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雪心中頓時一驚,顫聲道:“小姐,您可千萬別想不開啊!”
看她滿臉慌張驚恐模樣,趙沅芷不禁笑出聲:“我就隨口一說,開個玩笑,你別當真。”
這種事情拿來開玩笑,太嚇人了!
洛雪對此很是無語。
即便是一國公主當了寡婦,也難免遭人蜚語。
她實在是有些想不明白,堂堂侍郎府千金怎會是這般做派,難道絲毫不在意自身名節嗎?
“車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橋頭自然直。小姐無需過分憂慮,眼下還有時間,總能想到其他辦法。”
“其他辦法嗎?或許,解鈴還需繫鈴人……”
趙沅芷目光幽幽,腦海中漸漸有了另外的想法。
堵不如疏。
一味的對抗起不了效果,那麼便換一種方式。
既然兩家是政治婚姻,自然存在明確的政治目的。
如果說透過聯姻無法完成,或者說不需要透過聯姻便能達到目的,那麼這場婚姻便可有可無。
堵不如疏,堵不如疏……
趙沅芷反覆唸叨,腦海中的思路漸漸變得越來越清晰。
她看向洛雪,認真詢問:“需要用什麼辦法,才能夠讓侍郎晉升尚書之位?”
“什…什麼?”
洛雪一時間有些反應不過來。
剛剛還在說當寡婦,忽然之間就說起官場上的事情,這跳躍性未免也太大了些!
趙沅芷將剛才的話重複了一遍。
她前世是混職場的老油條,對於官場上的事情通了九竅,只剩一竅不通。
但這些都不重要。
升職和升官的基本條件,一是自身能力足夠,其二便是得到領導賞識。
在她看來,無論是封建王朝,亦或是後現代社會,只要有人的地方,大抵的規則必定存在某種共性。
洛雪似有幾分明悟,但仍是有些不確定,稍作猶豫,詢問道:“您是想?”
趙沅芷微微一笑,輕聲道:“我要當個孝女,自然是想幫父親上位。”
洛雪不由愕然,陷入短暫的沉默當中。
朝堂六部,每部由尚書執掌,尚書之上便是三省主官當朝宰相,再其上便是天下共主皇朝帝王。
六部當中以吏部掌管全國文官任免、考課、升降、調動等事務,吏部尚書其位之重不言而喻。
她沒有問為什麼,也沒有給出別的建議,慎重思考之後,方才開口。
“尚書省統轄六部二十四司,是不可避免的第一道難關……”
中書省、門下省、尚書省,三省主官皆為正二品,當朝實權宰相。
六部雖是歸屬尚書省,但這並不意味著六部尚書皆會聽令於尚書令。
朝堂上的水很深,不是小小弱女子能夠涉足之地。
洛雪尚在群芳院時,曾接待過不少朝堂官員。
她清楚知道那些官員人前、人後時的巨大差別,也聽過不少有關派系間的鬥爭。
她心中擔憂,於是便提醒道:“從來沒有女子覬覦官場之事,無論是何原因讓您有這樣的想法,還請小姐三思而行。”
從來沒有嗎?
一代女皇武則天,瞭解一下。
趙沅芷笑了笑,並未多做解釋,輕聲說道:“那只是你的認知,而非我的認知。”
洛雪不明話中深意,沉默片刻,詢問道:“小姐,您上一刻還在計劃著如何逃婚,為何會突然產生這樣的想法?”
趙沅芷不答反問:“是不是覺得有些不切實際?”
洛雪略顯遲疑,點了點頭。
不能說是不切實際,簡直就是異想天開。
宮內不是沒有女官,隸屬尚宮、尚儀、尚服、尚食、尚寢、尚功六局。
六局官員皆由女子擔任,主官領正五品官職,手握實權,但僅僅只限於後宮。
朝堂之事,就連當今皇后都無權干涉,區區吏部侍郎之女,怎敢圖謀?
洛雪心念微動,伸出手摸了下趙沅芷額頭。
沒有發燒,但卻是在說胡話。
“小姐,要不您回屋歇會,我去給您煮一盞安神茶。”
“有奶茶嗎?”
“誒?”
“沒事,安神茶就安神茶吧!”
趙沅芷心裡明白,自已的想法對於這個時代的女人而言,富有極大的衝擊性,簡而言之就是不可理喻。
但這並不妨礙她堅持心中所想:欲讓其亡,先令其狂。
當天,申時。
趙沅芷命人在院中置了一桌酒席,洛雪看不懂這番操作,想問又不好意思問。
也不怪別人亂想,但凡是個正常人,都不會在晚膳時,在自家小院另設一桌酒席。
因此,洛雪覺得自家大小姐可能有些不太正常。
可能是受了某些刺激,也可能是另有原因。
酒席擺好之後,約莫過去半炷香時間。
趙淑窈款款而至,瞧了眼席面上的酒菜,微微一笑。
“姐姐邀妹妹請來赴宴,就只是置了這麼些酒菜,未免太過寒酸了些吧。”
桌上的三菜一湯,有葷有素。
對於尋常百姓而言,自然算得上是一頓好飯,但對於官宦人家來說則顯小氣了些。
倒不是趙沅芷捨不得銀子,只不過是覺得兩個人吃飯,三菜一湯正好,再多就是浪費。
“有菜就吃,有酒就喝,收起你那陰陽怪氣的模樣,坐下咱們好好聊聊。”
“自那日之後,這可是姐姐第一次主動相邀,想來不僅僅是姐妹敘舊這般簡單吧!”
趙淑窈目光灼灼,似要將眼前之人看穿。
她總覺得此刻的姐姐有些問題,但具體又說不出問題出在哪裡。
趙沅芷當下也不繞彎子,直言道:“之所以請你來,是想覺得咱們之間的關係,存在可能改善的方法。”
從小到大,趙淑窈還是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話,對此感到十分的意外。
趙沅芷不管她怎麼想,自顧自開口。
“回想過往,我發現自已過的十分悽苦,最可悲的是,十八年來,身邊竟然沒有一個可以值得信賴的朋友......”
趙淑窈心中疑惑越發濃郁,像是在看陌生人一樣看著面前之人。
在她的記憶中,姐姐性格向來要強,從不會說這般軟弱言語。
這是怎麼了?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趙淑窈諸多不解,眸光閃爍不定,靜靜的聽著似抱怨、似委屈,似在自艾自憐的言語。
趙沅芷話說的一半頓住,忽然將話鋒一轉,詢問道:“你還當我是你姐姐嗎?”
趙淑窈沒有立刻回答,視線在趙沅芷身上打量了一會,方才開口:“若是按這般說法,我是不是也該問一句:你還當我是妹妹嗎?”
趙沅芷毫不猶豫回答道:“當啊,當然是我妹妹,最親最親的妹妹。”
趙淑窈眉間微蹙,警惕之餘,輕笑道:“一母同胞,血濃於水,姐姐就是姐姐,沒有什麼當不當的。”
言語間十分平淡,聽不出有什麼情感,與早先積極熱情的態度判若兩人。
女人善變,名為趙淑窈的女人最甚。
說是女人也不貼切,畢竟是個只是個十五歲的女孩。
念及此處,趙沅芷忍不住腹誹。
都說後世小孩早熟,可跟這裡的小孩相比較,完全就是小巫見大巫。
趙沅芷忽然有些後悔,但現如今似乎也沒有別的選擇。
她只當聽不出言外之意,笑了笑,說道:“既然這樣,那我也就不跟你談什麼姐妹情深,只說這麼多年對你的照顧之恩,你總得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