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陡然看到霍準,寧溪還有些沒反應過來。

差點以為自己是在做夢。

沒忍住抬手揉了揉眼睛,確定自己沒看錯,她又驚又喜,下意識想朝人跑過去,走了兩步倒是反應過來江與薇還在。

忙止步。

“與薇姐……”

為自己剛剛的舉動而不好意思,寧溪臉頰泛紅,不自在地小聲與人說道:“我男朋友來了,我……”

她低著頭,沒有注意到江與薇在看到霍準的時候有一剎那的失神。

與不遠處站在轎車旁看到她時同樣面露驚詫的霍準點了點頭,江與薇笑著垂眸跟寧溪說話了:“行,你去吧。”

話音剛落就看到眼前女孩高興的眉眼,倒是還知道問她:“那你呢?”

“唔。”寧溪一時也想不到,索性拿出手機:“我看看附近有什麼好吃的。”她點開某app,挑了一個附近的熱門美食,這裡地段繁華,吃的自然也是什麼都有,西餐中午吃過了,這幾天家常菜又吃多了,寧溪挑得眼花,又開始選擇困難症了。

開著熱空調的小轎車一下子就驅散了外面的寒意。

風吹過還挺冷。

寧溪又問:“對了,我們吃什麼?”

“是啊,就是之前在博物館幫我的那個姐姐,她也畫畫,我們接觸過幾次,她挺好的。”寧溪這幾年挺少交朋友,成年人的世界太過複雜也太過忙碌,就連交友都變成了一件很奢侈的事,來北京這麼多年,她除了顧筱和明輕,平時也就跟fay有所聯絡。

是擔心她一個人。

“不如……”寧溪正想提議讓江與薇跟他們一起去吃飯,就聽她笑著回絕了,“不了,你們聚,我待會還有事。”

嘴角也向上翹著,顯然是被他突如其來的到來高興壞了。

霍準知道她怕冷,早前就把空調打高了。

她的眼裡卻像是盛了漫天繁星。

最開始還知道含蓄著走,怕江與薇看到笑話她。

霍準看見了,微微蹙眉,沒再多問,替她開了車門讓她先進去,要走的時候又跟那邊還看著他們的江與薇點了點頭,在她笑著頜首之後,他回到另一邊。

那天看到薔薇書籤的時候倒是還想到了江與薇,沒想到這書籤還真是給她的。

透過車窗也已經看不到她了。

寧溪便不好再開口了,只最後又跟江與薇囑咐了一句:“那你待會慢點開車,小心些,晚上車多。”聽她笑著應了,寧溪才與人告別。

霍準看出來了。

甚至變得有些熱。

關上車門。

她這樣說。

她沒做電燈泡的習慣,而且她也是真的還有事。

霍準對食物一向沒太大的興趣,以前是懶得費心思想,現在是吃什麼都行,問她的意思:“你想吃什麼?”

“腰啊,都粗了。”寧溪覺得這幾日幸虧每天都有去堅持練瑜伽,早上和晚上吃的也還算少,要不然她恐怕……後面的念頭還沒浮現於腦海,就感覺到一隻溫熱寬大的手掌放在了她的腰上。

他沒發現。

今夜無星無月。

寧溪忙說:“不想吃家常菜!”她說完又忍不住跟霍準說道,“你都不知道莊阿姨簡直拿我當豬寶寶養,每天給我做一大堆,我都胖了。”

說著嗔怪埋怨的話,臉上的笑容卻一點都沒減少,甚至越擴越散。

“哦?”

霍準低眸,伸手替她分了下額前被吹亂的碎髮,說得倒是簡練:“接你吃飯。”他把手中花遞給寧溪,問了一句,“那個就是你送書籤的朋友?”

現在又加上了一個江與薇。

這就容易回答了。

但離霍準越近,她就越歸心似箭,到底沒忍住,最後一路小跑過去,到人跟前的時候仰著頭,彎著月牙般的眼睛,微微喘著氣問他:“你怎麼來了?”

