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先聽到動靜的是陸開明,。
他開門時,瞥見一道黑影一閃而過,衝進了院子。僅一瞬間,他就心知肚明來者是何物。他先是將黎安扶進自已房間,然後對著不斷開門檢視的住客陪笑道:“對不住對不住!我們店員鬧著玩,聲音大了點!”
李耀和姜然也都聽到了黎安的尖叫聲,匆匆趕來檢視。李耀也賠著笑安慰著住客:“沒事沒事!各位快回去休息吧!”
姜然焦急地看著陸開明,陸開明用眼神指指自已的房間。
黎安一進門,就看到床上躺著的“自已”。她立刻上前檢視,黎安似乎已經暈厥過去,姜然使勁掐著她的人中。過了好一會兒,黎安才悠悠轉醒。
醒來的黎安看到姜然在自已面前,環顧四周,發現陸開明和李耀也在旁邊,她立刻像孩子撲進母親懷抱一樣,抱住姜然,嚎啕大哭起來。
姜然不明所以,但是看到黎安如此難過,只好先抱著她安撫著。她看看陸開明,陸開明搖搖頭表示沒事。
過了好一會,黎安才抽泣著說:“走廊有鬼!女鬼!披頭散髮的女鬼!”
說完,她用紙巾狠狠地擦著鼻子,心有餘悸地說:“那女鬼披頭散髮,鼻子眼睛都是筆畫上去的,還在肚子裡唱歌。”
“啊?你是不是做夢了?”李耀震驚地看著黎安。
“做個屁夢,老孃就站她對面!”黎安狠狠地擦著鼻涕眼淚,破口大罵。
李耀往陸開明那裡靠了靠,戰戰兢兢地問:“開明哥,你看到了嗎?”
“看到了!”陸開明還是一如既往的沉穩,輕聲回應。
“啊?”這回李耀和姜然一起震驚地看著二人,異口同聲地問。
姜然震驚地說:“真是女鬼?哪來的女鬼?咱這裡沒死過什麼人啊?”
黎安帶著哭腔說:“我就說吧!真是女鬼!嚇死我了!”
陸開明看著三人,不禁有點好笑,哭笑不得地說:“我說我看到了,可沒說我看到女鬼了!”
李耀說:“我的開明哥啊!你能不能一次性把話說完?我這小命早晚要被嚇死!”
姜然說:“陸開明,這時候你就別說話大喘氣了,你是要把我們都嚇死嗎?”
陸開明聳聳肩,不緊不慢地說道:“我沒想嚇你們。我開門的時候看到一隻鳥像離弦的箭一樣飛走了。黎安躺在地上,我只好先顧著把黎安抬進來,總不能讓住客們都看著躺在地上的黎安吧。到時候更說不清。”
李耀點點頭,煞有介事地說:“開明哥說的有道理,來個鬼不可怕,被住客看見才可怕。”
姜然嘆口氣,剛想插話,就聽黎安嘴裡罵罵咧咧道。
“李耀,李老闆!這時候你還想著店面影響。你是瘋了嗎?你能先看看馬上要被嚇死的員工嗎?”
李耀撓撓頭,陪著笑說:“嘿嘿,你這不是沒事嘛!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姜然問陸開明:“開明哥,你看到是什麼鳥了嗎?”
陸開明點點頭,若有所思地說:“應該是八九不離十,但是吧,和我記憶中有些出入。”陸開明陷入了沉思。
黎安滿臉狐疑地問:“我看到的真是個人面女鬼。不可能看錯!”
陸開明語氣低沉地說:“這個鳥,善歌,會化成人形舞蹈。你看到的應該就是它。但是…”
“但是什麼?”
“但是她不應該有五官啊?”
“啊?”
“我是說她化成人形歌舞的時候不應該有五官。說起來它也是靈獸,不可能會自已畫個人類的五官。所以你說你看到了鼻子眼睛,我才奇怪。所以不太確定了。”
姜然疑惑地問:“也是建木吸引來的?”
“應該是。”
李耀看著窗外已經發白的天邊問:“今晚這鳥還來嗎?”
