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安驚愕不已。
之前她一直在姜然母親那一脈的傳說中抽絲剝繭,卻偏偏遺漏了去思考海螺為什麼會來找她這件事。或者說,因為這顆海螺她兒時就曾擁有,所以她想當然地認為這就是她的,包括裡面的霧氣,保護著她的霧氣,她都想當然地覺得,這一切都屬於自已。
姜然見黎安沒有回答自已,便接著說道:“黎安,每次你都出現在霧氣中,自然沒有看到過它的全貌。但是我見過,不管你信不信,它真的和我們在圖片中看到的龍,故宮中看到的龍很像。尤其是你掉入河水中那次,它蜿蜒地盤在你的身體上,昂起的頭,翹起的角,在我眼裡清晰可見,那簡直就是故宮龍柱上的模樣。我覺得,你真的應該好好想想它為什麼會找到你。也許,這也是關鍵之一。”
黎安苦苦地在腦海中搜尋著,然而對於答案卻茫然不知,她對姜然說道:“在這一切發生之前,我的生活真的平淡無奇,平凡且艱苦,我原以為還完了債,終於可以輕鬆地過日子了,可是沒想到……”
姜然突然發問道:“黎安,你父母具體是因為什麼去世的呢?”
黎安想了想說道:“是肺癌,我父親是肺癌去世的,母親身體一直不好,最後因為腸道疾病去世的。”
姜然動容地說:“黎安,我的意思是,你的父母雙親有沒有也是窒息而亡的?”
黎安突然愣住,對啊!肺癌是肺部問題,胸腺癌表現也是胸腔積水!黎安疑惑地說:“你的意思是說,我的父親和你的養母本來就是同脈?”
姜然搖搖頭說道:“你忘了,我們都是炎黃子孫,同脈連枝,如果詛咒的是子嗣,已經過了幾萬年,誰又能確定當年是不是一個祖先呢?”
黎安還是有點不敢相信地說:“如果按照疾病來認祖歸宗,有點太牽強了吧。涉及肺部的疾病很多,那豈不是這麼多病人都是一個祖先?”
姜然想了想,覺得黎安說得不無道理,便不再說話。
黎安接著說:“不過你倒提醒我一件事。你的詛咒是從遠古便流傳了下來,而我的不是,我的爸爸媽媽從來沒跟我說過關於…這些…的事情!”
姜然點點頭,說:“我也就是突然想到就提了出來。我們還是先回龍頭島去看看。”
三日後的早晨四點,兩人已經整裝待備地坐在了船上。
天還沒亮,霧氣也未完全升起,整個湖面彷彿陷入了一場深藍色的夢境之中,萬物寂靜,就像是以前皇帝早朝前大臣們禁聲了一般,都在等一個重要人物在重要時刻的登臨。
相比於上次黎安坐在船上還能小憩,這次黎安坐在這裡簡直如坐針氈,一刻都不敢放鬆。她繃直身子,扶著船舷,環顧四周,似乎下一刻就有野獸猛撲上身來。
反倒是姜然就輕鬆了很多,她坐在船尾控制著船的走向,一會又走到船頭站立,看看前方的浮標。
沒多久,兩人就到了龍頭島。
黎安問姜然:“這島我左看右看也沒看出哪裡像龍頭了,怎麼就叫做龍頭島呢?不會也跟我們的事情有關吧。”
姜然笑著說:“你這有點杯弓蛇影了。以前沒有水庫時,這裡叫做天靖山,天靖山是這裡最高的山峰了,後來有了水庫,這裡的湖面大一點的小島都有了自已的名字,像那桂花島,前前後後也改了幾次名字。估計是以前這裡有龍的傳說,就直接用龍命名了。”姜然跳上岸,綁好船繩,向黎安招招手,示意她下船。
黎安一邊下船,一邊嘟囔著:“我最近神經高度緊張,猶如拉緊的弓弦一般,本來還想好好休息三天,結果連睡覺都是斷斷續續的。”看著姜然臉上浮現的笑意,黎安嘴一撇,沒好氣兒地說,“不許笑我!上次可把我嚇得要命。”
姜然便對黎安說:“這次有危險你就跑,不要管我。”
黎安一臉不屑地說:“我往哪裡跑?河底嗎?上次有什麼地方能讓我跑嗎?”黎安心中一慌,突然想到自已好像忘了什麼重要的事情,急忙問姜然:“你記得上次我跑進山洞想跑,結果沒跑出去嗎?”
