帶。”

趙沅芷不禁啞然。

她自已都不清楚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嚴崇厚見狀,心中暗自得意,臉上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冷笑,心道:這女人果然如我所料,既然如此,那便可以繼續施展手段。

想到這裡,嚴崇厚眼中閃過一抹狡黠之色,嘴角微微上揚。

“京城外,一座破廟內發現四具屍體,三里之外還有捕快身亡,此事已經驚動京兆府,你覺得你能脫得了干係嗎?”

好歹也是三十幾歲的靈魂,在後世職場磨礪出超強的抗壓能力。

趙沅芷並未慌亂,很快便恢復鎮定。

“來的是你,而不是京兆府衙差,足以說明你在替我隱瞞此事。所以說,你的真實目的是什麼?”

嚴崇厚的瞳孔微微一縮,眼中閃過一絲驚訝之色。

他原本以為已經看透了趙沅芷,但此刻她的反應卻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

這讓他不禁開始重新審視起眼前這個女子來,心中暗自思忖:難道我之前對她的瞭解還不夠深入?

又或者說,她一直以來都隱藏著真實的一面?

隨著思緒的飄飛,嚴崇厚的眼神變得愈發深邃,似要透過趙沅芷的外表看到她內心深處的秘密。

趙沅芷坦然與嚴崇厚對視。

約莫過去半盞茶的時間,嚴崇厚率先開口打破沉默。

“既然如此,那我也不與你拐彎抹角,只要你說出千江圖的訊息,其餘諸事不必擔心,我自會替你處理妥當。”

言語間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

一句話過後,場面再度陷入無言的死寂當中,安靜的彷彿連空氣都凝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