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她現在還不能死”

祁朗心裡還在想著美人，看見跪在下方的徐懷柔，皺起眉：“出什麼事了？”

“啟稟陛下，小女犯病了，請陛下派太醫救救小女。”徐懷柔忙不迭地開口，之前表現出來的鎮定蕩然無存。

祁朗往洛泱那看，遠遠地便看見一個嬌小的身影縮在婢女懷裡，他擺擺手，身邊的太監總管便吩咐人去請太醫。

徐懷柔鬆了口氣。

“洛夫人起來吧，新年新氣象，總是哭哭啼啼的像什麼樣子。”祁朗喝了口酒，笑道。

“謝陛下。”

徐懷柔起身，從鵲喜懷裡抱過洛泱，面上是化不開的憂愁。

裴晏清第一次見洛泱發病，心底有些觸動。

洛小姐平日雖身體孱弱，倒也不似傳言那般是個碰不得的瓷娃娃，現在她暈倒，裴晏清方覺得洛小姐嬌貴。

他低頭輕輕瞥了眼洛泱，女孩臉色已經蒼白得不行，唇瓣更是毫無血色，像是不久於人世。

裴晏清蹙著眉，溫和的面龐裡有了別的情緒。

洛小姐還不能死，至少不是現在。

不一會兒，祁朗身邊的太監總管來到徐懷柔邊上，道：“洛夫人，太醫已經在暖閣候著了，請夫人隨咱家移步暖閣。”

“有勞公公了。”

徐懷柔朝鵲喜使了個眼色，鵲喜便將手中的鐲子遞給了總管。總管眯著眼接下，彎腰在前面領路。

徐懷柔吃力地抱起洛泱，往暖閣走。

夜半的寒風很涼，洛泱在徐懷柔懷裡無知覺地抖著，徐懷柔加快步伐，待到了暖閣，身子總算暖起來。

徐懷柔把洛泱放在床上，太醫立即來到床邊，在洛泱腕上搭了塊帕子，開始診脈，不多時，他又掀開洛泱眼皮檢視，神情凝重。

“太醫，阿泱可還好？”徐懷柔不安地發問。

“洛小姐只是暫時暈厥。”羅太醫應聲，面色卻未放鬆下來，他看向徐懷柔，又道，“可洛小姐心脈微弱，內裡空虛，恐怕很難清醒。”

“請太醫救救阿泱。”徐懷柔祈求。

羅太醫皺著眉，沒什麼底氣：“我盡力。”

他從藥箱裡拿出一些銀針，紮在洛泱穴位上，又寫下一些藥方讓人熬藥。

做完這些，已經過了一個時辰。

洛泱遲遲沒有清醒。

徐懷柔握著洛泱手掌，輕輕摩挲著那佛珠，吶吶道：“沒事的，沒事的，祈元大師說過，阿泱福澤深厚，一定沒事的。”

她反反覆覆地重複這幾句話，好像說得多了，也就成了真的。

裴晏清靠在門邊，他耳力好，聽見徐懷柔的話，只是嗤笑一聲。

自欺者最可憐。

後半夜，皇城開始飄雪。

黑夜中慢慢浮現一點點的白，那點白迅速蔓延，覆蓋住青紅色的琉璃磚瓦，直到萬物銀裝素裹。

暖閣的燭光亮了一夜。

裴晏清輕呼口氣，他推開門，瞥見床邊的徐懷柔。

他關上暖閣的門，走到床邊。

洛泱被包裹得嚴嚴實實，安靜地躺在床上，沒有清醒的意思。

裴晏清伸出手指，輕輕搭在洛泱脈上，他在屋外站了一夜，手指還帶著涼氣，洛泱無意識地抽了下，把手往裡縮了縮。

裴晏清收回手指，從衣兜裡拿出一個錦囊，倒了顆藥丸在手上。

他皺著眉，食指和中指捏著藥丸，輕輕抵在洛泱唇邊。

洛泱緊閉著唇，藥丸進不去。

裴晏清彎下腰，左手托住洛泱下顎，拇指按著她的唇瓣，輕輕往下掰，唇瓣微張，裴晏清趁機把藥丸抵進去。

溫軟的舌舔過指尖，裴晏清神情一頓。

待藥丸嚥下，裴晏清才把手收回。

天光大亮，洛泱是被熱醒的，她撐著起身，把蓋著的棉被去掉一層。

舌苔處有點苦，洛泱皺眉，想去找蜜餞。

徐懷柔察覺到動靜，幽幽醒來，看見洛泱，淚立馬流了下來：“囡囡，你總算醒了，孃親擔心死了。”

洛泱用指腹揩去她的淚水，笑道：“阿泱沒事，而且阿泱還覺得胸口處暖暖的，好像更有力氣了呢。”

徐懷柔順著她的話：“好，有精神便好。”

“孃親，阿泱嘴巴苦，想吃蜜餞。”洛泱扯著徐懷柔袖子，央求著。

“好，孃親去給你找。”徐懷柔應聲，就要吩咐鵲喜去拿蜜餞。

裴晏清這時進來，他端著一個小碟子，上面擺滿了各式的瓜果蜜餞。

裴晏清把碟子拿到床邊，輕聲道：“晏清覺得小姐醒來應該會想吃，便央公公討要了些。”

洛泱雙眼放光，伸手拿了塊甜棗。

“謝謝晏清哥哥。”

她軟聲開口，蒼白的唇色紅潤了些，想來是藥丸起作用了。

裴晏清心底暗暗鬆了口氣，洛小姐現在還不能死。

徐懷柔見裴晏清還站在這兒，問道：“你昨晚在外面守了一夜？”

“是。”

“哼，還算識趣。”徐懷柔冷哼一聲，沒再說什麼。

裴晏清知道，他私自帶洛小姐進皇宮這事，算是揭過了。

“以後小姐出門，一定要讓她帶上藥丸。”徐懷柔囑咐道。

裴晏清點頭應下，出門前，又往屋子裡加了些炭火，這才關上門。

不一會兒，皇上身邊的太監總管來了。

他端著一小段人參，道：“陛下憐惜洛小姐身體，特意吩咐咱家去庫房取來這千年人參賜給小姐。”

徐懷柔雙手接下：“謝陛下隆恩。”

“洛小姐真是好福氣，得到陛下掛念。”趙總管眯著眼睛，笑著出聲。

徐懷柔神情一頓，把手裡的玉鐲取下，遞給趙總管，溫聲道：“還請公公細說。”

趙總管接過玉鐲，緩聲道：“咱家聽說陛下有意將洛小姐許配給邪王。”

徐懷柔面色大駭：“公公訊息可準確？”

趙總管皺起眉：“陛下在金鑾殿和大臣們說的，能不準？”

“原是如此。”徐懷柔又從腰間取下一塊玉，遞給趙總管，“多謝公公。”

趙總管接過，笑著走了。

洛泱聽見趙總管的話，只覺得荒謬，祁鎮怎麼會和她有婚事。

“孃親？”她戳了戳徐懷柔，想問問她的看法。

徐懷柔安撫地拍了拍她的手背，道：“別想太多，你安心養身子，陛下估計是隨口一說。”

徐懷柔雖這樣安撫洛泱，卻知道這事是十拿九穩了。

她皺起眉，心底有了計較。

洛泱醒來，便也不好待在暖閣，徐懷柔小心扶起洛泱。

出了暖閣，洛泱才發現外面竟下起雪來，莊嚴肅穆的皇城覆上純白的雪景，看起來倒是美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