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契兄弟二十一
開棺有喜冥夫求放過吞鬼的女孩 某君宇 加書籤 章節報錯
劉朋義踩著夜色回了家,說是家,其實就是和別人一起合租的一個連大門都沒有的破院子。
劉朋義已經中了舉人,按理來說應該不至於過得這樣慘。可他偏偏就是個例外。
有了功名在身,還得需要大筆的錢財砸下去。
不少人找上他,願意給他出錢,但是要求是以師爺的身份陪他一起上任,上任後的前五年,一應事物都必須聽對方的。
這裡的門道劉朋義知道,無非就是把官職當做撈錢的手段,上任後想方設法地撈錢。劉朋義曾聽說過,有人上任頭一年撈了萬兩白銀。
可是沒有錢,也不知道補缺哪輩子才能輪到他。他只能一邊等,一邊指望科舉能考個好成績,由吏部直接給他指派一個官職。
夜已經深了,同租一院的人早就睡下了。
劉朋義從屋子裡拿出一個桶,走到巷子裡的公用井口旁,將繩子系在桶上,打了一桶水,從頭上澆了下去。
兜頭一桶冷水澆下來,劉朋義才覺得清醒了。
他又打了一桶水,解了繩子提到一旁。將毛巾打溼胡亂搓了搓身上,又將水兜頭倒下,這才覺得清爽了。
回了屋關上門,劉朋義換下了身上的短褲,將身上的水擦乾,這才躺到床上。
這個屋子又小又悶,劉朋義火力大,躺下沒一會就覺得燥熱的難受。特別是背上,被李自修碰過的地方,現在異常的難捱。
想到李自修,劉朋義的呼吸粗重了幾分,想到白天他對自己的親近,心底裡升起隱秘的歡喜。
劉朋義騙不了自己,在見到李自修的第一眼,他一貫沉寂的心就開始瘋狂跳動。
當發現那樣無瑕的美人是來找自己後,劉朋義甚至以為自己在做夢。
到現在,他回想起來還是有種不真實感。
……
翌日一大早,李自修就起床了,他眼底一片烏色,只要陷入睡眠,就會被失去劉朋義的狂亂情緒湮沒,反反覆覆幾次,李自修差點死在夢裡。
侍從伺候著大少爺穿衣,李自修拿著柺杖坐到輪椅上,吩咐侍衛去備馬車。
“等等,”李自修指著書桌上的一幅畫,“去給我找一個這樣的面罩。”
那只是街邊最常見的尋常樣式的面罩,常見到就算戴著它在街上走一圈,都不會有人專門扭頭看一眼。
李自修還沒走到馬車那裡,面罩就被僕人捧回來了。
李自修伸手接過夢裡一直戴著的面罩,盯著它忽然就有些眼熱。
夢境像塵封的記憶一樣湧入他的大腦。
一滴一滴的眼淚滴落在面罩上,李自修的手有些抖,他將面罩扣在臉上,伸手在腦後繫上了繩子。
……
馬車平穩地駛進窮巷,停在堪稱破敗的一處院門口。
院子裡養著雞,李自修一進院就聞到一股雞糞味兒。他捂著鼻子往裡走,又忽然想起昨天才跟劉朋義說他不在乎這些,又趕忙將手放下。
這院子裡並排有三間屋子,李自修不確定劉朋義住的是哪間。
“朋義,你在嗎?”李自修一邊往裡走一邊喊。
最小的那間屋門‘嘎吱’一聲從裡推開,劉朋義一身書生打扮出現在李自修面前。
好巧不巧,這身衣服正好就是劉朋義從狀元府將李自修救出去時穿的那一身。
李自修定定地望著劉朋義這一身衣服,嘴唇抿在一起,唇角往下壓看起來馬上就要哭出來了,可又被強硬地勾起來一個弧度,成了一張強撐的笑臉。
劉朋義昨天在李自修的軟磨硬泡下,答應了當他的教書先生,這身衣服是劉朋義僅有的一個補丁都沒有的好衣服。
劉朋義原本就不是那注重著裝打扮的人,在他看來只要衣著乾淨得體便可以了。
從來對外界不甚在意的人,昨天忽然就在面對李自修時自慚形穢起來。
今日更是早早梳洗打扮一番,只等著再過一會兒步行去宰相府,這樣走過去的時候剛好就是昨日約定的時辰。
只是沒想到李自修居然這麼早就找過來了。
“李公子,可是我這身衣服有何不妥?”
