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父站在前面,沈宴跪在地上抬起頭,沒有了剛剛的硬氣,哀求沈父:“爸,從小到大我都聽你的,這一次你別逼我了好不好,我求求你了。”

沈父:“我是在為你好。”

沈宴突然提高音量:“他得了胃癌,晚期。”說完又洩了氣:“醫生說他最多還有三個月,你讓我陪陪他,以後…以後我什麼都聽你的。”

沈母趕來時就聽見這句話,她思想並沒有那麼保守,作為母親,她希望自已的兒子幸福,她知道林漾是個好孩子,只是沈宴姓沈,他不能喜歡一個男孩子。

沈父聽到這句話也愣住了,沈母扶起沈宴:“兒子,快起來。”

沈宴一動不動,沈父心裡也不是滋味,一句話沒說,帶著沈母離開了,他這就是默許了。

沈父總歸還是懷疑,派人去確認了林漾的狀況,才離開醫院。

司機為他開啟車門,管家問他:“真的不管少爺了嗎?”

沈父回頭看看醫院,擺擺手:“隨他去吧。”

記憶中沈宴從小到大各方面都很優秀,只是容易犯渾,但總歸還是聽他的話,父子倆無論有什麼爭執,沈宴從不低頭,只會用自已的方式去證明他是對的。

可是剛剛,他看著沈宴跪下去的那一瞬間,心裡的某根弦突然繃了,他作為父親,又怎麼不知道孩子心裡難過呢。

沈父沈母走後,沈宴就一直待在醫院,直到林漾轉到普通病房。

林漾醒了,沈宴趴在病床旁邊睡著了,他不知道沈宴會出現在這裡,但他很開心。

他動了動手,動作很小,但沈宴還是醒了,林漾心疼他,沈宴看起來臉色很不好,沈宴看到林漾醒了,立刻站起來:“你醒了,有沒有哪裡不舒服,我去叫醫生。”

林漾沒有鬆開他的手,他怕這一次鬆開了又要好久好久見不到他,沈宴察覺到林漾的情緒,低下頭,“我去叫醫生來看看,我一直在,放心吧。”

林漾這才鬆開了手,沈宴叫來醫生,醫生檢查過後說沒有大問題,安心靜養就好了,至於癌症,已經無力迴天。

沈宴坐下來陪著林漾,兩人沉默了好一會兒,林漾先開了口:“對不起。”

沈宴親吻著他的手:“為什麼不告訴我們。”

林漾握著他的手,手指輕輕摩挲著:“我不想我的生命在沒有意義的化療中度過,那樣太痛苦了。”

沈宴緊緊攥住他的手,“那我怎麼辦,沒有你我怎麼辦。”

林漾眼角劃過淚珠,落在枕頭上,他對不起沈宴,如果當初能夠及時止損就好了,現在的沈宴也不會難過,他也不會捨不得。

林漾自認為是一個能夠坦然面對死亡的人,但這一刻他捨不得,他想活久一點,想再多陪陪愛人,多看看朋友。

這幾天那幾位被逮回家的人陸陸續續都被放了出來,一有時間就來看林漾,陸岑來的那天一瘸一拐的。

南熙辭問他:“你這是被叔叔打的?”

陸岑沒說話,覺得丟人。

莊寒之替他說:“他這是翻牆出來的,跳下來的時候出了點小意外。”

南熙辭嘲笑他:“你這身手也不怎樣嘛。”

陸岑惱羞成怒:“老傅,你看看她,你能不能管管你幸福。”

陸岑說完整個病房只有笑聲,傅璟深拿了個蘋果放他嘴裡,希望他別再丟人了。

林漾突然覺得死亡不過如此,人的生命是一萬次的春和景明,他想這個冬天有朋友,倒也沒那麼難熬。

南熙辭偷偷給林漾帶了小蛋糕,她只允許林漾吃一小口,怕被沈宴發現,本來打算毀屍滅跡,還是被沈宴抓了個正著,只是這次沈宴沒有阻攔,只是淡淡的開口:“別吃太多了。”

沈宴拉著傅璟深出了病房,一個人自顧自地抽著煙,傅璟深就這樣靜靜地陪著他。

抽完三支菸,沈宴還想再點一支,傅璟深攔住了他,沈宴倒也沒再繼續抽,“我之前還和林漾商量等你們結婚的時候,我和他去給你當伴郎呢。”

傅璟深和他並排坐著,拍拍他的肩膀,“走吧,回去了,待會他倆得把蛋糕吃完。”

這次兩人倒是出奇的乖,沒有多吃,剩下的蛋糕進了陸岑嘴裡,陸岑吃的滿嘴奶油:“看來你們還是愛我的。”

莊寒之踢了他一腳:“別自作多情。”

陸岑反正現在受傷了,乾脆就住院,他的病房和林漾的相比,冷冷清清,每天一醒就蹦著來林漾病房,沈宴恨不得把他另一條腿打斷,讓他來不了。

幾天以後,陸岑出了院,沈宴謝天謝地,終於不用每天看到他在林漾病房裡晃悠,林漾每次都替陸岑說話,沈宴非常不滿,但是又不得不服,陸岑確實是為了來看林漾才翻牆傷到腿的。

祈清時每次來都鬼鬼祟祟的,把自已遮的嚴嚴實實,沈宴差點以為他是什麼壞人,差點把拳頭往他臉上招呼,祈清時也差點嚇死,和林漾抱怨:“粗魯,實在是粗魯,我可是靠臉吃飯的。”

沈宴對他翻白眼:“你以前不是說你靠才華的嘛?你離開這段時間都經歷了什麼。”

林漾搖搖頭:“你不懂,我現在覺得才華在色相面前不值一提。”不過這是開玩笑的,沒有才華,顏值再高一切都是空談,實力才是硬道理。

沈宴真想把祈清時從窗戶外面丟下去。

最近今天林漾恢復的還行,臉色稍微有了點紅潤,只是更瘦了,快脫相了,他其實很疼,但不想讓他們擔心,總說自已還好。

但只有沈宴在的時候,明明沒有很疼,他也會說很疼,沈宴心疼他,林漾覺得有人疼也挺好,反正都活不了多久了,就自私一點吧。

祈清時有天把小提琴帶到病房:“兄弟,我還沒有向你展示過我的才華,我覺得很有必要讓你看看我的實力。”

祈清時雖是這麼說,炫耀一下自已的實力,其實是他在書上看過,舒緩的音樂會緩解病人的焦慮,痛苦什麼的,所以想給林漾拉拉小曲兒。

雖然大家都知道祈清時的用心,還是止不住損他。

夏顏說:“拉好聽點,要不然你就得賠我們精神損失費。”

季延順手拿起果籃裡的蘋果吃起來,“你不會讓我們聽完收我們門票費吧。”

祈清時:“你把我當什麼人。”話鋒一轉:“支援各種形式的轉賬,別忘了轉。”

南熙辭從來不信佛,可是那天她去了寺廟,求了平安符,掛在了林漾的床邊。

南熙辭和沈宴聊天,沈宴說:“死亡不是生命的終點,遺忘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