陸開明說:“天亮前應該已經藏起來了。”
李耀拍了拍衣服說:“怪事不嫌多!等來了再說!大家先回去睡覺!明晚搞不好又是個通宵。”
大家陸續回屋。黎安是徹底睡不著了。她有點不明白,她一直不會懼怕危險就是咬定遇到了危險,霧龍會幫助他。但是今晚,霧龍並沒有出現。她已經好久沒見過霧龍了。
慢慢的,她也進入了夢鄉。
等她再醒來已經日上三竿。
大家因為昨晚她收到了驚嚇,早上也沒有喊她早起。
等她下樓,李耀在前臺做賬。姜然在店裡擦桌子。陸開明坐在建木旁喝著茶。
她坐在前臺看著噼裡啪啦按著計算器的李耀沒出聲。
姜然喊著:“黎安,早飯在廚房,吃過我們帶你去看昨晚的是什麼。”
“昨晚的東西回來了?”黎安詫異的問。
李耀笑著回答道:“應該說就沒走,住咱院子裡了。你先吃飯,不急。”
黎安哪裡還有心情吃飯,急忙衝到院子裡,四處尋找。
陸開明端著茶杯說:“你醒啦!你把早飯拿過來,邊吃邊聽我講。”
姜然已經端著早飯走了出來,說:“不要浪費我的早飯。”
黎安坐在凳子說:“吃吃吃。陸開明,你快講。”
陸開明指指雞圈說:“看那裡!”
雞圈裡不知何時多出了一隻鳥,比雞大。頭頂三根白色翎毛,如同靈動的飄帶,一顫一顫地隨風飄動。身上披著華麗無比的紅色羽毛,猶如燃燒的火焰,在陽光下泛著七彩的光芒。淡黃色的雞腳慢慢地踱步,宛如優雅的貴婦人。幾隻半大小雞圍繞在大鳥周圍嘰嘰喳喳。
它似乎感覺到有人看自已,扭頭看到了黎安。似乎也認出了是昨晚看見的人,雞頭一抖,輕蔑地翻了個白眼。
黎安震驚得指著它問陸開明:“它剛才是衝我翻白眼了嗎?這玩意是看不起我嗎?”
陸開明嘿嘿地笑著說:“人家叫做帝江!帝江,可是上古神鳥呢。”
黎安有點納悶地說:“那我昨晚看到的是什麼?我確定絕對不是隻鳥!”
陸開明點點頭表示同意:“帝江日出為神獸,日落化人形。還善歌舞呢。”
“那她的臉?”
“不知道為什麼會那樣。只知道帝江只能畫人形,沒聽過會畫五官。”
“啊?那先養在院子裡?”
“白天先養著,晚上日落抱回去。到時候再問問她,為什麼要自已畫五官。”
“好看唄!人家化了人形沒有臉,自然也想有張臉。”
“帝江善舞,那張臉本事可以變成任何臉,你覺得她需要畫嗎?就算是想要張自已的臉,帝江也只是能化人形,沒有辦法自已畫臉。”
“所以,在我們之前,已經有人看到了它?”
“不知道,要等晚上問過才知道。”
“問帝江?”
“對,說了它屬於神獸。欽原、何羅魚都屬於古獸。神獸學習能力很強,是能夠聽懂人類說話的。”
“古獸和神獸的區別是能夠聽懂人類說話嗎?”
陸開明輕蔑一笑說:“你太看得起人類了。”
“你不是人類?”
陸開明沒說話。繼續喝著茶。看著帝江。
黎安低頭吃著早飯。
陸開明突然開口問:“黎安,如果,我是說如果你或者姜然不是人類,你會怎麼想?”
黎安低頭思索說:“不會,我們肯定是人類。如果真不是,那也挺好,成仙得道去,那是人類的夢想!”
陸開明笑笑說:“小黎安啊,你和小姜然一樣,都是善良勇敢的孩子呢。”
黎安抬頭翻了白眼說:“我們倆都快30了。”
陸開明還是笑著喝茶。
等快到日暮時分,李耀本在接待來堂食的散客,突然來找黎安。
“黎安,你把帝江抱回房間吧。陸開明說日落化人,嚇到客人就不好了。”
“我?”
“對,姜然在廚房,陸開明正在傳菜。我要結賬。你去!快去!”
