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跟楊純陽見過後,張子歸的心就靜了。沒有開口向楊純陽打聽三皇子的動態,也沒有再在三皇子府外晃過。甚至回驛館後,收拾收拾,交還了牌子,就帶江恆回了京郊小院。臨走前給驛館管事留了小院的地址,如若三皇子找他,知道去哪裡只會他。
江恆倒是挺開心的,張子歸牽著馬,他坐在馬背上穩穩當當地往家走。二人新買了米麵蔬菜,回家放好,又出去打聽了哪家賣柴火,買了幾擔柴火摞到院裡。
江恆自告奮勇要點灶房火,拿著火摺子點木柴,木柴剛舉起來,手就被紮了刺。江恆扔了木柴,齜牙咧嘴地挑刺。那顆小刺沒入肉裡,碰到就能感到細細的疼痛,擠又擠不出來,江恆越擠越急躁,越擠越心煩,抓起讓他紮上刺的那個木柴,用力往地上砸。
木柴砸到地上又反彈出一段距離,正好砸到張子歸的小腿。張子歸從外面公用的井裡挑了兩擔水回來,剛進灶房門,就被砸了。
張子歸沒停,徑直走向水缸,把水桶裡的水倒進去。放好水桶和扁擔,走到江恆身前蹲下。江恆的另一隻手捏著紮了刺的手指頭,見張子歸進來,心裡忽然起了幾分委屈,哼哼唧唧地把手舉到他眼前。
張子歸瞧了瞧,去給張父張母準備的臥房中拿了縫衣針過來,把刺到江恆肉裡的刺挑了出來。揉了幾下江恆的手指,輕聲哄道:“沒事沒事,不疼了哈。”
其實壓根也沒多疼,江恆主要是火大,是對點火出師不利的氣惱。張子歸這一鬨,他是又受用又憋屈。本來嘛,已經表過心意,自己以後是要給張子歸依靠的,連點火這點事都辦不好,覺得在張子歸面前丟了面子。
張子歸拉江恆起身,沒拉動。乾脆順勢把江橫抱到自己腿上,自己接替了江恆的位置,撿起火摺子點柴火。
江恆心情很微妙,從小到大,張子歸沒少這樣抱過他,但是表白之後再這樣抱,多少有點那個啥。
張子歸點火放柴,身子時不時前傾。江恆窩在他懷裡,隨著他的動作臉越來越紅。瞟了眼張子歸,見他專注點灶房火,抬起手,悄悄地環住了他的脖子。張子歸體溫比江恆略高,特別是剛乾完活,身上出了汗,江恆只覺得兩人貼在一起的面板灼人。心跳得很快,又快又大聲,江恆覺得自己也跟著熱起來,口乾得厲害。圈著張子歸的手臂緊了緊,把臉埋到了張子歸胸前。江恆想做點什麼,但是又不知道是想做什麼,難耐又煩躁。
灶房火燒起來了,張子歸朝裡面使勁吹了幾口氣,火燒得更旺了。雙手互相拍了拍,撣了撣袖口,抱著江恆起身出了灶房。本是想把江恆放到院中的小凳子上,低頭一看,發現江恆臉都要紅成血色了。再一看,不只是臉,耳朵和脖子也紅成了血色。張子歸一下子慌了,忙把江恆舉起來,貼到他額頭上。
呔!江恆病了!
也是這段時間心不在焉,沒有第一時間察覺江恆的不適。張子歸心中自責,抱著江恆進入臥房,給江恆把鞋脫了,輕放到床上。
江恆剛捱到床鋪,就翻過去蜷起身子。張子歸往前探身,伸手要摸江恆額頭,江恆往前挪了一大截,頭抵著牆,啞著嗓子說:“哥,你先出去。”
張子歸更不放心了,江恆從小到大從來沒有說過讓他出去這種話,特別是生病的時候。哪次生病都是黏他黏得更緊,現在江恆燒得這樣厲害,行為都反常了。張子歸第一反應趕緊去找夫人,念頭剛起就反應過來,現在只有他們二人在京都。張子歸的心都顫了,掰著江恆的肩膀讓他轉過來。
江恆雙眼緊閉,抿著嘴眉頭緊鎖,看似非常的痛苦。張子歸抓著江恆肩膀的手輕微地發著抖:“八斤,告訴哥是哪裡不舒服?”
江恆睜開眼睛看他一眼,又趕緊把眼睛閉上,大大地喘了口氣,啞著嗓子說:“三哥你先出去,我緩一緩。”
張子歸點點頭,應著:“行,我出去,我去找大夫,你等我。我去去就回,很快的。”
江恆伸手拉住張子歸的衣服,喘著粗氣說:“不要找大夫。”
張子歸六神無主,腦子裡一團糨糊。往常江恆只要生病,夫人就會找來一群大夫。也提點過他讓他記下江恆的病程和用藥,時日久了,江恆身子剛有不適,張子歸就能立馬察覺,自己給他抓幾副藥就能好。可是沒有一次是像這次病得這樣快、這樣厲害。張子歸好怕江恆得的是什麼要命的急症:“八斤,跟我說說是哪裡不舒服?”
江恆眉頭皺得更緊了,一臉痛苦:“哪裡都不舒服,渾身難受。”
張子歸用被子裹緊江恆:“哪裡最難受?”
江恆睜開眼直直地盯著張子歸,啞聲哭道:“三哥你先出去吧,我真的好難受,你越跟我說話我越難受,你讓我自己待一會兒好不好。”
張子歸伸手擦掉江恆的眼淚,應聲道:“好好,我這就出去。”還是得找大夫,一定得找大夫。起身前張子歸哄道:“你跟哥說說哪裡最不舒服,說完三哥就出去。”
江恆紅著眼睛點點頭,拽著張子歸的手伸到被子裡。
張子歸一怔,繼而失笑。心下一鬆,抵著江恆的額頭:“沒事兒,八斤不怕,三哥幫你。我們八斤長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