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蕭廷微微頓了頓,說道。
“魏卿家所言不錯,常正春那邊我自然放心,畢竟常將軍投身行伍多年,自然是有識人之明的,只不過若想北伐,收復失地,除了傑出的將領以外,如何在後方聚集糧草、金錢也是重中之重。”
“若是徵兵徵的狠了,還可能引起民變,這也需要人來安撫……”
想到這些,蕭廷不免一陣頭大。
“一個開源,一個維穩,二者平衡才是長久之計……”
“這樣吧,不如在新京城中撐起一家招賢館,每日提出辯題,任由荊襄士子在其中暢所欲言,由魏卿家派出心腹在一旁觀察,若有誰能提出解決之法,便由卿家親自考較,如何?”
魏玄成沉思片刻。
“陛下,只怕這樣會混入別有用心之人。”
“無妨,現在正是用人之計,那群學子年富力強,又敢打敢拼,一腔熱血若是無處發洩,豈不是朕之過也?”
“且先這麼辦著,若是日後出現什麼問題,朕心中只有考較。”
蕭廷緩緩說完,魏玄成俯首鞠躬。
“陛下聖明!”
向來都是魏玄成一股腦的數落蕭廷的不是,如今蕭廷的這一番話也算是說到魏玄成的心坎中去了,開源與維穩四個字道破了此時大楚的困境。
雖然招賢館這法子並不如科舉選拔公平,而且漏洞百出,但勝就勝在來的快。
如今正是用人之際,在選拔上自然要不拘一格,唯才是舉!
見老倔驢魏玄成也贊同自己的意見,蕭廷心中不免有些得意。
“不過雖說朕對常正春放心,但還是要多安排一些。”
“首先要在軍營中各行伍安插監軍、總兵二職,一來為了鎮軍,二來為了撫軍,以免那群從淮州跟來的老兵油子,在這裡犯了什麼觸眾怒的事。”
“但若是偏將以上之人犯了混,也不必忌諱,雖然他們是從淮州跟著朕來到這裡的,直接往朕這裡彈劾就可以了,朕自有處置他們的辦法。”
殿內幾人聞聽此言,心中也是各有計較。
有些人覺得陛下此舉思慮妥當,不論怎麼信任也知道防備著點這些武將,不過還有些人覺得,蕭廷此舉絕對是在庇護常正春。
一來設立總兵和監軍,萬一出了事蕭廷直接找他們的麻煩。
二來雖說偏將以上可直奏蕭廷,他自有辦法決斷,但這樣操作卻巧妙的避開了有監察百官之職的御史大夫。
陛下親自決斷,更是乾脆連大楚律法都可以不顧了。
這不是庇護是什麼?
魏玄成沉思了片刻,除了俯首說一聲“遵旨”以外,再無響聲。
畢竟這種事情模稜兩可,不好說啊!
就算你聽出來了又能怎麼樣呢?
點明以後蕭廷大可以裝傻充愣。
我都已經專門設立官職限制常正春一家獨大,還允許你們直奏天子之權,你們還想怎樣?
你是天子,還我是天子?
所以對於這件事,就算是魏玄成也是無話可說,只能默默承受下來。
議完這幾件事後,魏玄成便離開天子行宮,出去安排各項事宜。
蕭廷正坐在書房內批閱這幾日的奏摺時,突然想到了昨天與自己鬥詩的顧三思等人,於是吩咐秦碩將他們幾人帶到行宮內。
畢竟現在確實是缺少人才,自己瞧著顧三思這人也算不錯,或許能擔當大任。
至少給自己分擔一些壓力應該是沒問題的。
很快,秦碩便將白鷺書院包括顧三思在內的十二人,帶到了書房中。
書房內,這十二位讀書人站成一排,低著頭向蕭廷覲見。
他們不明白陛下召見他們是何用意,只是拱手作揖,隨後便沉默不語了起來。
蕭廷笑了笑。
“你們把頭抬起來吧,朕恕你們無罪。”
當這十二人小心翼翼的抬起頭來,看到蕭廷真容時,絕大多數的人都是震驚的。
“喬……喬庭,先生!”
其中要數顧三思反應最大。
他滿臉寫著震驚,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個狼狽難逃的太子,居然和昨夜那位高天闊論,聖人談吐的喬庭,是一個人!
蕭廷笑眯眯的看著他們。
“怎麼?這麼快就不認識朕了嗎?”
站在桌案前不遠處的十二位讀書人表情愕然,下巴都要掉在地上,卻仍舊是說不出話來。
畢竟昨夜顧三思與蕭廷鬥詩時他們都在場,那個一夜百篇的詩仙詞神形象,至今仍在他們的腦海中揮之不去。
在他們看來,大楚之所以淪落到今天這種地步,與太子的無才無德有關。
可今日看來,蕭廷並不是無才無德,而是生不逢時而已。
顧三思最先反應過來,清澈的眼神眨了兩下,直接跪在地上。
“草民參見陛下!”
他這一跪,也驚醒了其他十一人。
他們也紛紛跪下。
“草民參見陛下!”
“好了好了,都起來吧,這又不是朝堂上,用不著搞這麼正式。”
蕭廷擺了擺手,輕描淡寫的說。
“嗯……白鷺書院有弟子三千,賢者七十二,大賢者十三,怎麼就來了你們這十二個?”
蕭廷隨手拿起奏章堆裡的其中一個奏章,掃了一眼後,疑惑的看向顧三思等人。
身後負責將他們帶來的秦碩附在蕭廷耳邊,低聲說道:“陛下,據臣瞭解,剩餘這人乃是荊州李家的人,李家不喜陛下,所以便沒有讓自家學子前來。”
聽到秦碩所說,蕭廷皺了皺眉頭。
他確實聽說過不少荊襄的世家大族,對於自己的到來有些許不滿。
認為自己定都新京,是將戰火燒到荊襄。
這裡本來屬於一方世外桃源,蕭廷來了,北蠻軍自然也會跟來。
更何況,原本他們天高皇帝遠的,誰都管不著,官吏都是自己人,任由他們這些世家大族野蠻生長,如今來到了天子腳下,說不定會怎麼整治他們呢。
不過這時候顧三思卻坐不住了,微微躬身行禮,對蕭廷說道。
“陛下,草民認為,李家不過是因為一時糊塗才會違逆天子,但其心赤城,日月可鑑,草民願意以性命為其擔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