李耀不由分說的催促著黎安。在店面管理上,三人一直都是聽李耀的安排。黎安雖然不願意,也只好抱著帝江往房間裡走。
坐在房內,帝江和黎安四目相對。
帝江還是一副瞧不上黎安的樣子,昂著頭,不時的翻著白眼。
黎安望著窗外緩緩下沉的夕陽,心中的恐懼如潮水般不斷湧上,她暗自思忖著是否要先把燈開啟,實在不想在黑暗中與那張恐怖的面孔相對而坐。
黎安撫摸著掛在頸前的金色海螺,默默祈禱:霧龍啊霧龍,現在沒有其他人,我只能仰仗你了。
然而,隨著她不斷摩挲著海螺,那帝江卻越發顯露出一副輕蔑的神情,甚至從鼻孔中不斷髮出嗤嗤的聲響,彷彿在嘲笑黎安的無能。
黎安莫名其妙地看著它,心中充滿了疑惑。
終於,太陽還是無情地從遠湖的盡頭墜落下去。
黎安迫不及待地去開啟頂燈。就在她開啟頂燈的一剎那,房間裡頓時紅光四溢,強烈的光芒刺得黎安幾乎無法睜開眼睛。
等到紅光漸漸散去,黎安才緩緩睜開雙眼。這時,她又看到眼前站著一位紅衣女子,低著頭,白髮如瀑布般垂落,靜靜地站在黎安的對面。
由於身處自已的房間內,燈光十分明亮,黎安清楚地知道對方的身份,於是戰戰兢兢地仔細端詳起帝江來。
帝江頭頂上耷拉下來的白髮,應該就是白天看到的白色頂羽;而之前看到的紅色衣袖,實際上是帝江鮮豔的紅色羽毛,羽毛修長且層層疊疊地交織在一起,宛如人寬大的衣袖和肥大的長裙。仔細端詳著,黎安竟然覺得它還有幾分美麗。
慢慢的,帝江似乎又開始哼起了歌,嚶嚶耶耶,似乎與昨夜也不大相同。今晚的歌聲似乎更加悲涼。
慢慢的,帝江似乎適應了變化的身體。
她慢慢抬起頭,黎安就又看到了那副赫人的面孔。
只見她晃晃悠悠的扭起了身體。
黎安先開始只覺得哼的歌曲悲涼卻很好聽,慢慢的看著舞蹈才發現,這舞蹈似乎在講什麼故事。
黎安慢慢走到帝江面前,問:“你是想告訴我什麼嗎?”
帝江聽到此話,突然抬頭,對視黎安,黎安只覺得眼前一黑身體開始晃悠,等再站穩時,發現自已在一片山野間。
山野間樹木鬱鬱蔥蔥,仙霧縹緲。
不遠處能看到帝江還在舞蹈。
黎安走到跟前,發現帝江正在給地下的銀龍跳舞。
那隻銀龍,竟然就是自已上次在山洞幻境中看到的銀龍。
銀龍盤旋在地面,慵懶的吐著信子。
帝江搖搖頓頓的跳著,甚是好看。
突然,天地間風雲變化,畫面一轉,帝江出現在一間瓊臺間繼續跳舞。天上的雲似乎都流動在它的周圍。瓊臺很高,周圍似乎還坐著人,但是太遠了,黎安無法看清。
帝江的舞蹈越跳越悲傷,就像垂枝弱柳般搖搖晃晃。
緊接著,在一處山洞中,就看到帝江依靠在銀龍的身邊,手臂仍在舞著。
突然,銀龍不知為何突然騰起,龍鱗飛起穿過了帝江的身體。帝江沒有反抗。龍鱗飛過後,帝江有了七孔。七孔處流露著七彩的氣體,沒一會,帝江就像是洩了氣的皮球一般,躺在地上沒有了氣息。
黎安耳邊突然響起姜然的聲音:“黎安!黎安!”
黎安扭頭一看,只覺得天翻地覆,一陣暈眩。等她在睜開眼的時候已經回到了房間裡。
黎安覺得噁心難耐,抱著垃圾桶一陣嘔吐。
姜然遞過來一杯清水,說:“你怎麼了?”
黎安喝了口水說:“她把我帶到了幻像中。應該是聽到了白天我和陸開明的聊天,在討論為什麼她有了七竅。”
陸開明疑惑的說:“你看到了?”
黎安點點頭說:“我看到了七竅哪裡來的,但是不知道後來誰又幫她畫上去的。“”
黎安穩穩心神,在帝江悲傷的哼曲中講完了自已在幻境中看到的故事。
姜然吃驚的問:“銀龍是霧龍嗎?”
黎安點點頭。
李耀在旁邊不解的問:“銀龍和霧龍又是什麼?”
姜然擺了擺手,說道:“回頭再告訴你。總之,是銀龍幫她開啟了七竅?怎麼聽著,前半段銀龍像是她的好朋友或者情侶,怎麼後半段又變成殺身仇人了?”
聽到這話,帝江突然像換了個人似的,歌聲高亢,衝向前方。
陸開明眼疾手快,一把按住帝江,說道:“你可別把她們都帶去幻象。黎安要是再去幻象,估計就很難醒來了。”
他又轉頭對大家說:“我先帶她去我房間吧!別再把你們帶去幻鄉,黎安的身體可吃不消。”
不等眾人點頭,陸開明就開啟門,連拉帶拽地把帝江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