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從諸葛亮和龐統兩人的獻計也能看出其二人的差異。

諸葛亮首先想到的是蒯氏,實則是因為諸葛氏乃是琅琊大族,其父諸葛珪又曾將女兒諸葛蘭嫁給南郡蒯祺。

而蒯祺則是如今蒯氏當家人蒯良、蒯越的侄兒,其中關係錯綜複雜,卻也逃不過劉辯這後世之人的眼睛。

至於龐統,他雖然是襄陽的名士,但龐家在當地並算不上大族,真正讓他大出天下的還是他的老師司馬徽。

所以諸葛亮和龐統雖然在朝中屬於學宮派系,但諸葛亮會有更多的世家子之風,而龐統則更多的是寒門之風了。

這也是劉辯將兩人放在一起的原因,兩者相互抵消,便能互相成就。

但對於其他沒有皇權為代表的勢力而言,臥龍與鳳雛,就的確只可得其一了。

畢竟選了諸葛亮,便等同於選了荊州黃、蒯,琅琊諸葛氏。

而選了龐統,基本也算自絕於荊州豪族了。

一州的寒門士子與大世族,是不可能在同一股沒有皇權為代表的勢力中投資的。

這便要說到大漢養士四百年的好處了,劉辯畢竟是大漢正統,而四百年養士,不論是寒門還是世家,大漢都有極好的背書與信任條件。

這也是為什麼,歷史中劉備能僅靠大漢皇親,就換來那麼多世家的投資與名士的青睞。

劉辯沉思片刻後,說道,“先用士元之策,若劉表不允,再行孔明之計。”

“臣,遵旨。”

這種事情上,若是先去接觸了蒯氏,並且還成功了,那麼荊州的三大世家的其中兩家都會靠向劉辯。

如此做事,不僅會讓劉表生疑心,更加會讓各地搖擺的諸侯心中不滿。

但若是先與劉表交涉,即便劉表不同意,劉辯還有回手的餘地,也算是先禮後兵了。

次日清晨,襄陽城下,劉表與劉琦率領一眾荊州文武前來迎接。

這是劉表第二次入襄陽城。

相比上次,這次的劉表熱情了許多,也沒有先前那些諸多的試探,而是很直接地為劉辯牽起了馬來。

“多謝陛下為我解難!”

“景升不必客氣,忠臣有難,朝廷自當鼎力相助。”

“倒是朕這次有些無禮,將荊南四郡劃給了張羨自知,景升不會怪我吧?”

劉辯哈哈一笑,直指要害。

“陛下怎會如此想?”劉表先是停下了步伐,隨後轉眸回望,“陛下,這荊南之地本就不甚服管,臣多年來也十分頭疼。”

“加之荊南不如荊北富庶,其中差異之大,空耗臣多年心神,如今有一位知當地情況的張羨,能為臣分憂,臣求之不得。”

劉表這話說得極妙,雖然張羨當了荊南刺史,但名義上他還是劉表的下屬。

那麼荊南的賦稅總是要先入荊州府庫的,荊南的商貿與朝廷對荊南的農業援助,最終還是要他劉表說了算的。

如此算下來,劉表的確不虧,光就曲轅犁和水車兩項,便能給荊州增產起碼四成。

原本劉表知道朝廷有這兩件寶物後,就想著如何置換,如今自己實際上什麼都沒付出,卻讓荊南得到了朝廷的農業幫扶。

要知道司隸入荊南,終究是要經過他荊北之地的,本就是一州之地,最後民間覺得這兩件東西好用,私相傳授,豈不是常有之事?

但這都是暗地裡的利益,相比之下,世人只知道劉辯以皇權划走了劉表一半的管轄地,所以此事上劉表只要示弱,只會獲得更多的好處。

劉辯微微一笑,“景升倒是體諒朕的,此次划走你四郡之地,終是不合禮法的。”

“朕欲將南陽歸還與你,次月便命皇叔撤軍,不知景升意下如何?”