無論什麼時候,鮮花總是讓人開心的,寧溪小心翼翼抱進自己的懷中。

霍準拿著手機,一邊刷餐廳,一邊看了一眼寧溪問:“哪胖了?”

無聲嘆了口氣,從她手裡拿過手機,直接問寧溪:“不想吃什麼?”

因為朋友不多。

她並未察覺出別的,接過霍準遞過來的花之後,不由嗔怪道:“怎麼又買花呀?之前買的還養得好好的呢,家裡的花瓶都要不夠了。”

她剛從空調房出來,被這冷風一吹,不由打了個冷顫。

今早寧溪跟他說來見朋友,順便送書籤,霍準沒想到她那個朋友竟然會是江與薇。

寧溪更加珍惜現在還在身邊的這些朋友。

寧溪坐下後把手裡那一大捧□□色的玫瑰花小心翼翼放到後座,又把圍巾和大衣都脫了,這樣坐著才舒服一些。副駕駛的位置調得還是之前她最舒服的角度和空間,一直就沒怎麼換過,她一邊系安全帶一邊跟霍準說:“本來想讓與薇姐跟我們一起吃飯的,不過她還有事。”

這會江與薇已經走了。

大腦頓時就宕機了。

她呆呆地低著頭看向霍準的手。

他很自然地隔著衣服捏了捏她的腰,好像並不覺得自己這個動作有什麼:“還行,跟之前沒什麼差別。”說完就又十分自然地收回了手。

他神情自若,卻讓寧溪的臉一下子熱了起來。

尤其那一句“之前”,立刻又把她拉回到那晚的炙熱。

“吃烤肉嗎?”

霍準看到附近有一家烤肉店評分還挺高。

沒聽到寧溪的回答,霍準抬眼看過去,就看到某人正在出神,也不知道在想什麼,曲起手指輕輕彈了下她的腦門,並不是很重的力道,看她猝然醒神,還一副受驚了的樣子。

他問她:“想什麼呢?”

“沒、沒想什麼啊。”寧溪自然是不會與他說自己都想了什麼,她不自然地移開目光,轉移話題,“你剛說什麼了?”

霍準挑眉。

其實看她臉上的紅暈,大概也能猜出她剛才在想什麼。

好久沒逗她了。

自從那次送飯事件之後。

他們這幾日就沒再見過,頂多晚上開影片電話,可隔著手機看總歸是不一樣的。

霍少爺惡劣得很。

忽然就很想逗逗自己這位十分容易臉紅的女朋友。他還沒系安全帶,在寧溪遲遲未等到他的回答重新看過來的時候,霍準突然傾身靠了過去,手撐在她身後的座椅上,他此刻離寧溪很近。

近到他只要低頭就能輕易地吻住她。

暖黃色的車燈下。

兩人呼吸纏繞,他甚至能夠聽清她因驚嚇而倒抽了一口冷氣。

“做、做什麼?”

好半天,寧溪才看著他磕磕巴巴吐出聲音。

霍準問她:“剛在想什麼?”

“沒、沒想什麼啊。”被霍準那雙漆黑的眼眸看著,寧溪心裡更加緊張了,她下意識想移開目光,不肯與他對視。

下巴卻被人輕輕捏住,霍準沒讓她逃跑。

溫熱的指腹輕輕摩挲著她的下巴,霍少爺一雙眼睛依舊直勾勾看著她,語氣淡淡的,聽起來不辨情緒,可看著她的那雙眼睛,那漆黑的瞳仁在燈光的照映下就像是黑夜的海水,晃盪著流光水波,聲音也低了一些:“沒想什麼,你臉紅什麼?”

寧溪被他說得“我我”了好幾下,忽然急中生智:“是車裡太熱了!”

