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兩人合計後,決定分工行動。黎安繼續深入挖掘有關這段傳說的文字記錄,不放過任何一個線索;而姜然作為一個經驗豐富的冒險者,負責準備再次入島的裝備,確保萬無一失。民宿也如往常一樣,開始了繁忙的營業。

姜然陸陸續續地進行著剪輯影片,將那些精彩瞬間呈現在觀眾眼前。

兩人的日常生活彷彿恢復了正常,不再受到詛咒的陰影籠罩。那曾經駭人的噩夢如今也只是變成了故事中一個平凡的章節,不再讓兩人感到驚異。日子就這樣平平淡淡地過了一兩個月,平淡得連黎安都覺得自已應該在這裡找份工作,讓生活更加充實;姜然也覺得應該多拍攝一些影片,記錄下這段難忘的時光。

恰巧這段時間趕上了黃金遊假期,遊客如潮水般湧來。兩人忙得像陀螺一樣,前後忙碌了將近半個月。時光在不知不覺中流逝,夏天已悄然來臨。

然而,異樣出現在一個已入夏的夜晚。最近黎安和姜然晚上沒什麼事情都會早早入睡,享受這寧靜的夜晚。

黎安剛剛進入夢鄉,就被對面房間姜然的喊叫驚醒。她迫不及待地睜開眼睛,想要一探究竟。然而,當她睜開雙眼的瞬間,她立刻意識到,情況不妙,那些可怕的東西又來了!

黎安的房間被霧氣籠罩,霧氣中瀰漫著嘈雜的聲音,彷彿早市大街上的喧鬧聲,而姜然的呼喊聲則在其中若隱若現。她大聲呼喊著姜然,卻沒有得到任何回應。她心急如焚地想要向前走去,但在迷霧中走了許久。

黎安突然察覺到不對勁。她的房間並不大,平時幾步就能從門走到窗戶,可現在走了這麼久,早就應該撞到牆壁或者傢俱了。然而,此刻並沒有!她站在原地,努力讓自已鎮定下來,環顧四周,卻什麼也看不見。她試圖分辨這是夢境還是現實,但卻毫無頭緒。她緊緊握住胸口的海螺,口中喃喃自語:“是你嗎?是你嗎?發生了什麼事?你想告訴我什麼?”這時,周圍的濃霧開始流動起來,宛如天上的雲朵,絲絲縷縷地纏繞著黎安。

黎安伸出五指,那霧氣宛如靈動的精靈,在她指間旋轉、纏繞,卻始終不散。她向前兩步,驚異地發現指間的霧氣竟如忠誠的僕從,緊緊跟隨並在她的指間繼續纏繞。她握緊拳頭,手掌內的霧氣瞬間如受驚的野兔般四散逃竄,但很快又如歸巢的倦鳥回到拳頭周圍。

黎安凝視著指間的霧氣,鎮定自若地說:“是姜然出事了嗎?我要去看她,快讓開吧。”然而,霧氣依舊急速流動,沒有絲毫散去的跡象。黎安一狠心,緊緊揪住脖子上的皮繩,皮繩如鋼絲般堅固,緊緊勒住她的後頸。她忍著後頸的劇痛,毫不退縮。這霧氣似乎也感受到了痛苦,開始變得稀薄起來。

一瞬間,黎安終於看到了眼前的房門,她如脫韁的野馬般疾馳向前,扭開了門鎖。

房門開啟後,走廊中陣陣熱浪如洶湧澎湃的海浪般襲來,逼得霧氣又如驚弓之鳥般迅速逃回了海螺中。走廊上並未見到失火的痕跡,也沒有聞到燒焦的味道。熱浪一陣陣襲來,如火焰般炙烤著黎安的臉頰,讓她的臉上感到一陣陣灼熱,彷彿要將她的臉融化。

黎安凝視了許久,發現這熱浪似乎是從姜然的房間噴湧而出。姜然的房間門縫處不斷閃爍著奇異的藍色光芒,彷彿是來自異域的神秘訊號在跳動。

黎安聲嘶力竭地呼喊著姜然,然而,姜然卻沒有一絲回應。她拼命地扭動門鎖,卻依舊無濟於事。在這千鈞一髮之際,黎安靈機一動,拿起消防門前的榔頭砸開了房門。

黎安如一頭猛虎下山般衝進房間,映入眼簾的是,姜然被一層層如鮮血般猩紅的薄紗緊緊纏繞,透露出無比痛苦的神色。她的嘴巴、鼻孔、耳朵,爬滿了散發著幽幽藍光的琴蟲。她凝視著黎安,雙眼佈滿血絲,猶如兩顆血紅的寶石在燃燒,她試圖伸手去抓住黎安,卻又如觸電般瞬間縮回,彷彿那雙手碰到了什麼熾熱的燙手山芋。

