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例外

第二天一大早許向冉、姜安和祝與植就來到了病房。

祝與植將一個袋子放在病床旁的床頭櫃旁：“吶，給你帶的早餐，當地人說這家的小籠包很好吃。”

“謝了。”

許向冉：“叔叔阿姨和教練呢？怎麼就你一個人？”

“他們去找楊一和他們隊的教練了，我……攔不住。”

姜安：“要我說就應該找他們負全責。”

話音剛落，慕楓然的父母和崔教練就開門進來了，後面跟著拎著果籃的楊一和他抱著鮮花的教練。

楊一一臉不甘心，不情願地將果籃放在桌上，還算他的教練識相，連忙賠笑臉：“對不起啊，慕同學，楊一他也不是故意的，實在是抱歉……“

“不是故意的？我明明看見他故意伸腳了！”許向冉見他還想推卸責任，忍無可忍。

楊一的教練被許向冉懟的說不出一句話。

楊一這時也看見許向冉了，他明顯是認出來了，但他見人多，並沒有跟她說話，只是眼神裡閃過一絲疑惑和驚訝，可能他也沒想過會在這樣的場合和許向冉再見吧。

大人們到病房外的樓梯間討論賠償問題，姜安和祝與植趁著這個時間又打起了遊戲，許向冉覺得無聊，靠在窗邊，戴上耳機聽歌。

楊一絲毫不知錯，見教練沒空管自己，邁著吊兒郎當的步子，壞笑著朝許向冉走去。

許向冉看他朝自己走過來，翻了個白眼，假裝沒看見，根本不想理他。

楊一雙手插兜，走到許向冉旁邊，用調戲的語氣說：“喲，好久不見啊。”

見許向冉不搭理，他用手勾住許向冉的耳機輕輕拽下來，又繼續犯賤：“那麼護著，男朋友啊？”

許向冉終於忍不住回懟：“關你屁事？”

“妹妹，那麼兇幹嘛？”

楊一油膩的樣子讓乖乖女許向冉都忍不住罵髒話：“妹你媽……”

楊一又前進一步，許向冉一連後退幾步。不想在病房裡當著大人的面和他吵起來，許向冉放低聲音說：“滾！”

“向冉，你可以幫我倒杯水嗎？”

病床上的慕楓然一直關注著，見楊一得寸進尺地靠近，他不知道他們是什麼關係，但忍不住心裡濃雲翻滾，眼神鋒利，恨不得將楊一刺穿。

“哦哦好。”慕楓然的這一聲真是救了許向冉，她連忙快步走到病床邊，要接過他手裡的杯子。

慕楓抬然沒有立馬鬆手，而是握緊杯子，沒讓許向冉一下就拿走。

他裝作漫不經心地問：“你們認識？”

“以前一個學校的，見過。”許向冉稍微用了點力，從他手裡拿過杯子。

慕楓然順手拿起床邊的書，繼續漫不經心地說：“哦，還以為你們挺熟的。”

“他有病。”許向冉將水遞給慕楓然。

聽到她這麼說，慕楓然才鬆一口氣，眉頭舒展。

楊一不打算放棄調戲許向冉，又朝兩人走去。他真是不要臉，這次甚至直接坐在慕楓然的床邊，好像他和他們是很熟的關係。

楊一：“誒，向冉妹……”

慕楓然眼睛沒有離開手上的書，但暗自在被子裡用沒有受傷的那條腿使勁踹了楊一一腳，楊一被踢得彈跳起來，氣急敗壞地指著慕楓然：“你……”

“不好意思，腳有點麻了，活動一下。”慕楓然抬眸看他，左邊眉毛微挑，眼神犀利，藏不住慍氣。

許向冉忍不住低頭偷笑。

這時，大人們推門而入，慕楓然帶有一絲調戲地歪頭看他，楊一也不好再說什麼。只能咬碎牙齒往肚子裡吞。

大人們協商好了賠償方案，楊一氣鼓鼓地跟著教練離開了。

許向冉、姜安和祝與植見陪護的人夠多了，再呆在這兒實在礙事，所以決定先回家。

祝與植：“那兄弟走咯？”

“嗯。”

姜安：“早日康復。”

“嗯。”

許向冉：“那就A市見了。”

“好，很快就會見了。”

……

新年在人們的期待中風光到來，每家每戶張燈結綵，所有人都忙碌了起來，共同準備奔赴下一個新的起點。

為了許向冉的學業，姜林決定不回B縣，就和女兒在出租屋裡過一個簡單的年。許澤生要在家裡陪許向冉的爺爺奶奶，自然也就不會過來。

許向冉在廚房裡一邊哼歌，一邊幫姜林包餃子。在許向冉家，年夜飯可以沒有任何菜，就是不能沒有餃子。

姜林連過年都不願放過許向冉，一邊切菜一邊問：“你寒假作業寫完了？”

“嗯，寫完了。”

母女倆的日常除了許向冉的學習，好像真的沒有什麼好聊了，為了緩解尷尬的氣氛，許向冉用開玩笑的語氣說：“我們認識一個唱歌很厲害的學姐，她說我嗓音條件很好，不去學唱歌可惜了。”

姜林聽到這話，生怕許向冉會放棄學習，趕緊說：“她瞭解你嗎，她就這麼說。你學習成績不錯的，學藝術那就是浪費。”

“怎麼能說浪費呢，只能說明我有能力啊。”

“能力？你表姑的女兒，因為當初成績太差了就去學唱歌了，結果呢，現在大學畢業回來了，連個正經工作都找不到，還學會抽菸紋身了，之前花的那麼多錢都打水漂了。要我說，藝術都是那些讀不下去書的人去學的。”