她一邊說,一邊扇,彷彿自己真的是因為車內溫度太高才會如此,還想拿手輕輕推一推他,讓他離遠點,不然寧溪怕這麼近的距離,自己的心跳聲遲早會被他聽到。

可手才碰到霍準的肩膀就被他輕輕捉住了,肌膚相觸,被他灼熱的溫度所感,寧溪只覺得脊背立時竄起一股電流,讓她整個人都變得酥|麻起來。

她沒再動作,也沒法再動作。

手跟腳都好像是被抽去了力氣,她脊背貼在真皮座椅上,只有臉還輕輕向上仰著。

霍準也沒動作。

兩人都像是屏著呼吸,靜默地凝望著彼此。

車內的溫度好像又開始升溫了,可寧溪卻沒再扇扇,她看著霍準那雙漆黑深邃的眼眸,看著他一點點向他靠近,近到這下只有一點點距離就可以親吻她的嘴唇。

明知會發生什麼。

寧溪卻沒有再躲避逃跑,甚至……滿懷期待。

心臟的跳動終於還是爆發。

如雷聲一般。

不過此刻兩人誰都顧不上了。

在霍準貼過來的時候,寧溪主動仰起臉,向她的愛人獻上自己的吻。

安全帶不知道什麼時候解開的。

寧溪也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到了霍準的腿上。

灼熱的親吻彷彿可以燃燒一切。

直到兩個人結束這一場親吻的時候,已經不知道過去多久,他們額頭抵著額頭,閉著眼睛,彼此平復自己的呼吸。

脊背還被人輕輕撫著。

寧溪臉埋在霍準的頭頂,任他有一下沒一下地親吻她的脖子,親到某處地方的時候,她躲了下,啞著聲音說癢。

霍準這會稍稍饜足,眉梢眼角都是飽食一頓後的模樣,極好說話,他沒再繼續動作,只又在她的鎖骨親了一口才拍了拍她的臀,“走,吃飯去。”

替她重新系好內衣釦。

霍準把寧溪放回到副駕駛上,又替她繫好安全帶。

最後又多問了一遍:“吃烤肉?”

寧溪這會腦子被親得渾渾噩噩,哪還顧得上吃什麼?

當然是什麼都好。

清醒時倒是知道害羞了。想到自己剛剛跟霍準居然在車上親得那麼激烈,差點還擦槍走火,也不知道外面有沒有人注意到。

要是拍下來,那就真的可以成社會新聞了。

往外看。

倒是看到江與薇的車,她輕輕咦了一聲。

“怎麼了?”

霍準正在找眼鏡戴上,聽到動靜往寧溪那邊看。

寧溪說:“看到與薇姐的車了。”

霍準往車窗外看了一眼,漆黑的夜色下,江與薇那輛白色的轎車十分矚目,沒多關注,正想收回目光,倒是又看到一個熟悉的車牌號。

寧溪回頭正好看到他看著車窗外面,不知道在看什麼。

“霍準。”

她喊人。

“嗯?”霍準收回目光。

寧溪問:“你在看什麼?”

霍準沒隱瞞:“看到一個朋友。”

“哎?”

寧溪驚訝,“那要去打招呼嗎?”

“不用,我估計他正忙著。”霍準說完接收到寧溪好奇的目光,沒多說,笑著揉了揉她的頭,“走,吃飯。”

烤肉店就在附近,沒開在商場,開在一條小街上,看裝潢就不錯,現在這些熱門店,好吃是一回事,裝修也是一個極其重要的關鍵。

不過熱門的後果就是人很多。

寧溪和霍準等了快大半小時才輪到,點完餐,上菜也需要時間,霍準一邊給寧溪涮洗餐具,一邊問:“怎麼聊到那麼晚?不是中午就出來了嗎?”

他還不知道沙畫的事。

寧溪之前沒跟他提,是因為這件事還沒確定下來。現在確定了,倒是可以跟他說了,“其實我今天跟與薇姐見面,除了送書籤,還幫她接了一個活。”

她還挺想跟霍準分享下今天這一下午的經歷。

最初只是她的一點設想,但在跟與薇姐的合作和溝通下,許多東西都從想象變成了現實,與薇姐很滿意,她自己也挺滿意的。

忍不住就想把這個結果說與霍準聽。

霍準也很賣面子,把涮過的碗擦乾淨後遞給她,主動詢問:“什麼忙?”