即使黎安再怎麼鎮定自若,也難以承受眼前這驚心動魄的一幕。她瞠目結舌地站在原地,呆若木雞。慢慢地,姜然嘴裡的琴蟲似乎要振翅高飛,有些飛得高一些的,瞬間便被紅色的液體薄紗燒成了灰燼;而剩餘的部分,因為無法回到姜然的身體裡,開始如無頭蒼蠅般四處逃竄。

黎安試圖用雙手去拉姜然,可那紅紗竟然如同洩氣的氣球一般,瞬間失去了力量,變成了一片又一片的灰燼,如雪花般飄蕩在空中。

姜然沒了紅紗的束縛,如彈簧一般猛然坐起身來,口中的蟲子如潮水般從她的口中、耳朵裡魚貫而入,消失得無影無蹤。

姜然坐在灰燼中,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如飢似渴地吞食著空氣中的氧氣。

黎安望著空中的灰燼,陷入了沉思。待二人都稍稍平靜後,黎安看著姜然,遲疑地說道:“那是女魃嗎?”

姜然吃力地搖了搖頭,嗓音沙啞地說道:“不知道。”沉默片刻後,她又說道:“琴蟲沒死!”

黎安微微頷首,將渾身灰燼的姜然扶起,輕聲說道:“看到了,先去我的房間吧。”

黎安小心翼翼地攙扶著姜然回到自已房間,取來自已的睡衣,讓姜然先去浴室檢查一下是否受傷,然後洗個澡換上乾淨衣服出來再談。

待一切收拾妥當,兩人手牽著手並肩坐在床上。此時此刻,兩人都沉默不語,不知該如何開口。

過了許久,姜然喝了口水,聲音依舊有些沙啞地說:“我剛剛睡著,就感覺全身像被火焚燒一般,醒來就看到這紅紗將我緊緊包裹,我心生恐懼,便急忙呼喚你。沒想到剛喊兩聲,就感覺有無數小飛蟲從嗓子裡爬出。”

黎安輕輕捏了捏姜然的手,安慰道:“我聽到你在喊我了,可是霧氣如屏障一般擋住了我,讓我無法靠近。你可知道紅紗是從何處而來?”

姜然搖了搖頭,剛想說不知道,卻突然看到了黎安頸後的血痕。她心中一驚,急忙掀起黎安的頭髮,驚訝地凝視著她。

黎安又搖了搖頭,斬釘截鐵地說道:“沒事!如果那霧氣今天不散開,我就打算把海螺扯下來。”

姜然心痛欲絕,輕輕地撫摸著黎安血痕周圍的面板。那陣陣癢意,就像千萬只螞蟻在黎安的身上爬行,讓她不禁露出了笑容。

姜然緩緩低下頭,有氣無力地說道:“其實他們只是想要我的命吧!”

“難道要先取你的性命,再奪走我的嗎?他們難道真的會放過我們中的任何一個嗎?費了如此大的周章,難道就是為了弄死我們嗎?那早在你母親的祖宗十八代時,他們就動手了,何必等到今天呢?你別再這麼說了。”黎安看著姜然,無可奈何地繼續說道,“你身上的紅紗,我懷疑,可能是女魃的一部分。你還記得我跟你說的嗎?赤水女子獻,青衣女子魃。我之前一直以為赤水指的是地點,青衣指的是她身穿的衣服,現在看來可能都理解錯了。赤水、青衣也許都是她身體的一部分。赤水難道說的就是我們剛才看到的紅紗,而青衣……”黎安斜過腦袋,若有所思地看著姜然,似乎怎麼也想不明白。

姜然看著黎安,接過話頭:“如果使用顏料,白色加藍色就能調製出青色。”

黎安如夢初醒:“如果琴蟲肚子裡的藍色泛白,聚集在一起就是青色。那紅紗,會不會也是由一些稀奇古怪的東西組成的。”

“我能確定的是,那紅紗是有生命的,無論我如何擺弄,它都會隨著我的動作而擺動,並緊緊地包裹住我。”

“那紅紗到底想幹什麼?也想進入你的體內嗎?”

“不清楚,它只是緊緊地包裹著我……”

“姜然,你會不會是女魃的傳人?”

