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乃子並不覺得自己會輸。

早在二十年前,她被選中成為天人的那一刻,她就覺得蜀中唐門早晚會稱霸天下武林。

她唐老太太也早晚要修成那神通加身的陸地神仙。

她躲開了自己的銀針,因為那些銀針中藏著的劇毒,就連她自己也不想沾染上,但面對襲來的紅袖刀,她並不懼怕,也用不著懼怕。

一雙肉掌撐開,唐乃子居然想空手接下向她砍去的刀鋒。

百分百空手接白刃?

陳久沒做多想,只是加大了力度。

紅袖刀被一雙肉掌牢牢擒住,似乎很輕鬆。

但唐乃子有苦說不出。

對方體內的真氣宛如海嘯奔襲,沿著刀身傳到她的雙掌之上,一浪高過一浪,一浪更強過一浪。

若是在平地上,她不說全身而退,至少不會像現在這般進退兩難。

但這是在江面上。

她腳下虛踩江水,根本借不到多少力氣,她手上的手套也快承受不住這份壓力,那天蠶絲編制而成的肉色手套正在被狂暴的刀罡一點一點的切割。

唐乃子沒想到眼前的這個年輕小輩居然也是天人境的高手。

“你為何會化影分身大法和破氣神功!”

“廢話真多。”

紅袖刀一個抖動,她手上的天蠶手套也隨即被震破,萬千刀罡滲入了她的面板,最後隨著刀身畫出一道半圓,她的一隻手就這麼被生生的切了下來,掉進江水之中,那暗湧一卷,消失的無影無蹤。

唐乃子握著斷手處,強忍劇痛,踉踉蹌蹌的提氣飛退到岸邊。

陳久不依不饒的跟了上去。

“等等,你是不是自在門的傳人!”

眼見那柄紅袖刀就要噼下來,唐乃子急忙開口。

“現在拉關係是不是晚了點?”

陳久的刀懸在她的脖頸間,不過還沒斬下去。

“家師諸葛正我,怎麼,你想說你和我師傅很熟?”

他想聽聽這老太婆要說什麼,萬一是老丈人曾經的情人,他還真不好下手。

唐乃子眼珠子轉了轉。

“原來是諸葛兄弟的弟子,老婆子和你師伯葉哀禪有些舊情,真是大水衝了龍王廟。”

大師伯葉哀禪的老情人?

陳久翻了個白眼。

這親戚關係都能被她扯上,還真是不容易。

不過。

“既然是大師伯的舊識,那你怎麼在唐門?我大師伯雲遊游到唐門去了?若真是這樣,我這個小輩倒是要上門給他請安問好一番才行。”

唐乃子尷尬的開口笑了笑。

“我和葉大哥幾十年沒見了,他性子澹薄,喜歡四處雲遊,現在在哪裡老婆子也不太清楚。”

“這樣啊。”

陳久若有所思。

“唐老今年貴庚?”

唐乃子不明所以。

“不敢當,老婆子今年六十有七,你叫我唐老太太就行了。”

67歲,二十年前大師伯雲遊的時候她47,聽她的口氣,估計不知道大師伯是二十年前才開始選擇雲遊的。

也就是說,關係不咋地了。

而且,唐乃子估計也沒說實話,她曾經或許是和大師伯有過一段舊情,但現在這位是唐門的夫人。

唐老太太。

這個外號代表的意思可就多了。

至少代表了她可以殺。

刀落,人亡。

唐乃子不知道剛才還聊的好好的,對方怎麼就突然動手了。

“八竿子打不著的關係,也想讓小爺放你一馬?”

既然敢動手,那就做好被殺的準備。

他下殺手的原因無他。

蜀中唐門的老大唐老太太和唐奶奶綜合在了一起。

唯一能和她扯上關係的無情,還是自己的媳婦。

女版無情的世界裡,顯然就不存在唐烈香了。

那這老太婆宰了絕對沒問題。

而且就憑她之前朝小昭下手,今天說什麼都要殺了她。

江湖規矩,殺完要摸屍。

可惜之前打鬥時這老太婆身上的罐子都被打散了,就連銀針也沒留下幾根。

黑手,真臭。

陳久黑著臉,在地上拍出一個土坑,將她的屍首往裡一丟。

拜拜了您內。

沒撿著裝備,陳久便朝著宮船沉江的地方趕了過去。

幸好,小昭已經在岸邊了,一身溼漉漉的,正盤坐在地上運功驅寒。

岸邊還有一群移花宮負責駕船的女弟子,也是一身的溼漉,而小鞋匠則是在找著柴火。

沒事就好。

陳久似乎忘了一個人。

也不能說是忘了,憐星怎麼著也是個大宗師,小昭等人都沒事,她肯定也沒事......吧?

江面上好像有個阿飄在隨著江水的暗湧起起伏伏。

那衣服咋有些眼熟啊?

臥槽?

陳久急忙將那個阿飄撈了起來。

見鬼了,怎麼會是憐星?

大宗師之恥啊這是。

將這個喝飽了水的妹子拎到了岸上,陳久有些尷尬。

不對,他尷尬什麼,喝一肚子江水的人又不是他。

看著憐星喝到飽的小腹,他有些好笑,還以為她是個不會水的旱鴨子。

不過這妹子咋說都是要跟著一起回京城的,光看她的笑話也不太好,陳久將憐星扶正,準備運功將她腹中江水逼出。

但隨著憐星將腹中江水吐乾淨,陳久的臉色也變得凝重了起來。

他在憐星的身上仔細翻找了一下,最後在左肋下方發現了一根沒入肉中的銀針。

見那根銀針拔出之後,他看到針頭已成了黑色。

就說一個大宗師,怎麼可能因為不會水被淹成這樣。

陳久的眉頭皺了起來。

他的天人罡氣在憐星體內探查了一會,很快就發現對方血管之中有無數的詭異能量,這些能量一不破壞血管,二不破壞內臟,但它們在搶奪身體中的養分,甚至在吞噬憐星的真氣。

更為詭異的是,天人罡氣都無法驅逐這股能量。

陳久咬了咬牙,掏出了僅存的兩枚邪帝心血,塞了一顆到憐星口中,然後用罡氣化開,試圖護住了她的心脈。

邪帝心血龐大的藥力並不能驅散憐星體內的毒素。

如果不想想辦法,她最好的結果估計是和曾經的花滿樓一樣。

當然,這可能對她來說比死了還難受。

“公子,她怎麼了?”

小昭用內力蒸乾了衣服,睜眼就看到了陳久和憐星緊靠在一起。

不過那個移花宮的二宮主現在情況不太好,原本就屬於白幼瘦的她現在蒼白的臉上毫無生氣。

死了幾天的人都沒這麼白。

“不會吧?她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