寧溪:“一個晚會的沙畫表演!”

她把一些靈感和擬人的古董都簡單記錄在了紙上,於是她低頭去包包拿畫紙的時候也就錯過了霍準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臉上露出驚訝的表情。“你看。”寧溪把畫紙和記錄的靈感遞給霍準看,順便在一旁解釋道,“這是我跟與薇姐的想法,把所有拍賣的作品都用擬人的畫用沙畫表現出來。”

“我跟與薇姐都覺得這個想法挺好的,就是不知道那天來客能不能接受得了。”

雖然與薇姐一直安慰她說這個挺好的。

但她心裡其實還是挺虛的。

生怕把這件事給人搞砸了,她自己丟臉事小,影響那天晚會的目的就不好了。

不由把希望寄託在霍準的身上,想要問問他的意見。

眼巴巴瞅著人看:“你覺得怎麼樣?”

霍準握著手中的畫紙,還有些沒從驚訝的思緒中抽出神。剛才下班的時候他特地往家裡打了一通電話,說今天不回去了,他媽也沒跟以前似的多問或者埋怨他,彼此心知肚明,霍準也就沒多說,倒是多問了一句沙畫表演的事。

沒想到孟女士還挺高興,說這事已經完美解決了。

他還來不及多問。

孟女士就說有事先掛了。

沒想到這事竟然是這樣解決的。

看寧溪這樣子,顯然還不知道這晚會是他媽舉辦的。

霍準也就沒多提這事。

她現在興致十足,又準備了這麼多,要是回頭知道舉辦人就是孟女士,她最怕最緊張的那位,估計能讓她嚇得直接蹦出三里地。

回頭跟與薇姐也說下吧。

至少讓她先把這事好好做完。

“很好。”

霍準看著寧溪說道:“想法新穎,畫的也生動,我想那天的賓客肯定會覺得很驚喜。”

“真的?”

寧溪高興,但還是有一些不放心。

頭被人用手輕輕拍了兩下,動作帶著安撫的意味:“對自己自信點。”

明明也沒有多餘的話。

可寧溪那顆忐忑不安的心好像終於落了下來。

她彎著眼睛,沒再憂慮,對著霍準輕輕嗯了兩聲!

菜終於上來了。

寧溪沒有出來吃飯就一定要男朋友烤肉的想法,她主動拿著夾子烤肉,嘴裡說著話,是有些遺憾的,“要是那天你在就好了,這還是我第一次參加這樣的活動。”

她想的是——

如果霍準那天能在,她應該就會更加安心一些。

可那天是工作日。

而且霍準最近還挺忙的,估計都抽不出時間回家,更別說去這樣的晚會了。

霍準卻聽進去了。

就是忘記是幾號了,回頭還是得找他哥問下。

孟女士那邊就先算了。

還是先別跟她說。

*

吃完烤肉。

已經快九點。

兩人沒直接回寧溪的小窩,而是去了霍準所在的小區。

霍準今天下班就直接來找寧溪,衣服都還沒換過,而且之前兩人就說過要拿點衣服去寧溪那邊放著,以免再出現那日的“窘迫”。

星河灣離這並不遠。

這個點,路上也沒那麼擁堵了,兩人開了二十分鐘就到了。

其實寧溪現在的小區也已經不算差了。

可霍準這個小區無論是物業還是綠化顯然更好。

還是人車分流。

外來車一律不準進去,就連小區內的私家車也只能走地下停車場。

看了眼還酣睡著的寧溪,霍準放慢車速,就連幾個緩衝帶也開得十分平穩,直到到停車位,他才出聲喊人:“寧溪。”

沒醒。

茶足飯飽。

車內又開著空調。

寧溪今天沒睡午覺,這會睡得正香。

霍準等了一會,見她還是沒有醒來的跡象,索性直接開啟車門下車。

地下停車場有恆溫中央空調,他從後座拿了寧溪的大衣和圍巾掛在手臂上,開啟副駕駛的車門,動作很輕地替人解開了安全帶。

剛想把人抱起來就看到寧溪睜開了眼睛。

剛醒還有些迷迷瞪瞪的,寧溪揉了揉眼睛,看到霍準和外面的環境才啞著嗓子問了一句:“到了?”