劉朋義低頭自查,雖然少了些配飾,但是尚覺得體,並無什麼不妥之處,可是看李自修的表情,顯然不是這麼回事。
他的表情就好像……就好像受了什麼刺激。
這個想法很怪,劉朋義自己都覺得自己想偏了,所以乾脆出聲詢問李自修。
李自修拄著柺杖慢慢走過去,他的個頭只到劉朋義的胸口。在離劉朋義一步遠的地方,李自修停下了腳步。
他低著頭,伸手幫劉朋義拽平根本就不存在的衣服褶皺。
李自修鬆開了柺杖,另一隻手也上去幫忙,他一邊扯一邊靠近劉朋義。直到他頭抵在劉朋義胸口上時,才將將停了步子。
李自修的手在劉朋義衣服上游走,他剋制地控制著力道,用自以為劉朋義感覺不到的力道悄悄環住了劉朋義的腰。
在感覺到劉朋義布料下倏然繃緊的身體時,李自修乾脆自暴自棄地收緊了雙臂,緊緊地圈住了劉朋義的腰身。
劉朋義手都不知道該往哪裡放,想推開李自修,卻不敢觸碰他的身體。劉朋義彆彆扭扭地到處張望,然後他就瞧見了李自修後腰上掛著的面罩。
想來昨天圍觀的人太多,大少爺今日出門被迫備上面罩了。
只是沒想到金尊玉貴的宰相府少爺,居然會選這種隨處可見沒有一點特色的面罩。
【這種少爺就應該用最好的。】劉朋義的腦中忽然閃過這樣的念頭。
“你這身衣服挺好看的。”
劉朋義穿得薄,李自修的臉就貼在他胸前,李自修說話時帶出的溫熱氣流就撲在他胸膛上,麻麻癢癢的帶起一陣酥麻。
“真的,特別好看。”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貼著衣料說話,李自修的聲音聽起來悶悶的,像是哭之前的忍耐。
“李公子,您……要不稍微起開一下?”劉朋義有些彆扭地微微躬著身子。
劉朋義真的是對自己無語了,好像每次被李自修觸碰他都會起反應。今日幸好衣袍寬鬆,只要李自修離他遠些,不至於出醜。
“我說了喊我自修。”李自修不滿地抱怨著,懲罰性地撞了撞劉朋義的胸口。
劉朋義悶哼一聲,彎著腰往後退去。
李自修小臉煞白,一邊一瘸一拐地往劉朋義跟前走,一邊急急問道:“我撞疼你了嗎?對不起,我原本只是想撒個嬌。”
柺杖在他偷摸著環住劉朋義腰身時就已經丟到了地上,沒了柺杖的幫助,李自修越急走得就越不穩,而且速度也很慢。
“別別,別過來。”劉朋義露出一個苦笑,“自修你就站在那裡別動,我緩一會兒就好。”
李自修聽話地站住,一臉著急地看著劉朋義扶著牆背過身去,一連做了幾個深呼吸,才緩慢地轉過來。
“自修,你對所有人都這樣嗎?”劉朋義苦笑著問道。
“那當然不是,其他人怎麼能跟你比?想讓我靠近他們,真是做夢。再說了,兩個大男人之間摟摟抱抱的像什麼樣——”
李自修忽然意識到不好,劉朋義跟他在一起前後對他並沒有什麼太大差別,無非就是親親抱抱變多了些,可是他從沒問過劉朋義是什麼時候愛上他的。
萬一他跟自己一樣是日久生情,再萬一他現在還不喜歡男人,萬一劉朋義順著自己的話說,讓自己以後別靠他那麼近……那那那那這番話不是在自掘墳墓嗎?
