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洛泱吐了下舌頭，伸手握住徐懷柔，水潤的杏眼起了亮光，“阿泱要吃蜜餞！”
“好，小饞貓。”徐懷柔用手指颳了下她鼻子，從桌上取了一小塊蜜餞，放在洛泱唇邊，“不能吃多。”
“知道啦。”洛泱張嘴含著，甜味迅速沖淡了藥的苦，她像只被順了毛的貓兒，整個人都熨燙舒服起來。
洛遲見妹妹開朗的模樣，低沉的情緒稍微舒緩，卻還是留有陰霾。他定要尋到鬼醫，治好泱泱的病。
蘭府私宅，蘭廷見少年一言不發地站在書房中央，緊俏的眉狠狠地皺了下，他在座位上來回走了幾步，突然將案上的書卷全部揮掃在地。
“王奉平那個吃裡扒外的狗東西，竟敢卷著鄴州那幾萬兩黃金投奔邪王？狗屁東西忘記是誰給他在朝廷上做掩護了？”
裴晏清見他氣急敗壞的模樣，緩聲道：“大人莫急，邪王會不會容納他還未可知。”
“邪王會嫌錢多？”蘭廷呸了聲，又開始破口大罵。
裴晏清始終安靜地看向他，狹長的眸裡沒什麼情緒，耐心地等他發洩完。
蘭廷罵累了，拿起案上的茶水灌了一大口，問道：“你訊息可準確？”
“早前晏清在洛府做事，府裡有一府丁老家在鄴州，回鄉探親時聽到些許風聲，晏清當時正要投奔沈丞相，便請人探查了一番，果不出所料。”
“沈丞相？”蘭廷挑眉，“你同那老狐狸說了？”
“未曾。”裴晏清抿唇笑了下，饒是他也沒想到洛老爺子的面子這般大，沈丞相聽徐淮說是洛延推薦的，竟只是考了他幾篇文章，那王奉平的齷齪事也沒派上用場，一直留到現在。
“你沒告訴其他人吧？洛家？”蘭廷狐疑。
“晏清只將此事告訴了大人。”
蘭廷得到肯定的回覆，心裡鬆了一口氣，但很快，他又慌張起來：“得趕快把那王奉平給做了……要快，快……”
他喃喃自語，額上出了不少冷汗。
裴晏清勾唇笑了下，溫聲道：“那王奉平現在在哪，大人可知曉？”
蘭廷一愣：“不，不知。我這就派人去找，還有你……”
他已然失了判斷力，看向中央冷靜的少年，心裡閃過一絲殺意：僅僅一日，他便挖到了王奉平，甚至還掌握了他的動向，捅到自己面前，究竟是天資聰穎、有心投奔，還是別有所圖……
裴晏清敏銳地察覺到蘭廷的殺機，他上前幾步，端起案上的茶水。
蘭廷後退幾步，盯著少年。
裴晏清微微一笑，朝蘭廷奉上茶水：“晏清知道大人心存疑慮，那日我將大人攔下，希望能做大人的幕僚，並非只是仰慕大人才學。”
“還有什麼？”
“大人府裡的門生在朝堂上晉升快，晏清自小便想做官，不能免俗。”少年臉上有些窘迫，文生這般看重世俗名利，實在不是光彩的事。
蘭廷打量了他一會兒，許久，眯起眼笑了下：“那你是跟對人了，若是跟著那老狐狸，不知道將來會在哪個窮鄉僻壤熬個十年八載。”
“大人只管讓晏清做事，若是哪天大人懷疑晏清不忠，晏清手無縛雞之力，一刀殺了便是。”裴晏清給他下了劑狠料。
蘭廷聽見這話，放心不少，又道：“你說笑了，眼下你知道了王奉平這事，便已經在我這條船上了。”
“是，大人。”
“依你之見，那狗東西應該如何處理？”蘭廷問道。
“很簡單，拉邪王上船。”裴晏清淡聲道。
“什麼？”蘭廷大驚，“怎麼可能，邪王行事詭譎，在朝堂上獨來獨往，他怎麼會和我們一起？”
蘭廷失望地看向裴晏清，這少年也有這般失智的想法。
蘭廷沒意識到，自己潛意識已經將裴晏清當做料事如神的軍師了。
“大人莫著急，正是因為邪王在朝中沒有勢力，才不會將王奉平的事捅出去。”裴晏清想到冷宮裡的人，輕聲笑了下，“想來邪王也不屑與他人為伍。”
“你既知曉，又何必提他？”
“天下熙熙皆為利往，邪王雖然倨傲，卻也不是神人，總有想要的東西。”裴晏清輕聲道，胸有成竹，“過幾日霞山圍獵，邪王應該會去，希望大人能帶上晏清，到時晏清會想法子和邪王見上一面。”
蘭廷看他一臉自信，道了聲好，擺手讓他下去。
裴晏清關上房門，厭煩地揉了揉眉頭，還未在屋內休息片刻，便聽得敲門聲。
“裴大人。”
“何事？”裴晏清低頭看門口的丫鬟。
她端著一盅深色的茶水，朝他福了下身：“裴大人，這是蘭大人贈您的茶，剛剛大人辛苦了，請大人潤潤嗓。”
“放桌上吧。”
“茶水溫度正好，大人吩咐奴婢讓您當面喝完。”丫鬟舉著托盤，低頭朝他奉上，身子抖得厲害。
裴晏清瞥了眼茶水，又見丫鬟顫抖的身子，溫聲笑了下：“好。”
他舉起茶杯，仰頭喝完，道：“現在蘭大人應是滿意了。”
“多謝，裴大人……”丫鬟跪下朝他磕了個頭，抱著托盤哆哆嗦嗦地走了。
“嗤。”
少年涼涼地笑了下，指尖轉著茶杯，過了會兒，心臟出現鈍痛，裴晏清不在意，卻忽然想到某個嬌滴滴的大小姐。
心悸，便是這種感覺嗎？就這麼一點兒疼，她怎麼要死要活的。
裴晏清皺起眉，想起青鸞山上洛泱倒地的模樣，驀然有些煩躁。
剛剛那丫鬟找他拿藥，莫非又暈倒了？
他扔下茶杯，從案上找來一張紙，毛筆點墨，很快寫好一行字，招了信鴿飛出去。
洛泱這次犯病不算嚴重，以往都要躺幾天，現在不過半日，她便覺得呼吸變得平緩，身子也有了力氣。
“囡囡，這錦囊好生帶著，別再交給旁人，便是春桃和杏兒，也不能時時在你身邊，別讓娘擔心。”徐懷柔將錦囊系在洛泱腰間，仔細叮囑道。
洛泱乖乖點頭，在被擄去青鸞山前，她都有好好繫著，只是被吳欒拖走掉在地上，之後又暈了好久，連錦囊放在裴晏清那保管都險些忘記，還以為在自己身上。
還好在裴晏清那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