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公子,快、快救救我家小姐……”

鵲喜喘得上氣不接下氣,正要向蘭府走,卻在半路看見蘭廷和裴晏清,急忙將人攔住。

“出什麼事了?”蘭廷腳步一頓,回頭看那丫鬟。

“小姐犯病了,夫人讓我向公子取藥。”鵲喜深呼一口氣,穩住聲線。

裴晏清垂眸瞥她眼,眼底的兩點紅痣冷豔逼人,語氣很涼薄:“洛小姐犯病,不去請大夫,找我做什麼?晏清可不是大夫。”

鵲喜聽見這話,一時沒反應過來。

裴公子的語氣怎麼這樣冷,而且還不關心小姐的病,這還是之前溫柔的裴公子嗎?

見鵲喜愣住,裴晏清不再管她,笑著朝蘭廷擺手:“大人,請。”

蘭廷摸著下巴,看了看二人,對裴晏清的表現很滿意,笑道:“是啊,還不快去請大夫,別耽誤了你家小姐治病。”

“可是……”鵲喜還想說什麼,可二人已經走遠,正無措著,發現手腕上不知何時多了一個淺色的錦囊。

她連忙開啟,裡面正是洛泱的藥!

太好了!

鵲喜收緊錦囊,往洛府跑,也不再想裴公子是何時將錦囊給自己的。

洛府,大夫正給洛泱把完脈。

鵲喜福了身,將錦囊遞上前:“夫人。”

“快,喂小姐服下。”大夫忙道。

春桃接過錦囊,將洛泱扶起。徐懷柔拿出裡面的藥丸,看見那些顆粒狀的白色小丸子,有些疑惑,卻又顧不得其他,連忙將藥送到洛泱嘴邊。

好在洛泱還有一些意識,藥丸又小,就著溫水很快被她服下,屋內眾人總算鬆了口氣。

徐懷柔仍皺著眉,她從錦囊裡拿出一小粒藥丸,遞給大夫:“大夫,你看看這藥,可是好的?”

“孃親這話是何意,藥難道不對?”洛遲問道。

大夫接過,放在鼻尖嗅了下,又用藥杵捻開,道:“是小姐平日吃的。”

徐懷柔放下心來:“那便好。”

“孃親為何懷疑這藥?”

“以往囡囡的藥不是這般大小,剛剛情況緊急,也顧不上其他,好在藥是好的。”徐懷柔心裡後怕。

“應該是晏清將藥丸弄小了,這樣也好,囡囡更方便吃進去。”

“泱泱的藥怎麼會在裴晏清那兒?”洛遲皺起眉,“這可是救命的東西,就放在一個奴才手裡?”

“是囡囡放在晏清那兒的吧,他經常跟在囡囡身邊,藥放在他那應該也不會出差錯才是,誰知現在卻……”徐懷柔輕聲嘆了口氣。

她突然想起大師算的卦,晏清還在府裡時囡囡活蹦亂跳的,而今他離開洛府才多久,囡囡就倒下了。

莫非這命理之事,真如此強硬?

洛遲站在床邊,見洛泱蹙著眉,白皙的小臉上全是冷汗,心裡像堵了一團棉花,很不好受。

“孃親,孩兒要親自去找鬼醫。”洛遲思量了一會兒,堅定地看向徐懷柔。

徐懷柔一愣,道:“你要怎麼找,那鬼醫神出鬼沒的,你剛被陛下召回,現在怎麼能擅自離開京都?”

“那就任由泱泱這樣成天提心吊膽?莫說像平常的姑娘一樣肆意縱馬,就是平日走路,也不得安歇,時不時要停下來喘息!”

洛遲說紅了眼,在戰場上與敵將周旋,深入腹地九死一生,幾度與死神擦肩,他都不曾像現在這般無力,明明他手能舉劍、能挽弓,現在卻什麼都做不了。

“遲兒……”

徐懷柔鼻尖一酸,不忍看面前低下頭顱的少年,她瞭解遲兒,從小到大都是一個霸王性子,想要的東西總要弄到手,從不在人前示弱,現在卻像站不穩似的,身子微微發顫。

“咳咳。”

一聲短促的咳嗽拉回二人思緒,洛遲見洛泱醒了,連忙走上前。

“囡囡,可還有不舒服?”徐懷柔擔憂道。

“沒事。”洛泱彎唇笑了下,有些勉強地起身,“老毛病了,你們不要擔心,阿泱心裡有數,暫時、暫時用不到那棺槨。”

“泱泱!”洛遲聽不得她說這話,又看向徐懷柔,“孃親,我就說把那霞山的棺槨早早給扔了,省得泱泱總是想著,晦氣!”

京都遠郊有一座山脈,名喚霞山,山上有一片楓林,秋日楓葉變紅,絢爛得像天邊的紅霞,楓林中央卻有一塊墓地,周圍沒有旁的墳,只一副紅木棺材,孤零零地躺在中央。

霞山是先帝賜的名,棺材是聖上下的旨,將來要躺的人,是洛府唯一的嫡小姐——洛泱。

“遲兒,莫說這話,陛下賜的怎麼能扔?”徐懷柔喝聲,見大夫候在一邊,朝他使了個眼色。

大夫很有眼力見地退下了。

“當初說泱泱命在旦夕,這才下旨制了這棺。可棺材還沒做好,泱泱已然沒事了,陛下偏偏,”洛遲握緊拳頭,滿臉憤慨,“偏偏要讓人接著做,這叫什麼事!”

徐懷柔心裡亦不舒服,這麼多年心裡一直梗著這麼一根刺,那時洛威和老爺子不在京都,她帶著洛遲,根本沒有說話的餘地。

當時泱泱情況危急,聖上這旨一下,又將墓地安排在先帝賜名的霞山,朝堂上下只感念皇恩浩蕩,縱然後面泱泱好起來,陛下金口玉言,又怎麼會為了這點忌諱收回聖旨。

她當時接聖旨,問那公公可有轉圜的餘地,他怎說的?

那公公調子十足地道了句,人總是要入土的,陛下賜的棺,先帝命的山,洛小姐這福氣,旁人是羨慕也羨慕不來。

呸!

誰稀罕這福氣。

但這話徐懷柔也只敢在心裡想,咬著後槽牙領旨謝恩,再後來,洛威和老爺子幾次在聖上面前說這事,聖上總是推脫,說那紅木棺材勞民傷財,莫要浪費。

真是氣得心梗。

洛泱見徐懷柔和洛遲義憤填膺,彎唇笑了下:“孃親,哥哥,阿泱以後躺在楓林裡也不錯,你們秋日看阿泱還能賞景呢。”

“說什麼傻話。”徐懷柔摸了摸她的頭,“你才剛及笄,以後日子長著呢。那棺槨別放在心上。”

“阿泱不在意,孃親和哥哥也別放在心上。”

“好。”徐懷柔撫著洛泱手背,憐愛地問她,“舌苔可苦,可要吃蜜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