李自修呵呵尬笑了兩聲,瞧著劉朋義臨時改了後半段:“挺正常的,呵呵,兩個大男人摟摟抱抱的有啥,就挺正常的啊。”
劉朋義心中苦笑:是挺正常的,如果我不喜歡男人的話。
李自修又要往前走,劉朋義苦笑著喊停:“自修,你別過來,就站那兒。”
李自修委屈巴巴地抬眼望著劉朋義,細長的睫毛撲簌簌地抖動著,眼看著眼裡就要蓄起淚來。
劉朋義是真的投降了,他對李自修這一套毫無招架之力,弄到最後難堪的只有他。
“自修,你想學什麼?”劉朋義強行轉移話題。
“啊?什麼?”李自修眼裡顯出幾絲茫然。
學什麼?
“哦哦,對對對,學,當然要學。”
本來就是為了忽悠劉朋義進宰相府跟他待在一起,李自修壓根就沒真的想過學某本大作。
“來人,給我劉哥搬東西!”
李自修喊了一嗓子,呼啦啦進來一堆人,李自修伸手一指劉朋義出來的房間,那夥人立馬就鑽進去開始收拾。
“這是做什麼?”劉朋義被擠到一邊,愕然地看著這些人在他屋子裡倒騰。
李自修瞧劉朋義顧不上看他,自己悄悄往劉朋義的方向挪了幾步,再掃一眼又挪幾步。
一直等到李自修在袖袍遮掩下牽住了劉朋義的手,劉朋義才觸電一樣反應過來。
劉朋義一臉愕然地看著李自修,李自修只裝作忙著安排那些人的活,壓根不看劉朋義。
礙著這麼多人看著,劉朋義唯恐旁人看出端倪,也不敢抽手,只得任由李自修拉著。
李自修嘴邊的笑越發的真切了,他和劉朋義的手心都出了汗,彼此的汗交融在一起,手心裡黏糊糊的,倒是顯得有些曖昧了。
劉朋義的東西本就不多,全套家當塞不滿一個破箱子,就是書稍微多了些,四個人空手抬著也都搬出來了。
“劉先生,您確認一下是否還有遺漏。”李府的下人恭敬地衝著劉朋義說道。
“這是做什麼?”劉朋義低頭看向李自修。
李自修有些心虛,昨天確實只說請劉朋義去教他讀書,給他當先生,但是李自修實際上打的主意是將劉朋義先拐到自個兒家裡。
他心裡有種緊迫感,很慌亂,想將劉朋義藏起來。目前沒有比宰相府更保險的地方了,而且劉朋義被人陷害沒了參加科考的資格後,也是進了宰相府。
【只是提前了一點而已。】李自修說服了自己。
但是顯然,他也明白這樣的說辭說服不了劉朋義。
李自修深吸了口氣,再抬頭回望劉朋義時,眼睛裡漾著水汽,小鹿一樣可憐巴巴的眼神看的劉朋義心尖都酸化了。
形狀較好的唇癟著,說話的語氣也分外可憐:“我只是想讓你多陪我一會兒……”
劉朋義吞了口口水,李自修的這番話太容易讓他想歪了,不像是對教書先生說的,倒像是在挽留心意相通的情人。
劉朋義的聲音在不知不覺中放低:“自修,我可以早些過去,晚些回來……”
“不要!”劉朋義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李自修打斷了,李自修的眼睛眨啊眨,愣是將幾滴眼淚眨成了一片濡溼。
劉朋義身子有些僵,李府的僕人們還在看著,他縱然有心想先將莫名其妙落淚的小少爺哄好,當著這麼多人的面也不好意思。
“……好吧,我跟你去。”劉朋義妥協道。
李自修臉上立馬就帶了笑,變臉速度快的讓劉朋義咋舌,他反應過來自己被騙了,可是心裡卻生出了一股暖意。
沒有人會因為喜歡的人,為了跟自己多待一會兒所做出的小動作而感到憤怒。
劉朋義也是這樣想的,直到他發現李自修將他的東西搬到了李自修的臥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