姜然點點頭說:“我記得。”
“你當時為什麼說我跑不出去?”
“說不好,當時就一個念頭,進來了,不祭拜完成,誰都別想出去!”
“對,進去了不完成什麼事情,誰都出不去!最後我們完成了什麼?是什麼讓它帶我們出去的?”
姜然思忖片刻,搖了搖頭,似乎是下定決心,說道:“來都來了,哪有現在打道回府的道理,上去看了再說吧!”
二人腳步輕快,不一會兒就順著上次的山路再次來到山洞旁。
黎安氣喘吁吁地蹲在洞口前說:“姜然,上次你有件事沒騙我,這座島的景色確實不錯,黑夜裡都能看到樹木鬱鬱蔥蔥,小溪波光粼粼,那要是白天,估計更美。”
“是啊,這座島,我以前經常在這周圍玩耍,確實很美,那小溪白天還有小魚小蝦呢,可有趣了。”
黎安順了順氣,接著說:“我們還是要等霧氣吧?”
“是的,我記得以前母親是等霧氣四處瀰漫時才會進去。”
兩人坐在洞口一直等到天矇矇亮。
黎安靠在樹前坐著。她不經意間低頭一看,突然發現腳下的花草早已被霧氣淹沒。這霧氣像是從地底噴湧而出,不斷向上蔓延。黎安突然想起第一次見到霧龍……自從姜然告訴她,這霧氣如龍般,她就沒辦法再把它叫成一條霧,只能用霧龍簡單的稱呼。
姜然已經站在了洞口,聲嘶力竭地呼喊著黎安快出發。
黎安迅速站在山洞前,此時霧氣仍然是遊蕩在洞口前無法前行。兩人互相對視肯定後,姜然身先士卒地邁出了第一步。
這次,兩人走得如履薄冰。他們一邊走一邊觀察著周圍的巖壁。兩人小聲的討論著各自的發現,整個洞穴中迴盪著兩人清脆的聲音。
大概走了半刻鐘,姜然喊了停,說:“上次我們倆邊走邊說話,大概走了半個小時,後來你向後奔跑,又跑了一段時間,我覺得大概從這裡開始就會遇見我們上次看到的岔路了。”
兩人走的更加小心翼翼,一邊走一遍摸著洞穴的牆壁,一路走來並未發現有什麼岔路。
黎安回頭看去,來時的路果然又被淹沒在黑暗中。她拍了拍姜然,示意她看洞口的方向。
姜然看過以後點點頭說:“我懷疑,只要在這個時間進來的人,沒有完成祭拜,就會出不去。估計母親也是因為這個所以不帶我進來吧。”
黎安晃了晃頭頂的探照燈,說道:“無妨,反正我們此次前來的目的之一就是弄清楚祭祀一事,沒弄清楚我還不想出去呢。我們繼續向前走吧。”
兩人又向前走了一段,仍然一無所獲。
黎安納悶地問姜然:“這洞穴竟然如此之大嗎?我們走了這麼久都不見盡頭。”
姜然搖搖頭,說道:“並非如此,白天我進來過,裡面並不大,一個小時就足夠走出來了。”
黎安雙手叉腰,小心翼翼地大喊:“我們來啦!上古的神獸啊,出來迎接客人吧!”喊完便靜靜地等待著什麼。
姜然一臉黑線!黎安膽子小的時候像老鼠,可有時候腦子一根筋的時候又像個傻大膽,什麼都敢說,什麼都敢幹!
黎安見這洞穴毫無反應,沒好氣地對姜然說:“要不你再推我幾下?”
姜然提議道:“那咱倆不如在這裡打一架吧,打的昏天黑地、日月無光,讓這底下的東西看不下去上來勸架。”
黎安聽到姜然這麼說,哈哈的笑著,笑著笑著突然臉色一變說道:“你剛才說什麼?”
姜然說:“打一架啊?你不會真打算打一架吧!”
“不是,你說頭破血流對不對!”
姜然突然聽明白黎安在說什麼,接著說:“要不咱們再試試?”