“嗯。”

“喊你沒醒,想抱你上去。”

寧溪輕輕啊了一聲,有些不好意思:“你多喊我幾遍就好了呀。”走出副駕駛,霍準替她披上大衣,又替她把大衣裡面的頭髮拿了出來,撫平理順放在身後。

圍巾倒是沒系。

這裡也不漏風。

他拿在手上又動作自然地接過寧溪手裡的包,然後朝寧溪伸手。

要她牽。

寧溪看著那隻修長分明的手,唇角上翹,她什麼都沒說,主動握住他的手,從指縫嵌進去,變成十指相扣的手勢。

霍準揚了揚眉。

唇角也跟著微微翹起,回握住她的手後,牽著她往電梯那邊走。

霍準住在二十四樓,這裡都是高層,望出去的視野顯然也要比寧溪那邊好許多,燈光璀璨,甚至還能看到幾個熟悉的標誌性建築。

電梯叮的一聲。

直接到了二十四樓。

霍準住的是一梯一戶,私密性更好,也更安靜。

入目就是一扇灰色大門。

並沒有多少裝飾,只有一個鞋架和換鞋凳。

霍準去鞋架拿拖鞋,看到裡面擺著的兩雙同樣款式的嶄新拖鞋,動作一頓,但也就一個呼吸的功夫,他便又神色自若地繼續之前的動作。

把其中一雙粉色的拖鞋遞給寧溪。

寧溪剛接過要換上,就看到霍準也拿了一雙,明顯是情侶拖鞋,甚至跟她家的很像,小心臟輕輕撞了一下,她拿著手裡的拖鞋問霍準:“你買的嗎?”

聲音很輕。

還有些不可思議。

很難想象霍準自己一個人去商場買情侶拖鞋的樣子,也不知道他怎麼跟導購說的,還是直接拿了拖鞋就走?

“莊阿姨買的。”

霍準邊換鞋邊說:“上次讓她過來幫忙收拾下東西,讓她路上順便一起買的。”

本來是讓她買一雙寧溪的拖鞋,沒想到她直接做主把他的拖鞋也給換了,非得湊成一樣的,莊阿姨年紀大了,思想倒是很潮,想想也是有趣。

看一眼寧溪。

見她一臉“原來如此”,他伸手,把人帶到換鞋凳上坐下,彎腰替她脫鞋。

“別,我自己來。”

寧溪被他的動作嚇到,要躲,被他按住腿,只能由他動作。

“空的時候,一起去買些東西吧。”

被霍準親自脫鞋帶來的震撼太大,寧溪還有些沒反應過來,呆呆的,聽他這樣說,也是慢半拍才看著面前的他開口問道:“買什麼?”

“衣服、家居、日用品。”羊皮短靴放到一旁,霍準從她手裡接過拖鞋後補充,“你那邊、我這邊,都買一套。”

意思直白也分明,寧溪一下子就聽懂了,臉上溫度迅速升溫,卻沒猶豫,夾雜著羞意,她輕輕嗯了一聲,又小聲補充一句:“等看完林奶奶吧。”

他們之前說好這週六去養老院探望老人的。

也就是明天。

“嗯。”

霍準替她穿完拖鞋,撐著膝蓋起來,又朝寧溪伸手。

寧溪笑著把手放到了他的掌心上,又被他牢牢握住。

被霍準牽著去開指紋鎖,門開後,霍準卻沒立刻帶她進去,而是跟寧溪說:“把手放過去。”

“嗯?”