劉辯見劉表耍寶,立刻提出了撤軍之事。

一旦劉備從南陽撤軍,袁術必定會趁虛而入,這是想都不用想的,倒是劉表不僅要再次失去南陽之地,還會被手下嫌棄自身的能力不足。

劉表聞言,沉默不語,一個勁地牽馬向前,直弄得自己滿頭大汗才說道,“陛下,南陽之事不急於一時的。”

“這怎麼行?荊州本就七郡之地,荊南已佔了四郡,若是不將南陽換給景升,景升如何以兩郡御使四郡?”

“還定然是要還的。”

劉辯說到此處,留下了一個氣口,給了劉表餘地。

劉表見狀自然是心領神會,“陛下,府中已經備好酒菜,不如我們君臣邊吃飯,邊聊如何?”

劉辯點了點頭不再說話。

宴席之上,劉表沒有再讓蔡氏出現,而是讓長子劉琦作陪。

兩父子坐在劉辯兩側,恭敬地敬酒,直到酒過三巡,劉表這才開口,“陛下,不如還是讓皇室暫管南陽,臣願出南陽軍資,以正視聽。”

劉辯轉頭望去,沒想到竟是劉表主動提出租借南陽之地,雖然欣喜,但也對劉表的能力產生了些許忌憚。

“好在劉表當年單騎入荊州,自身實力不硬,不然以他的才能倒也能成為一方霸主。”

劉辯心中暗暗驚歎,隨後繼續端起酒杯,喝了一爵。

“景升啊,這種事情還是要聊透得好,不然各地諸侯皆以為是朕以皇權壓外臣,這樣吧,朕借你南陽五年。”

“期間南陽守軍,依靠當地自給自足,若有盈餘則如荊州府庫,若有欠缺則由景升來補,如何?”

劉表聞言,立刻答應了下來,雖然他知道劉備肯定會找各種理由加大募兵,讓南陽的財政有缺口,但這個虧他只能吃下去。

畢竟他是知道劉辯身邊的諸葛亮的,他與荊州的各個豪族之間,聯絡太深了。

若是他劉表不吃眼前虧,到時候諸葛亮與荊州世家議定後。只怕他會吃更大的虧。

“陛下所說,臣無有不肯,只是今年荊州收穫頗豐,臣欲讓琦兒年節時入京拜見陛下,不知陛下是否應允?”

劉辯點了點頭,“嗯,外城每年入京述職本就是應該之事,倒是景升為何不親往?”

“臣年歲已大,經不起如此折騰了,反正如今荊州的大部分事務都是琦兒在處理,不如就讓他代臣前去吧。”

劉表此話說完,劉辯饒有深意的看了看這對父子,此刻劉表的意思很明顯,就是劉琦已經坐穩了接班的位置了。

這也是劉表在讓劉辯放心,袁紹那邊荊州已經徹底斷了念想,不會再反覆了。

“景升為我大漢培養後輩,當真是用心良苦啊,這些年來,景升在荊州也算勤政愛民,朕欲減免荊州三成商稅一年。”

“並將景升的功績昭告天下,讓我大漢的外臣向景升多多學習才是。”

為首者,光讓下屬吃虧,可是大忌,打完了一個巴掌,定然是要給一顆甜棗的,這樣往後,下屬才會配合你,才會掂量自己反叛的代價。

看似降低了商稅,實則是在這一年裡增加了劉表當牆頭草的成本。

畢竟年中若是讓劉辯找到任何藉口,再去處理南陽和荊州時,一切都會變得順理成章。

所謂吃虧是福,便是這個道理。

劉表聞聽此言,自然大喜,免了三成的商稅,這三成的錢糧便能入他這位州牧的口袋,用以招募私兵,增加自己面對荊州世族時的底氣。

不然自己百年之後,荊州是否是劉琦接管,還真是不好說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