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父同母的嫡親姐妹,說出這樣的話未免顯得太過冷血無情。
可也因為這樣,趙淑窈忽然覺得事情變得有趣了些。
“姐姐想讓妹妹如何償還恩情?”
“恩情太大,一時難以償還,先問你討要些利息,你不介意吧?”
趙沅芷笑容燦爛,好像面對的不是至親姐妹,而是利益相關的客戶。
只當做一場生意來談,完全不似有求於人。
趙淑窈不置可否,轉言道:“先前曾得罪過姐姐的兩位嬤嬤,妹妹已將她們都打發去了莊子上做活,也算是對姐姐的一個交待。”
趙沅芷微愣,很快便明白過來。
要說得罪,也就只有當時告狀的婆子。
那兩位嬤嬤可是何氏的人,趙淑窈竟然能夠做到這個地步,著實令人感到意外。
“我好像,沒有要求你這麼做吧。”
“姐姐受了委屈,做妹妹的自然是要替姐姐出氣,何須要求。”
趙淑窈眉眼彎彎,微笑時露出淺淺的酒窩,模樣稍顯幾分可愛。
她還是個孩子,但又不完全是個孩子。
趙沅芷心中多出一股異樣,想了想,說道:“我知道你交友廣泛,多是一些世家千金,乃至王府郡主......”
話音未落,趙淑窈直接打斷道:“姐姐主動相邀,不會只是為了誇妹妹人緣好吧?有話不妨直說。”
話已至此,趙沅芷當即直言道:“我想問你有關幾位皇子的具體情況。”
皇子?趙淑窈眉頭一挑,追問道:“姐姐是指哪方面?”
趙沅芷坦然回答道:“當然是婚姻方面啊。”
她已有婚約在身,很快就要嫁去平津侯府,實在是不該問這樣的問題。
只是無奈,原主性格內向封閉,不喜與人過多來往。
這就導致身邊沒有閨中密友,都是些泛泛之交,相互之間不會議論隱秘之事。
趙淑窈不是最適合之人,但卻是眼下唯一可能幫到她的人。
為此,趙沅芷不介意冒險試探。
趙淑窈心思微動,隱隱抓住了些什麼。
當今聖上膝下共有七位皇子。
二皇子乃是中宮所出,現年二十有一,以嫡出之尊獲封太子之位。
五皇子與太子一母同胞,現年十七,獲封雍王。
除兩位嫡出皇子之外,大皇子封兗王,三皇子封歧王,四皇子封衛王,六皇子、七皇子年紀尚幼暫未封王。
當中適婚且尚未迎娶正妃者,唯有岐王、衛王、雍王。
此事人盡皆知,趙淑窈不認為自家姐姐會不清楚。
那為什麼還要這麼問?
趙淑窈想不明白,沉吟片刻,開口道:“姐姐就快要嫁做人婦,此刻詢問這些作甚?”
十八歲的人婦,想想也真是夠令人無語!
趙沅芷暗自搖頭,含笑道:“這不是還沒嫁過去嘛,指不定期間會發生什麼,提前找個下家,也算是未雨綢繆吧!”
趙淑窈嘴角隱隱抽搐。
她從未想過‘未雨綢繆’這個詞還能這麼用!實在是讓人感到無比震撼。
說什麼找個下家,這是一個未婚妻該說出來的話嗎?
此時此刻,趙淑窈忽然覺得,自家姐姐極有可能真是摔壞了腦袋,否則說不出這樣無腦之言。
“姐姐就不怕妹妹將這些話告訴父親知曉?”
“你會嗎?”
“當然不會。”
趙淑窈笑容燦爛,毫不猶豫回答,以此表明態度,緊跟著又問:“姐姐有什麼辦法能夠悔婚另嫁他人?”
話剛一出口,她的心底忽然生出一股怪異之感。
且不說能不能夠悔婚,只說那幾位皇子的婚事絕非兒戲,容不得未來正妃身染半點汙名。
難道是說,她家姐姐是想要當側妃?
皇家側妃雖有品級俸祿,身份只低於正妃,但說到底,終究也還是個妾。
好好的正室不當,去給人做妾?
趙淑窈是真的有些看不懂,自家姐姐那個腦子,到底是真傻還是假傻?
趙沅芷笑了笑,不答反問:“你覺得父親會同意嗎?”
這還用得著問嗎?
當然是......
趙淑窈本想說不會,可轉念一想,若姐姐真有本事攀上某位皇子,以父親的性子,未必不會答應。
哪怕是做妾,那也是皇親國戚。
一時之間,趙淑窈腦海中的思緒有些凌亂。
“這可真是宴無好宴啊!姐姐這葫蘆裡,究竟裝的是什麼藥?”
“當然是能治病的藥。我有病,神經病,所以你別總想著來惹我。大家好好相處,誰也別給誰找不痛快。”
有...有病?
趙淑窈只當是胡言亂語,冷冷一笑。
“瞧著不像是姐姐有病,反而是我病的不輕,所以才會坐在這裡,聽姐姐說這些不著邊際的話,真是浪費時間。”
言罷,趙淑窈起身欲要離開。
忽然間接收了太多令人意外,且震撼的訊息,此刻的她迫切需要找個僻靜之處,好好冷靜,分析當前狀況。
趙沅芷也不阻攔,任由趙淑窈離開,直至身影消失不見,方才招呼洛雪入座。
從進院到離開,總共不到一炷香的時間,桌上的菜餚半分未動。
洛雪詢問道:“要派人去盯著嗎?”
院裡伺候的下人新換了一批,也算得上有可用之人。
趙沅芷搖了搖頭,含笑道:“不用派人,我也知道她會去哪裡,肯定是會去見趙敬欽。”
洛雪聞言便知其中深意,恍然道:“原來您之所以說那些,是想讓二小姐幫著傳話,所以您的目標一開始就是老爺。”
趙沅芷點了點頭:“只是一次試探,以此來確定一些事情。”
她可以肯定,就目前的形勢而言,一舉一動逃不出趙敬欽的掌控。
在這種情況下,便需要換一種方式來達到目的。
也就是借趙淑窈之口,將那些不好親自說出口的話,傳達到趙敬欽的耳中。
當然,僅僅這些還不夠,但卻是一切得以開始的前提。
沒有趙敬欽的默許,哪怕她心思再多,也沒有沒辦法施展開來。
洛雪似有所悟。
她能明白為何試探,只是不明白為何要用那樣的話來試探。
“難道說,您是真的願意嫁給皇子當側妃嗎?”
“當然不是。”
面對的是洛雪,唯一的自已人,對此趙沅芷並不打算隱瞞。
“我之所以那麼說,是想要設一個局,一個能讓趙敬欽雞飛蛋打的局中局。”
“這個,沒那麼容易吧?”洛雪心中很是擔憂。
那位不僅是小姐的父親,還是吏部侍郎,身居如此高位者,哪裡是那麼容易被算計。
趙沅芷輕嘆道:“只有不到三個月的時間,的確不容易,但也並非是不可能。不想認命,那就只能拼命,拼得兩敗俱傷,也好過只我一人遭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