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白餘開口就問:“我貓呢?”

“去蘇因房裡了。”魏平生將手上的槐枝立在了走廊上,動作出塵地像是在放什麼古琴之類的東西。

在那麼一瞬間,葉白餘覺得也不能說是出塵,更準確地說是一種悲憫。

魏平生這個人,他總是笑眯眯的,嘴裡沒半句實話,可葉白餘總能從他身上看到悲憫,一種對萬事萬物都存在的悲憫。

葉白餘的目光從那根槐枝上收回來往廚房走:“又去,也不怕再傷一次。”

“它對蘇因身上的那些東西很感興趣,有前車之鑑,應該會有分寸吧。”

魏平生自然而然地走在了她身邊。

葉白餘側頭深深看他,見他一臉坦然。

“魏平生,你是人嗎?”她忽然問。

魏平生輕笑:“重要嗎?”

葉白餘踏上臺階,在門口的墊子上擦鞋底的雪,掀開厚重的門簾,嗤聲一笑說:“其實也不是很重要,但如果不是人的話更好。”

魏平生緊隨而至:“怎麼說?”

葉白餘皮笑肉不笑:“殺人犯法,殺不是人的不犯法。”

老槐正往鍋裡下牛肉卷,手一抖:“啥?殺人?誰要殺人?”

葉白餘搓了搓手,對自已活過來以後的第一頓大餐非常期待:“沒什麼,這院裡誰敢殺人我就擰斷誰的頭。”

老槐狐疑地看向她,莫名覺得脖頸有點涼。

魏平生也坐了下來,見老槐熟練地給葉白餘料碗,又把第一片牛肉卷夾到她碗裡,滿是期待地問:“怎麼樣,還是那個味兒不?”

他甚至比葉白餘本人更清楚她的口味,香麻酸辣的味道在口腔炸開的時候,葉白餘香的頭皮都有點發麻:“好吃,老槐,我這輩子都離不開你。”

老槐更高興了,自已都顧不上吃,又把移動電視給她搬過來:“來,你看著電視吃,慢慢吃,不要急,吃得慢點好消化。”

葉白餘催他自已也去吃,等老槐都撈了幾筷子肉之後她才注意到魏平生還一動未動。

“嘛呢?等著人家伺候你?”葉白餘揚揚下巴,“你又不是我。”

老槐還算貼心,雞湯鍋是朝著魏平生那邊的,他和葉白餘吃火鍋只吃辣鍋,不會在那鍋裡攪動。

“我在思考。”魏平生說。

“思考什麼?”葉白餘問。

“其實我也說不明白。”魏平生拿起碗站起來,到蘸料臺那裡給自已打料碗去了。

回來後精挑細選,最後珍而重之地往他那鍋裡丟了幾根青菜。

老槐提醒他那鍋湯底是雞湯,很養生,魏平生又給自已舀了碗雞湯。

葉白餘和老槐明顯沒想到誰吃火鍋是專奔著青菜去的,兩個人對視一眼,又往鍋裡下了一盤肉。

這頓飯沒人說什麼話,偶爾也就是老槐和葉白餘互相問對方想下什麼菜,或者葉白餘叫老槐給他劇透一下,其餘時間除了電視的聲音也就只有他們的吃飯聲和火鍋咕嘟嘟的音了。

魏平生一個人吃完了一大盤子青菜。

吃到盡興的時候老槐端出一盤西瓜,葉白餘嘖嘖稱奇:“這天兒也能吃西瓜了,老槐,這不是壞瓜假瓜吧?”

“我都說了,白餘,時代變了,你現在想吃草莓,我都能給你弄來。”

葉白餘抱著一牙西瓜啃:“那我要吃草莓。”

老槐立即就應下了。

魏平生遲疑了一會兒,也接過一牙瓜。

“嗯,還挺甜。”他表示認可,“是牙好瓜。”

老槐得意,挑著眉剛要說話,就見小黑又拖著一行血腳印,發著奇怪的,不像貓叫的聲音往廚房而來。

葉白餘臉色一沉,下意識看了眼魏平生,見他也正朝著自已看過來。

老槐已經竄出來將小黑抱了起來,一番檢視後鬆了口氣:“沒受傷,不是小黑的血。”

“不是小黑,那就是蘇因。”葉白餘嘴一擦手一洗就往外走,“老槐,你跟我去看看。”

魏平生也跟在他們身後出來了,葉白余余光掃了一眼,並沒有阻止。

蘇因的房間在前院三樓,南北通透,隔壁住的就是陸知嶼,方便隨時照顧,至於蘇海威,他住的是半日閒最好的一間房,是葉白餘特意囑咐過老槐的。

葉白餘和魏平生他們到三樓的時候,陸知嶼已經滿臉焦急地站在門口了,一見著葉白餘他就說:“我在隔壁聽到蘇因說話的聲音,我推開門進去的時候她就倒在地上,像是跟誰打過架一樣,那隻黑貓在我推開門的時候就跑出來了。”

葉白餘嗯了一聲,推門進去了,聽他這語氣,是懷疑她家小黑了。

陸知嶼跟了上來,又急切開口:“我去找蘇先生了,他睡著了,我怎麼也叫不醒。”

葉白餘忽地停下步子看他,目光裡帶著凌厲:“那你為什麼不叫我們?”

陸知嶼歉疚中帶著為難:“先生說了,若非必要不要麻煩你們。”

“糊塗。”葉白餘繼續往前走,“老槐,你去看看蘇先生的情況。”

老槐哎了一聲,去了蘇海威的房間。

按理說有老槐的“定神”和那碗藥,蘇因至少能安睡到明天晚上,但現在,原本應該在睡眠中的人倒在地上,像是跟什麼人進行過激烈的撕扯,身上帶著傷痕和血跡,地上還有一灘血,應該是從她嘴裡噴出來的。

魏平生率先抓住她的手腕診脈,很快對葉白餘道:“心肺都有損傷,但有東西護著,問題不大。”

葉白餘應了一聲,叫了聲:“小黑!”

小黑從外面跑了進來,卻怎麼都不願意靠近蘇因,只在門口位置焦急地轉圈。

“你把她弄到床上去。”葉白餘沉著臉站起來吩咐陸知嶼,又說:“找個女孩子來照顧她,儘快。”

陸知嶼微微錯愕,很快又點頭。

見他不走,魏平生又添了一句:“現在就去吧。”

陸知嶼看了眼葉白餘,匆匆跑了出去。

陸知嶼一走,葉白餘說:“魏平生,門給我關上。”

魏平生轉身去關門,房門關上的剎那,指尖劃過一抹金光從門縫裡鑽出去,這一抹鑽出門縫的金光立時化作一隻鳥飛了出去。

轉身的時候,見葉白餘指尖流轉的真氣渡進蘇因心口,大概是和體內的東西衝撞到了,蘇因臉上露出痛苦的神色。

葉白餘神色未變,也不怕魏平生看到,堂而皇之地伸了伸腿:“魏平生,你說蘇因這是怎麼了?”

魏平生絞盡腦汁似的苦思冥想了半天,試探著問道:“她……她跟人家打起來了?”

葉白餘眼前一黑,白眼險些沒把房頂給掀翻。

就連小黑都被他這屁話雷地原地劈了個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