說幹就幹。黎安拿起小刀,小心翼翼的刺破手指,將鮮血抹在了巖壁上。不多時,抹過鮮血的巖壁立刻變得柔軟起來,彷彿是被施了魔法一般。
黎安小心翼翼的探過一隻手,手掌周圍空空,她對姜然點了點頭就要進去。
姜然一把拉住她說:“我走前面。”姜然先用繩索將兩人繫好,又在繩子的尾端扣住一個三爪抓繩,然後小心翼翼的擠過了巖壁。
此時的巖壁柔軟膩滑,宛如一個巨型的果凍,混著血液的腥氣散發著泥土特有的味道。
兩人進入巖壁後發現裡面不知何時已經形成了一個陡坡,腳底雖然也是柔軟,但好歹還能行走,牆壁的膩滑讓兩人的雙手無處使力。相比上次誤打誤撞的跌滑,這次兩人格外小心翼翼。
走了一會兒,黎安回頭看,發現背後的牆壁猶如麵糰般慢慢合攏,一點縫隙也不見,兩人拴的繩子也被夾在其中。黎安把後面的情形一一告訴姜然。
姜然點點頭說:“可惜了我的三爪,早知道它能把繩子抓得這麼牢固,我就不用三爪了。浪費!”
黎安說:“算了,小心點走吧。”
兩人一路膽戰心驚、小心翼翼地走著,眼看著後面的巖壁越合越快,兩人生怕自已也被夾在大山中間,一路滑行終於走出了洞口。兩人早都預料到洞口的兇險,一出洞口就趕緊抓緊繩子,掛在了半空中。再抬頭看去,洞頂剛才兩人滑出處只剩下吊著的繩子,不見任何洞口。
二人搖搖晃晃的掛著,姜然說:“你別動,我先解開繩索下去。等會你下來時候縮成團,進入河裡再展開,我會從後面抱住你。”見黎安點頭,姜然快速的躍入河中,不一會就招呼著黎安下來。
兩人上岸後,坐在河岸邊休息。
黎安問:“河底的琴蟲現在會感應到到我們已經在河邊了嗎?”
姜然點點頭,說:“應該能!我在陸地上他們都能追過來,在地底,那不是羊入虎口嗎?咩~”
黎安看姜然還能開玩笑立刻放心很多。
姜然繼續說:“這次,你幫我也看著點,看看這怪物到底什麼時候上來的,最好能捉住一兩個,看看到底是什麼。”
黎安說:“你帶攝像裝置了嗎?這要是拍到了,你別說是百萬…”
“我會被送去國家博物館!”
黎安被姜然說的哈哈大笑!
“黎安,我想過了, 我不想那麼擔驚受怕的活著了,太累了,如果最後還是要死,我更想在活的時候後開心點。”
黎安並沒有回話,只是在心裡想,我一定不會讓你死的。
兩人休整片刻繼續出發。
二人記得,上次沒走多遠就看到了藍色蟲子。所以在出發前還專門確認是不是落水時就已經沾染。在確認姜然的腰間一切正常後,兩人走得更加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果不其然,走到一半,就又看到河底慢慢遊上來藍色小魚,它們似乎只在河中間的時候有亮光,快到岸邊時就猶如獵豹猛撲之前的靜待,讓自已完全隱匿在黑暗之中。
姜然不斷地向後退,著急之中,黎安又想用自已的血液化開巖壁。可是這裡的巖壁似乎和頂上的並不相同,它對於黎安的血毫無反應。
黎安驚恐地對著姜然喊道:“姜然,怎麼辦,我的血沒用了,那玩意要上來了。”
姜然想了想,拿起小刀就對著自已的手指割了一刀,將血抹在了巖壁上。巖壁並沒有像想象中變得柔軟,反倒是順著巖壁的疊層燃起了熊熊火焰。
火焰噼裡啪啦作響,讓兩人無路可退,那河底的琴蟲也似乎對這火焰充滿了恐懼,只能待在原地不敢向前。不知何時,火焰慢慢熄滅,巖壁也變得脆弱不堪。
姜然本來只是想再用自已的血試試能不能點火驅蟲,沒想到巖壁哐噹一聲,竟然露出了另一個山洞,兩人急忙閃身進入。
這個洞穴很窄,如羊腸小道般一路向上。兩人邊跑邊注意身後,仔細聽來,背後竟有稀稀疏疏的小蟲在飛,聲音如蚊蠅振翅般細微。兩人立刻明白這聲音的來源,跑得更快了。
不多時,就有一道門阻礙了二人的去路。
門不大,由於歲月的侵蝕,已經爬滿了青銅的鏽跡。左邊的門上面刻著一個巨人託舉著火焰,巨人手裡拿著的,正是出現在黎安夢裡巨大錘子。右邊的門刻著琴蟲、女魁等物。
姜然看了看,感到身後飛蟲已近,便趕緊推門。這門讓姜然推得很是輕鬆,兩人進去後,關緊大門,然後靜靜地聽著門外的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