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明天見”是想見你的意思
和太常韋主簿五郎溫湯寓目之作 六月自喜 加書籤 章節報錯
結束排練後,大家成群結隊地離開了禮堂。許向冉抱著一小疊剛剛發下來的還沒來得及用夾子固定的合唱譜和基礎樂理資料,她因為整理書包,成為了最後一個待在禮堂的人。 在離開之前,她關上了被開啟的各種射燈,最後一個大射燈的開關在一個遠一點的地方,更好的選擇是拉下斜上方總電閘的開關,這設計師也不知道是怎麼想的,把電閘安在舞臺邊上,而不是出口處。 她看著空無一人的禮堂,光亮就那一束,剩下的是模糊的漆黑,關上唯一的光源,就只剩下禮堂內的黑暗和禮堂外早已漆黑的天。
許向冉從小怕黑,在這種空曠又黑暗的地方,她腦子裡總會不自覺浮現恐怖片裡的場景。她提前開啟老年機的手電筒,深呼一口氣,嘴裡唱著“好運來”給自己打氣,準備伸手去拉總電閘。一不小心手滑,手裡的資料散落一地,她無奈地嘆了口氣,蹲下低頭撿著散落滿地的紙。忽然一個人蹲在她面前,一隻骨節分明的、修長的手幫她撿起幾張紙。
許向冉嚇壞了,不小心一屁股坐在地上,她猛地抬頭,臉上驚恐的表情和滑稽的姿勢讓“罪魁禍首”忍不住“噗嗤”一笑。
“我的媽呀,你怎麼在這兒?!”許向冉緩過神,幾乎是叫出來的。
“我落了個東西在這兒。”慕楓然忍俊不禁。他撒謊了,其實是結束之後,他準備追上趙妍表達自己不願意成為指揮的意願,沒想到追到禮堂門口就不見了她的蹤影,他剛準備離開,卻聽見禮堂裡還有聲音,原來是許向冉,看她那畏手畏腳的慫樣子,慕楓然一下就明白了,笑著搖搖頭,返回到禮堂中。
“你走路怎麼沒聲呢,嚇死我了!”許向冉氣鼓鼓地爬起來拍拍屁股。
慕楓然淡淡一笑,繼續幫她撿起剩下的幾張紙遞給她。
不過有個伴也挺好,至少關上燈,黑暗裡就不止一個人了,也會有安全感一點。許向冉這麼想就沒那麼生氣了。
許向冉拉下電閘,禮堂一瞬間漆黑,她打著手電筒追上慕楓然的背影:“等等我等等我!我跟你一起走吧,主要是我怕你怕黑。”
“我不怕黑,我可以一個人的。”黑暗中,許向冉看不見慕楓然嘴角上揚。
“萬一怕呢,一起吧!”
“哦?”慕楓然歪頭看許向冉。
“你去哪?”
“慕甜記。”
“哦對對對,正好在我家附近,正好可以一起,好巧。”
……
“明天見!”慕楓然先到“慕甜記”,看著慕楓然頭也不回地走進去,許向冉揹著大紅的書包繼續向前。
慕楓然忍不住退出來,看著腳步輕盈,大步向前的背影漸漸消失在視野。他不自覺唇邊綻開一絲淺淺的笑,用小到只有自己才能聽見的聲音說了句:“明天見……”
……
“我們週末去聚餐吧!開學這麼久,我們都還沒聚過餐呢!”週五放學前,姜安突然想到。
“聚餐?沒興趣。”祝與植蔫頭蔫腦,好像對什麼都提不起興趣。
“怎麼了,豬哥,區區球場失利讓你這個大浪子對聚餐都失去興趣了嗎?”姜安打趣,精準戳中祝與植痛處。
“那是我的問題嗎?那是對方犯規好吧!”祝與植頓時打起精神準備好好為自己正名。
“我管你球場幹嘛呢,向冉,你去不去?”
“我……去吧,畢竟是來這裡的第一次聚餐。”埋頭苦學了這麼久,許向冉覺得該給自己放鬆一下了。
“慕楓然,你肯定不會去吧。”慕楓然向來不是很喜歡任何形式的聚餐。
“誰說的?我去。”慕楓然放下筆,用一副“你沒想到吧”的表情對著祝與植不可置信的臉。
“我靠,你轉性了啊,好吧好吧,那我也去好了。”
“那就這麼說好了,週六下午不見不散。”
……
週六下午五點,傾盆大雨,A市某十字路口,四個青年呆呆地舉著傘,像雕塑一樣立在原地。
“大姐,這麼大雨,咱去哪?”
“我,我也不知道會突然下這麼大雨啊。”
“你把咱叫出來不先想好去哪吃?”祝與植與姜安日常拌嘴。
“我這不是想大家一起決定嘛!西餐還是火鍋?”
