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子歸回到楊府,守門的下人認得他,喊了其他下人帶他去找江恆。

這一路彎彎繞繞走了好久,張子歸這次沿途仔細打量,越看越心驚。楊府擺設講究,奇珍異寶隨處可見,宅子又大,僅僅昨天夜間那個花園就已經大大超出了張子歸的認知範圍,實在是太大了。

下人領著張子歸到一處小院,恭敬道:“江公子就歇在此處,張公子您稍等小的敲門。”

張子歸一路找來心急,此時到了門口,又怕撞見楊純陽跟江恆睡在一屋。見下人要敲門,終於忍不住,面色詭譎的問道:“這屋裡都有誰?”

下人回道:“老爺特意關照過,此處就只有江公子一人。這附近院落也沒有別人。”

張子歸當下就鬆了口氣,揮手說道:“你下去吧,我自己進去。”

下人躬身告退,出了院落就把此處事情稟告了專管府中雜事的執事。

張子歸沒有敲門,直接推門進去。此處屋子構造有些像在驛館時住的屋子,他直接繞去了屏風後面,看到江恆四仰八叉的趴在床榻上睡得正熟。他不自覺笑了下,俯身把江恆往裡挪,騰出了一人寬的位置。脫了鞋就要躺上去,又想到房門還沒關,起身關了房門,落了門閂才又回來。脫了鞋子,把衣服也除了,躺到塌上,摟過江恆,用被子將二人裹住。張子歸舒舒服服的吁了口氣,把臉埋到江恆髮間,沉沉的睡著了。

江恆一直被江家眾人當幼兒看待,從未讓他沾過酒。此次是江恆第一次醉酒,後勁頗大,直睡到下午快吃晚膳前才醒。江恆迷迷糊糊睜開眼,第一反應是燥熱,然後看到屋子裡光線很暗,一時分不清是天還未亮還是已經黑了。口乾舌燥,嚥了口唾沫都覺得剌嗓子。忍著頭痛想要坐起身端杯茶喝,才發覺腰間橫著誰的胳膊。

江恆視線順著胳膊往上走,就看到睡的正香甜的張子歸。一時間口也不渴了,頭也不痛了,江恆往上騰了下身子,跟張子歸躺平,仔仔細細打量著他的臉。眼神描著張子歸的眉眼,耳畔是張子歸勻長的呼吸聲,江恆小心的靠近張子歸,把自己的嘴巴輕輕貼到張子歸嘴唇上。

一瞬間好像全部的虛空都被滿足了,這段時間以來心裡的委屈、迷茫通通都消散不見。只要在一起就好,只要跟三哥在一起就好,江恆的內心又變得無比篤定。十五六歲的年紀,情愛就好比天上烈日,江恆就好比夸父,他的世界再也沒有比這更重要的事情了。

原本只是輕輕貼著,但是不夠,遠遠不夠。江恆忍不住想要更多,他由貼著變成輕嘬,由輕嘬變成舔舐。手臂也反攀著張子歸不斷摩挲他的後背,腳尖勾著張子歸的小腿。在江恆越來越多的小動作下,張子歸終於醒了。

張子歸大手扣住江恆肩膀,略一用力把他翻身抱到懷裡摟緊,眼睛都沒睜開,聲音是未睡醒特有的暗啞:“別鬧,再睡會兒。”

江恆一下一下的啄著張子歸的胳膊,拉著他的手向下:“三哥幫我……”

頭頂傳來張子歸的笑聲,聲音很輕就像羽毛搔撓他的心。江恆被轉過去跟張子歸臉對臉望著,張子歸眼中有笑也有欲。額頭抵住江恆的額頭,大手拉過江恆的手一起往下探,帶著濃濃鼻音的暗啞嗓音響起:“一起……”

張子歸和江恆二人直到楊府晚膳已備好,下人來敲門時才雙雙起來。張子歸拿著火摺子點了夜燈,給江恆穿好衣物鞋子,自己也整理妥當,才開啟門閂。

“老爺差小的來請二位公子一道用膳。”

張子歸點點頭,說道:“勞請前面帶路。”江恆跟在張子歸身側,趁著夜色濃重,拉住張子歸的手。張子歸側首望向江恆,正巧跟江恆的視線撞在一起,張子歸反手絞住江恆手指。

下人提著燈籠在前面穩步走著,覺察他們二人越走越慢,貼心問道:“二位公子可是身子不適?天黑路滑,可否要小人在旁邊引路?”

在下人轉身瞬間,張子歸就放開了江恆的手,神情自若的說道:“就這樣便可,是我二人走的慢了。勞煩你繼續前行。”

“是。”下人轉身繼續前行,聽到身後腳步聲靠近,才又慢慢加快了步伐。他們這些下人,是不能跟主子貴人們靠的太近的,犯了忌諱容易引禍上身。貴人們說話離他們遠了,一般是不會出聲詢問的,反而會正常往前走,當做沒聽到後面說話,最好的距離也是聽不到談話聲又能讓貴人見著亮光。此次是因著沒聽到他們說話聲,又覺察他們走得越來越慢,才出聲詢問。

江恆見他被別人一看就鬆了手,心中雖不喜,但是也因著好心情幷未計較。他雖然對張子歸佔有慾強,但是一直以來想要的也只是確認張子歸是否把他也放在心裡同樣的位置上。只要確認了,讓他感覺到張子歸也愛著自己,就滿足了。內心感覺張子歸也愛著自己以後,他不想被別人看出他們之間的關係,江恆好像也不在意了,也願意隨他的意。

他們到時,楊純陽已經斟酒自飲了一會兒。見了面,隔著江恆,互相客套了幾句,吃了晚膳,楊純陽就派人送他們回去了。

同樣的巷子同樣的門口,江恆的心情跟昨日已大不一樣。

迷失在情愛中的人,心情好似嬰兒臉、六月天,不僅多變,還完全掌控在別人的手上。把所有波動都跟愛的深掛鉤,好似自己所受的所有內心苦楚都是衡量愛情的浮標。躺在大海里扁舟上的人,眯著眼睛傻笑著像是躺在最溫柔的港灣。

也許會痛苦吧

也許也會幸福

也許會迷失吧

也許這就是目的

我把我交給你

風浪由你

旭日暖陽也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