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自修哼著小曲兒,挑挑揀揀吃著桌上的菜。

“呦,我們兒子今天這麼高興啊?”

李自修挑著眉抬眼朝他爹孃看了一眼,將鮮嫩的魚肉塞到自己嘴裡。

他當然不會告訴他爹孃今天都發生了什麼,更不可能將那個真實無比的夢轉述給他爹孃。

夢裡,他爹孃對張程浩的放任,間接導致了悲劇的發生。

因為做了一個虛幻的夢就責怪現實中的爹孃,這種事情就連李自修自己聽了都覺得很蠢。但是夢中的自己對爹孃的怨恨切切實實影響到了現實中的他。

“我給自己找了個教書先生。”李自修挑著嘴角,笑眯眯地衝他爹孃說道。

他爹孃對望一眼,倒是沒多大反應。

李自修從小就被慣壞了,做事想一出是一出,沒個長性。作為宰相府的獨子,李自修的啟蒙老師就是文壇大儒,後來換了好些個,都是文壇大家,都被他趕走了。

“對了爹,那個那個……嘶,誰來著?”李自修擰著眉回想,當初張程浩認回本家時,是他爹主持的,家族裡所有的人都到場了,就李自修沒去。

他曾經聽他爹提過一嘴,因為嫌煩,沒等他爹說完就被他打斷了。如今想要打聽張程浩,他倒是不知道該循著誰家找了。

“誰?”他爹問道。

“啊,就咱們家族裡有誰在外面亂搞,還生了個私生子?”李自修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對了,那個外室還被拋棄了,私生子跟他娘姓,叫張程浩。”

他爹想都沒想:“養外室這種事多了,誰也不會弄到人盡皆知的地步,家族那麼多人,總不好挨個打聽吧?”

李自修一想也是,在夢裡張程浩是在科舉過後進了一甲才被認回本家的,現在還早。但是離科舉也沒多久了,總歸是會出現的。

“今年科舉這個叫張程浩的會考進一甲,然後會被認回本家,到時候爹你警惕著些,這人狼子野心,會害死我們全家。”

李宰相正在低頭吃飯,聞言抬頭瞟了李自修一眼,嗤笑道:“科舉的題目都沒定,你如何得知此人會進一甲?”

李宰相的神色很嚴肅,語氣也不太好:“這種事以後不要亂講,說不中還好,萬一此人真得了成績,倒會憑此言給咱們府上招來禍事。”

“知道了,”李自修應承著,又很認真地囑咐了一句,“你可千萬警惕此人 啊!”

李夫人此時出聲道:“兒啊,這尚未發生的事,你是如何得知的?”

李自修想也不想就指著上面說道:“扶搖新君給我託夢了。”

先皇大肆為昔日戀人修建廟宇時,不知道有沒有想到會隨著扶搖新君廟的崛起,衍生出許許多多真假莫辨的故事,給扶搖新君披上一件神秘靈驗的外衣。

李自修他娘是扶搖新君忠實的擁躉者,任何聽起來就很扯的故事,只要添上‘扶搖新君’這四個字,就會讓他娘深信不疑。

果不其然,聽李自修這樣一說,他娘馬上就開始憂心忡忡地勸他爹一定要將此事放在心上。

李自修也沒有心思繼續吃了,他放下碗筷,拄著柺杖一瘸一拐地出了正廳。

想到夢裡自己雙腿的萎縮程度,李自修就一陣後怕,他有心鍛鍊雙腿,但是無奈走多一點雙腿便脹痛難忍,只得又坐上了僕人推過來的輪椅。

睡前李自修躺在床上,昨夜憑空出現在他床上的扶搖新君泥塑被他抓在手裡,也擺在枕頭上。

泥塑的紅布已經被李自修解了,神像身上綁著銀子的布條跟他夢裡的一模一樣。

李自修沒有繼續解下去,他用手指點著泥像的胸口,喃喃道:“真的會像夢裡那樣慘嗎……”

白天的時候,李自修並沒有跟劉朋義講他夢到的那些事。

一想到夢裡的結局,李自修心裡就發堵。

劉朋義只在車廂裡待了一小會兒便走了,李自修的再三挽留也沒喚他回頭。

再想想夢中對自己言聽計從的那個人,對比現在……李自修悠悠地嘆了口氣。

他還……挺懷念在夢裡被劉朋義抱在懷裡一起睡覺時那種安心的感覺的。

李自修已經困得快睜不開眼了,可他不敢真的睡過去,他害怕重溫舊夢。

在心底的最深處,他既害怕那個夢是真的,又害怕再次睜眼時,發現現在才是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