寧溪愣了一下,但很快就反應過來。

霍準是要給她錄入指紋。

心臟在胸口怦怦跳動,手比大腦反應快,聽著機械女聲的提示,寧溪才醒過神,扭頭看霍準:“……我忘了。”

是在說自己那邊。

那幾天太忙,事情也多,最主要的是被霍準的存在衝昏了頭腦,哪裡還想得起別的?

“沒事。”

霍準看她,提醒她繼續,然後看著她愧然的眼睛,動作輕柔地摸了摸她的頭:“回去補上。”

“好!”

寧溪被他一句話說得又放下心,她彎著眼睛笑著應好。

指紋鎖很快就錄好了。

霍準又關上門讓她重新試了下。

“歡迎回家——”

在機械女聲的提醒下,門被寧溪開啟了,第一次來霍準這邊,還是自己開的門,寧溪既好奇又期待,小心臟也在砰砰直跳。

入目就是一片黑白灰。

和寧溪溫馨的法式裝修不一樣,霍準的裝修十分簡單也十分現代化,倒是跟他的性子十分符合。

寧溪踩著拖鞋往裡走,隨處可見霍準生活的痕跡。

玄關。

島臺。

寬闊且一覽無遺的落地窗,旁邊的沙發和黑色釣魚落地燈,還有夏天玩過的布偶老鼠和小毛球。

“我去拿衣服,水在廚房,要喝熱水就自己燒,杯子都在島臺。”

身後傳來霍準的聲音,他並沒有因為寧溪今天是第一次來而事事親力親為,把空間留給寧溪之後,他自己去臥室收拾東西。

寧溪回頭的時候正好看到他去臥室的背影,看他轉進臥室,寧溪問他:“霍準,我可以隨便逛逛嗎?”

“可以。”

屋內傳來霍準的聲音。

於是寧溪就真的隨便逛了起來,霍準這個房子明顯要比她的大上許多,三室兩衛,除了主臥之外,外面還有一個洗手間,一間書房,一間次臥。不過次臥看著並沒有人動過的樣子,床上空空的,連條被褥都沒有。

寧溪又去了旁邊的書房。

書房很大。

黑色的書桌上面放著兩臺電腦,一臺臺式、一臺筆記本,旁邊放著檯燈和擺件。

而書桌的後面則是一整面靠牆的書架。

霍準涉獵很多,藏書自然也很多。

其中不少書,寧溪也有,但霍準這邊的卻幾乎都是全英文的版本,寧溪讀書的時候英語還行,也參加過一些興趣小組,但畢業幾年,要讓她現在再毫無障礙的全英文還是有些犯難。

翻了幾頁就有些頭疼了。

她連忙放下。

正想再看看有沒有別的能看懂的書,忽然掃見一本相簿。

看到這樣一本相簿。

寧溪還挺驚訝的,霍準向來不喜歡拍照,居然會有這樣一本相簿,不會是他從小到大的記錄吧?!

寧溪立刻變得激動起來。

揣著好奇的心,開啟卻愣住了。

——映入眼簾的並非是霍準,而是她。

這才發現這本相簿年代久遠。

只是被人保護得極好,才讓人忽略了它原本的年歲。

寧溪說不出此刻是什麼心情,她抿著唇,心緒複雜,手指都在微微顫唞,一頁頁往下翻,每一頁都是她,偶爾會出現霍準和她的合照。

那是他們的高中時代。

那會她總纏著霍準拍照。

他總是一臉無奈或者一臉冷淡,但也配合。

他們在海邊。

夕陽落日,她眺望著遠處的紫紅色晚霞,而他低頭看著她。

他們在山頂。

她舉著手機笑得比天上的太陽還要燦爛,而相片中出現一半的霍準穿著一件白t,風吹亂他額前的頭髮,而他正看向鏡頭。

寧溪還記得他那會老大不情願,不肯拍照。

她才不管他,索性直接偷拍,喊了他一聲,等他看過來的時候正好把這個畫面定格了下來。

還有許多照片。

就連當初他十分不喜歡被她拉著去拍的那些大頭貼也都被他好好儲存著,甚至還有不少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的照片。