許向冉印象裡,西餐一般都是在高階餐廳,穿著正餐,人均消費一百加的那種。對於像慕楓然一樣的窮學生,這肯定是一筆不小的開銷。
“火鍋吧,我投火鍋一票。”許向冉說。
“那我也火鍋,我和向冉一起。”姜安補充,並向許向冉拋了一個媚眼。
“我想吃西餐,慕楓然你……”
“火鍋。”祝與植話都沒說完,就被打斷。
“你……你要不要答的這麼快……”祝與植聲音逐漸減小。
“三比一勝利,那就火鍋!”
四人找了一家火鍋店坐下,姜安去廁所了,將點菜的重擔交給了剩下的三人。慕楓然接過選單,想了一下,將它遞給一旁的許向冉:“你點吧。”
“你為啥不讓我點?”祝與植不甘心,發問。
“你有什麼不吃嗎?”慕楓然反問。
“好吧,沒有。”這個問題問得祝與植無言以對。
許向冉拿著選單,考慮到慕楓然的家庭情況,她放棄了價格稍貴的牛羊肉,勾選了不少青菜和豆製品。姜安從廁所回來,用紙巾擦拭手上的水,路過許向冉身後彎腰看了眼選單:“我的天,向冉,你是個素食主義者嗎?牛羊肉一個都不點?”
許向冉欲言又止。慕楓然看了她一眼,看出了她的“窘迫”:“沒關係,我也不太吃。”
許向冉也看向他,朝他眨巴眨巴眼睛,露出一副“姐懂你”的表情。
慕楓然嘴角似有似無地上揚,心裡有些得意,以為許向冉的這副表情是在表達對他及時解圍的感激。
留下祝與植一臉不解地“啊?”了一句,彷彿在說:“不是,哥你啥時候有這習慣?”
幾人玩得很開心,走走停停,打打鬧鬧,許向冉一直到很晚才到家。家裡光線很暗,只有飯廳的燈開著,姜林一個人坐在餐桌旁看手機,聽見許向冉回來,她摘下眼鏡,放下手機:“去哪了?這麼晚才回來。”聲音是冰冷的,冰冷的語氣中透露著一股怒氣,許向冉明白,這不是詢問,是質問。
“和幾個同學吃飯到很晚,然後玩了一下,不小心就晚了。”許向冉放下包,弱弱地說。她從小就怕姜林,習慣性順從她。
“吃的什麼?和誰?男的女的?”
“吃的火鍋,和三個同學,一女兩男。”
“你知不知道現在幾點了?電話也打不通,女孩子家家的,萬一遇到危險了怎麼辦?”
“我跟您說了會晚一點回來的,所以……”許向冉聲音越來越小。
“你還學會頂嘴了?我不是擔心你嗎?現在長大了都說不得了嗎?”
“我沒有……”
“好了,我不想說了,以後再也不會管你了。”姜林面色凝重,起身往房間走。
“媽,媽!”縱使許向冉在背後喊,她也不回頭,將門重重關上,留下許向冉一個人在客廳,委屈地站著。
姜林是個控制慾極強的女人,她是家裡不受寵的小女兒,而許向冉是她好不容易懷上的女兒,也是她唯一的孩子,她將自己對完美人生的一切期待都寄託在許向冉身上,希望女兒外貌佳,學習好,考上名牌大學,找一個工資高又穩定的工作,然後嫁一個有顏值有能力的優秀老公,然後生子,一切按照她制定的人生規劃走,每個環節都不可以出任何差錯。許向冉的父親許丞從工作以來就一直有一個當官夢,這些年努力工作,忙著一級一級升官,早出晚歸,幾乎不管許向冉,所以姜林就成為了許向冉一切選擇的直接決定人。
許向冉或許是習慣了這樣的生活,即使心裡有千萬種想法,她也會選擇放在心裡,順從姜林的“命令”,這些決定總會讓她覺得這樣也不錯,她也就不再執著。外人看來光鮮亮麗,優秀漂亮的“院長之女”只是外人強加的標籤,這卻是許向冉想要擺脫的標籤,她不喜歡自己習慣性的懦弱,不喜歡在父親的光輝下活著,她希望自己是獨一無二的,是強大而堅定的。
許向冉洗完澡回到房間,直直的倒在柔軟的床上,看向窗外的天空。大城市的天空和小縣城的天空不一樣,從前她還在B縣的時候甚至能在天上找出北斗七星,但大城市的天空看不見星星,是一片的黑暗,剩下的只有樓下馬路上的車水馬龍聲永不停歇,有多少人在這裡迷失了方向?
在這個人來人往的城市,點亮黑暗夜空的是少年們的夢想。許向冉總是十分迷茫,她好像一直走在一條規定好的道路上,沒有什麼特別喜歡的,所以夢想是什麼?她總是反覆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