姜然輕嘆一聲,說道:“這可真是問倒我了,我會在孤兒院,就是因為不知道自已的父母是誰。話說回來,這也不對啊,那詛咒不是針對我母親一脈嗎?可我並不是我母親的親生孩子啊。”

黎安疑惑地看了看姜然,也覺得很有道理。黎安更迦納悶了,這些上古的祖先啊,你們想幹什麼就不能說得清楚明白點嗎?

黎安無奈地說:“先睡覺吧,天都要亮了,幸好現在是淡季沒旅客,要不這麼折騰,我們這民宿怕是開不下去了。”

姜然順勢挨著黎安也躺了下來,閉上眼睛說:“就這幾天,我們尋個好天氣,回島上看看吧。”

“好!”

兩人雖說忙碌一夜,但是睡得極不安穩,天剛一亮,姜然就輕手輕腳地起床出門了。

黎安感覺到姜然出門,便如大夢初醒般,然而她並不想起床,只想躺在床上,將昨夜的故事細細梳理一番。再說,馬上又要去島上了,去了可就沒有這麼舒服的床了,誰知道自已還能不能再回來,能多躺一刻是一刻。

黎安起床時,姜然已將昨夜的灰痕清掃得乾乾淨淨。姜然彎腰時,黎安看到姜然腰間的蛇痕又長了一些。

黎安說:“姜然,你看過天氣了嗎?我們還是儘快出發吧。”

姜然蹲在地上,扭頭答道:“查過了,後天!後天多霧,我們早些出發。”

黎安點點頭,沒說話,剛走開兩步,又轉頭說:“我們去買點真正的滷牛肉帶上吧,我看電視裡祭祀,要麼是豬頭,要麼是牛頭,我們帶不了那麼重的,就帶滷牛肉吧。我去買。”

姜然說:“不用,昨天我剛滷好,在冰箱裡,等我抽個真空,放到後天沒問題。早飯在樓下,快去吃吧。”

黎安邊吃早飯邊想,等會得把姜然喊著一起把思路捋捋,這一趟,不僅要保證安全,還得把有些事情弄弄清楚。

黎安剛剛吃完早飯,就端起碗筷走向廚房清洗,姜然卻突然出現在門後,輕聲說道,讓我來吧。黎安微微一笑,說你去泡壺茶,等會我去找你,我們把事情捋一捋。

姜然聽後,順從地去泡茶了。

不一會兒,兩人就坐在院子裡,品著一壺清香的茉莉花。黎安手持紙張,邊寫邊畫:“先說詛咒的事情。不管傳說如何變幻,都離不開一個事實,上古的應龍讓你母親的家族世代守護在這裡。雖然長福伯說這都是無稽之談,但是以前確實有祭祀的傳統,至於是否每年都要獻祭一位母親,還不好說。第二,我們這次進入洞穴,還要弄清楚,到底洞裡的岔路口是從哪裡來的,為何會突然出現。上次事發突然,其實我不太記得是從哪裡掉下去的。你還記得嗎?”

姜然搖搖頭,回答道:“我以前從未見過那段岔路,所以也不太清楚。”

黎安點點頭,繼續說道:“第三,我想回到地下河處。你說地下河底都是琴蟲,那時候金色海螺的霧氣一定會再次出現。這次,我一定要揭開金色海螺裡的秘密。還有最後一點,既然他們如此急切地需要我們前往龍頭島,那麼龍頭島一定隱藏著不為人知的秘密。”

姜然點點頭,又抽出一張白紙,接著說:“我先說下我準備了哪些裝備,你看看有沒有什麼缺的。”

黎安對戶外野遊一竅不通,聽著姜然小到登山杖,大到潛水裝置,都準備得井井有條,不禁嘖嘖稱奇,佩服地說:“太全了,你記得到時候教我怎麼用。還有,多帶點長繩子,那個洞那麼高,我可不想再從上空掉進河裡。”黎安想到上次的傷才剛好,現在又要去,就覺得身上各處都疼得像被針扎一樣。

姜然理解地點點頭,說:“明白,都是按照上次的經歷準備的,能想到的都準備了,就是怕……”

姜然停住沒有往後說,黎安也瞬間明白了,就怕又出意外,既然是意外,誰知道會出什麼問題呢?

姜然想到後天就要出發,決定這兩天要好好歇歇。說著,她站起身就準備回房間睡個回籠覺,昨晚沒有睡好,這會吃飽坐在陽光下,曬得她昏昏欲睡,像只慵懶的貓。

“黎安,你有想過,為什麼金色海螺一定要跟著你嗎?我的詛咒大機率跟我母親有關,但是你的海螺呢?你們家有什麼傳說,或者有跟你說過什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