春天,穿著校服梳著高馬尾的她抱著書從校園走過。

夏天,她手裡握著冰棒吃得一臉滿足。

秋天,她揹著書包戴著耳機聽著歌從香樟樹下走過。

冬天,穿著大紅色牛角扣戴著帽子的她在路燈下踩著雪,暖黃色的光暈籠罩在她身上,雪地上都是她蹦躂出來的腳印。

春夏秋冬,在她不知道的那些歲月裡,曾有一個人偷偷記錄下了她許多片段,並且珍藏數年。

眼圈忽然就紅了。

眼睛裡也立時蘊滿了水汽。

啪嗒一聲——

眼淚從臉上滾落下來直接掉在了相簿上面。

“寧溪,走了。”霍準收拾好東西了,看她背對著他抬手,一看就是抹淚的動作,霍準皺眉,立刻走了過去:“怎麼回事?”

走近倒是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寧溪淚眼婆娑抬頭看他,不等他說話就伸手抱住了他。

她在這一瞬間有許多話想跟霍準說,最後卻什麼都說不出口,語言彷彿變得貧瘠蒼白起來,只能牢牢抱住他。

霍準也沒說話。回抱住她,一邊伸手輕撫她的後背,是安慰的動作。

親吻是寧溪先主動的,她踮起腳尖,主動吻住了霍準。

在這樣的時候,彷彿只有強烈炙熱的觸碰才能讓她這顆心慢慢平復下來。

書房也是落地窗。

放著白色的毛毛蟲沙發。

現在兩人就坐在沙發上,霍準靠著沙發,寧溪跨坐在他的腿上,這一次霍準給了寧溪所有的主導權,他只是輕輕扶著她的腰,任由她俯身吻他。

一吻結束。

寧溪氣喘吁吁,臉埋在他的肩膀上微微喘著氣,平復著紊亂的呼吸。霍準的呼吸也變得有些沉重,臉與她相貼,手依舊扶在她的腰上,滾燙的指腹時不時摩挲一下。

不知道過去多久,寧溪才開口:“走吧。”聲音還有些低啞。霍準卻說:“……不想走了。”

寧溪呆了一下,坐直身子,低頭去看霍準,一句“為什麼”還沒問出口,就被人扶著腰往下一按,頓時就明白過來了,臉霎時變得通紅,下意識覺得現在的姿勢很危險,想抽身離開,可腰肢就在霍準的手裡,他牢牢握著,她哪裡跑得開?

感受著那邊的炙熱。

她坐立難安。

其實倒也沒那麼怕,畢竟不是第一回 了,而且有些事也不是隻有男人才有感覺,她……其實也挺想的。

就是——

“夏天還在家呢。”她小聲跟霍準說道,提醒他他的兒子還等著他們回家。

霍準顯然也想起來了,漂亮的眉毛立刻擰了起來,放在寧溪腰上的手也變得有些用力,他慾求不滿,臉埋在寧溪剛剛才抬起來的肩膀上,抱著她的腰撒氣道:“……不管他。”

說的是氣話。

“早知道就扔給孟女士去養了。”這次倒是真心實意。

這陣子天天跟寧溪影片。

那隻蠢貓每次霸佔他的枕頭也就算了,還一臉耀武揚威,他早就看它不順眼了。

大少爺現在就像一隻看得著肉又吃不到的獅子。

很不高興。

寧溪摸了摸他的頭。

猶豫了下,她拍了拍霍準的胳膊:“你先放我下來。”

吃不到肉的霍少爺自然不肯,就當做沒聽到,繼續單臂環著她的腰,不說話。

被他幼稚的舉動戳到笑點,寧溪眼裡都聚滿了笑意,“你不下來,我怎麼給明蓁打電話?”看霍準抬頭,漂亮的鳳眸有疑惑,她笑著湊過去親了下他單薄的嘴唇,聲音很低,繼續說,“我要是不給她打電話,誰去照顧夏天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