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院當中,只有趙柏言與長姐相處時間最久,可也不曾見過長姐這般面目。
實在是太......太......
他讀的是聖賢之書,此刻卻是難以找出一個詞來形容。
沈卓群臉色微紅,遲疑道:“表姐應該是在故意激怒嚴崇厚,所以才會說出那樣的言語。”
遊浩宇乾笑道:“這個,似乎關係不大吧?”
若想激怒一個人,辦法實在多的很,何至於說出那般不成體統的話來?
更何況,若非本性如此,斷然是說不出口。
堂堂禮部侍郎千金,竟然是這副性子,若是傳出去,難免會受人指責。
嘭!
一聲悶響。
嚴崇厚一拳狠狠砸在桌上,震得酒罈一晃。
“趙沅芷,你當我是什麼人?竟然如此羞辱於我,真當我是泥捏的不成?”
這個問題......
似乎有些不好回答啊!
見對方怒氣沖天,隨時都有暴起傷人的可能,趙沅芷下意識嚥了口唾沫,腦海中靈光一閃,清了清嗓子,輕吟道:
“你儂我儂,忒煞情多,情多處,熱如火,把一塊泥,捻一個你,塑一個我。將咱兩個一齊打破,用水調和,再捻一個你,再塑一個我。我泥中有你,你泥中有我,我與你生同一個衾,死同一個槨。”
生同衾,死同槨。
這是何等熾烈的情感啊!
滿院中人紛紛側目,眸中神色各異。
遊浩宇心有不解,疑惑道:“上一刻好似仇深似海,一眨眼就這般情真意切,咱表姐唱這麼一齣戲,到底是什麼意思?”
沈卓群同樣無法理解,搖了搖頭,心中不是滋味,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趙柏言別過頭去,不願去看那荒唐的一幕。
酒桌旁。
嚴崇厚目光呆滯,好一會才回過神來。
他從不曾遇見過這樣的女人。
上一刻讓人氣得欲要除之而後快,下一刻又讓人滿心憤怒化作齏粉。
“你到底是在發什麼瘋?”
這是嚴崇厚第二次問出這樣的話。
他當然不會以為趙沅芷對自已一往情深,只是不明白眼前這個柔柔弱弱的女子,到底哪裡來的膽氣,哪裡來的麵皮,張口就能說出如此羞臊之言。
她,當真不要一點臉面嗎?
趙沅芷眨了眨眼,輕啟朱唇,詢問道:“好聽嗎?”
女人。
大女人。
生來就該將男人玩弄於股掌之間。
讓他歡喜,讓他憂。
讓他心甘情願付出所有。
不等回應,緊跟著又道:“這是《我儂詞》,你儂我儂,忒煞情多......”
嚴崇厚額頭青筋隱隱暴起,直接開口打斷道:“閉嘴,我問你這個了嗎?”
趙沅芷滿眼無辜,委屈說道:“不是你問是否當你是泥捏的嗎?”
呃?
好像,似乎,的確是問了。
可你唱出一首《我儂詞》是幾個意思?
嚴崇厚一口氣憋在胸中,咽也咽不下,吐也吐不出,實在是憋得難受。
詞中所言,他是一個字不信。
今夜之種種,就好似做夢一般。
不,做夢也沒有這般離奇。
嚴崇厚滿臉怒氣,卻又不屑對女子動手,只得板起臉,沉聲道:“我看你真是瘋了,所以才會如此口無遮攔。”
說話做事,點到為止。
趙沅芷見好就收,輕咳一聲,轉言道:“比鬥還沒結束,咱們繼續。”
言罷,率先端起酒罈豪飲。
言行舉止,好似剛才什麼都沒有發生。
什麼樣沒心沒肺之人才能夠擁有這樣的心態?
嚴崇厚想不明白,也不願再繼續多想。
無論這場比鬥輸贏如何,他都已經下定了決心。
一罈飲罷,又接一罈。
當肖豐拿回玉碗時,雙方戰績5:7。
趙沅芷飲酒五壇,嚴崇厚飲酒七罈。
那個碗,又大又圓。
只瞧一眼,心中便有了評估,
少說也能值個一千兩!
趙沅芷雙眼放光,急匆匆接過玉碗,喃喃道:“好東西,真是好東西啊!”
嚴崇厚有意炫耀,當即介面道:“不算多好,也就值個一萬多兩銀子。”
“一......你說多少?一萬多兩?銀子?”
趙沅芷瞬間繃直了身子,一雙手開始微微顫抖。
當今物價,一斗米賣30文。
一兩銀子折10錢,即1000文,可以買到約33.3鬥米。
10鬥為一石,約60公斤。
取後世普通米價計算,一兩銀子相當於4000元的購買力。
一萬兩銀子=40000000元。(僅供換算,請勿考究。)
再有個“多”字。
也就是說此刻她手中的玉碗,至少價值五千萬左右。
若再算上其它因素,其價值只高不低。
如果使些手段好好包裝,賣出上億也不是沒有可能。
當然,不同時代之間,不能夠如此換算比對。
但......
一萬多兩銀子,即便是在封建王朝也是一筆巨大的財富。
趙沅芷激動之餘,亦是有幾分好奇,於是便詢問道:“你家到底多有錢?”
嚴崇厚有意炫耀,開口道:“平津侯乃開國縣侯,世襲罔替,傳承至今已過數代,不敢說多有錢,至少不愁吃喝。像你手上這種貨色,也就一般吧。”
數代人積累下的財富,會有多少?
趙沅芷完全想象不到。
價值一萬多兩銀子的玉碗,只配得“一般”二字。
當真是呵呵了。
能說什麼?
只能說無論身處哪個時代,有錢人的世界,普通人永遠無法想象的到。
她自以為吏部侍郎府已算是高門大戶,可若單論家財,在傳承數代的勳貴侯爵們眼中,估摸著也就只是比米粒大一些的綠豆。
簡單來說,趙、嚴兩家的婚事可以說是門不當戶不對。
趙沅芷無語道:“你們家既然沒有落魄,那為什麼會看上趙府做親家?這事說不通啊!”
嚴崇厚覺得這話實在好笑,當即調侃道:“俗話說:抬頭嫁女,低頭娶媳。誰知道你父親用了什麼手段,才求來的這門婚事,哪曾想你是半點不懂珍惜。”
趙沅芷點了點頭,附和道:“我父親可真不要臉。”
咔嚓!
嚴崇厚只覺一道驚雷劈下,久久不能回神。
子女妄自議父母,是為不孝。
她怎麼敢的?
沈卓群亦是皺起了眉頭,沉吟片刻,開口道:“柏言,這話可不能傳到姨父耳中。”
趙柏言苦笑道:“表兄放心,方才風大,長姐言語尚未傳開就已被風吹散。”
遊浩宇覺得有趣,嬉笑道:“你們這對錶兄表弟,可真是會玩。”
一眾家僕面面相覷,只覺得眼前這位未來少夫人實在是太過與眾不同,完全不似尋常女子。
想一想,也就只有自家少爺能夠匹配得上。
熊震山不耐煩聽這些事情,眼看二人只顧著聊天,當即催促道:“少爺,未來少夫人,你們要是再不喝,那酒可就該涼了啊!”
酒本來就是涼的,但看熱鬧人的心卻是熱的。
經過這麼一鬧,趙沅芷也緩過勁,當即收斂心神,正色道:“咱們繼續,今夜只能有一個人站著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