許向冉反駁：“怎麼能這麼說呢？學什麼是每個人的選擇，不能以偏概全啊，有很多人也是因為熱愛的。”

姜林不耐煩了，端起一盆沒有剝的豆子就往客廳走：“好了好了，反正你想都別想，只有好好讀書才有好出路，學藝術能成功的能有幾個？”

“既然有人成功，那為什麼不能是我？”

姜林沒有回頭，沒有回答，背影堅決，沒有反駁的餘地。許向冉嘆了一口氣，她不想在過年這樣的日子裡被姜林臭罵一頓，只好作罷。

……

許向冉對春晚不感興趣，吃過年夜飯之後，她寧願出門走走，感受一下別人家過年的熱鬧氛圍，也不願在家和嚴肅的姜林大眼瞪小眼。

“媽，我出去走走。”

“去哪？跟誰？”

“就是自己隨便走走！”

“砰！”為了防止姜林再追問，許向冉飛快把門關上。

她穿著為慶祝過年專門買的紅色大襖，單調的高馬尾髮型多加了一個紅色的髮卡作為點綴。許向冉本就是明媚的氣質，所以十分適合紅色。

她慢慢地，漫無目的地走在大街上，看見路邊父母陪著放煙花的小孩子，她滿眼羨慕，這是她從未體驗過的。

手機在這時震動了一下，她掏出來看，是慕楓然發來的訊息：“你在哪？”

“？”

“家裡無聊，祝與植和姜安回老家了，所以看你在哪。”

“我在香樟廣場旁邊。”

“為什麼在那兒？出什麼事了嗎？”

“沒有，和你一樣，家裡無聊。”

“好，在那等我。”

“？你的腳不是還沒好嗎？”

許向冉發完最後一條訊息，慕楓然就沒再回過了。她看著沒再更新的對話方塊，以為慕楓然在開玩笑，但又怕他真的會來，還是決定在原地等他一會兒。

“我就等十分鐘，不來我就走了。”她小聲嘀咕。

十分鐘過去了。

“再等五分鐘吧。”

十五分鐘過去了。

“最後五分鐘，不來我肯定走了。”

許向冉在路燈下，無聊地蹲在地上，隨手撿了根小樹枝，一邊哼著歌，一邊在地上畫畫。

這時，一個高大的身影站在她面前，擋住了她的光。

她抬頭，看見拄著柺杖的慕楓然有點氣喘吁吁地站在她面前。

他什麼都沒說，就這麼站在光的方向。此刻，在許向冉眼裡他逆光而來，連頭髮絲都在發光。

她竟一時分不清是他借了誰的光，還是他本就在發光。

許向冉扔掉樹枝站起來：“你還真來了？”

“廢話。”

“你的腳……你怎麼來的？”

“這點困難難得倒我？放心吧，我家司機送我來的。”

“哦。”

慕楓然想了想，指著小孩子們在公園裡玩的煙花和爆竹問：“想玩嗎？”

許向冉的眼睛瞬間放光，一臉期待地看著慕楓然：“可以嗎？”

慕楓然沒說話，輕輕一笑，轉身向車走去。他從車上拿來一個紅色塑膠袋。

許向冉探頭看：“哇，你竟然帶了這麼多煙花，還有這麼多樣式的摔炮！”

“所以玩不玩？”

“可你拄著柺杖，你的腳……”

“笑話，你也太小看小爺我的實力了。”

說著，慕楓然朝旁邊沒人的地方一連扔了幾個摔炮。許向冉雖然被嚇了一跳，但還是很開心，也抓了幾個扔出去。

慕楓然幫許向冉點燃了幾根仙女棒，交到她手裡。許向冉開心得像個孩子，揮舞著仙女棒。火星劃過天空，留下轉瞬即逝的燦爛。

許向冉一時間忘記了所有不愉快，一邊揮舞仙女棒，一邊搞怪地唱著《好運來》。內斂的，向來只是輕笑的慕楓然也露出了燦爛的笑容，看著許向冉的眼神盪漾著無盡溫柔。

許向冉才發現他笑起來那麼好看，不似朝陽更似烈陽。

許向冉玩累了，找了個長椅坐下，她笑著拍拍身邊的位子，示意慕楓然坐過來。

慕楓然勾了勾唇，並沒有坐過來，而是轉身到車上，抱了一個箱子。他一手拄著柺杖，抱箱子的動作顯得有些吃力。

許向冉見狀連忙跑上去幫忙幫忙扶著。她這才看清，這是一箱煙花。

時間晚了，廣場上玩耍的小孩子基本都被父母帶回家了，廣場上的人也不多了。

慕楓然將煙花放在地上，示意許向冉離遠一點。他掏出打火機，彎腰點燃煙花，然後拄著柺杖快速遠離了幾步。

“砰砰砰！”

煙花垂直噴向天空，先後在漆黑的天空開出幾個絢麗的“花”，照亮了一整個黑夜，至少是這片許向冉和慕楓然眼裡的天空。

許向冉仰頭看天空，眼睛裡的煙花也絢爛極了。慕楓然站到她身邊，也抬頭看天空，藉著煙火聲，他低聲說：“‘新年快樂’當然要當面說。”

許向冉沒聽清：“你說什麼？”

“沒什麼。”慕楓然笑笑。

“謝謝你。”許向冉將看煙花的眼神轉移到慕楓然臉上，她的眼裡依然星光閃閃。

慕楓然忍住沒有看她的臉，淺淺地笑，笑得有些得意。

漫天煙火燦爛，少年們的笑容如煙火。這一刻，他們都是幸福的人。

某一刻，青春是藏在煙火裡的浪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