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清政府的嚴壓下,同情保路運動的王人文,不得不增派巡防兵加強巡邏,維持成都市內的治安秩序,嚴厲禁止股民聚眾鬧事。

面對全川迅猛發展的保路形勢,同盟會四川支部,立即召集重慶和成都兩地的三十餘名會員代表,在成都杜甫草堂召開會議。

負責人分析了目前省內反清保路的形勢,要求大家回去後,發動各地的革命黨人積極響應,將保路運動推向高潮。

由於在草堂寺開會的訊息被洩露,會議未開完,大批清兵進來抓捕革命黨人,其中六名參會代表沒有來得及逃跑,被清兵抓捕入獄。

卻說趙爾豐七月二日接到盛宣懷和端方的電令,要他“迅赴川任,鎮撫群情”。

不久,清廷又以宣統皇帝的名義催促趙爾豐立即啟程赴任,對四川爭路人士“嚴拿懲辦,以消患於未萌”。

於是,趙爾豐即刻從藏區晝夜兼程,於八月二日趕到成都。

第二天趙爾豐就去見王人文,急忙從他手中接過四川總督的大印。

由於前幾天清廷嚴令王人文,要將保路股東當成“匪徒”,按照懲治亂黨的條例進行鎮壓。同盟會認為趙爾豐掌權後,保路鬥爭的形勢將會更加殘酷。

面對清政府和屠夫趙爾豐的強硬態度,同盟會員龍鳴劍與成渝兩地的袍哥首領聯絡,提議以著名袍哥首領秦載賡的名義,召集各地袍哥首領聚會共商對策。

秦載賡何許人也?為什麼要借用他的名義召集袍哥首領開會?

秦載賡,華陽人。自幼與胞弟秦省三隨祖父習武,十八歲時已膂力過人。

他應縣童子試,因考官不公,秦載賡將其從轎中拽出痛毆,聞者咋舌。

後來秦載賡參加袍哥,擔任了“仁字”袍哥“文明公”。他以袍哥組織名義,成立民團“安吉團”,眾人推舉他任團總。

安吉團沿府河一線發展,參加者上萬人。大家稱他為“秦大帥”,成為川內最有名的“袍哥人家”。

由於秦載賡在哥老會中享有極高的威望,好朋友龍鳴劍介紹他參加了同盟會,並請他牽頭召集各地袍哥首領開會。

秦載賡與侯寶齋等袍哥首領商量後,即以袍哥“文明公”的名義,用雞毛信通知川內各路袍哥首領,於八月四日在資州的羅泉井鎮召開“攢堂大會”。

羅泉古鎮盛產井鹽,鎮上的鹽商人人購買了鐵路股票,他們為會議召開做好了接待和掩護工作。

川中各地袍哥首領秦載賡、侯寶齋、羅子舟、劉英俊、廖春雷、張達三、侯國治等二十多人,準時來到羅泉井鎮參加“攢堂大會”。

同盟會代表龍鳴劍、王天傑和楊萬里等人應邀出席。

當天下午,秦載賡召集大家先在鐘鼓樓上舉行預備會議。

晚上以袍哥聚會的形式,在福音堂秘密召開正式會議。

會議室內點燃紅燭,香菸繚繞,案桌上供起關公牌位。來參會的川中各路袍哥舵把子,每人手捧一束香,莊嚴肅立在關公牌位前,一起結盟併發誓反清。

大家一致同意,抓住保路運動提供的有利機會,拉起武裝共舉義旗,推翻腐敗的清政府。

大家分析了目前的形勢,明確了鬥爭的目標和任務,商定了下一步的行動綱領。

會議決定,立即將四川各地的保路同志會改建為保路同志軍。以袍哥人員為主力,利用廢約保路的大好形勢,在全川各地伺機舉行武裝大起義。

龍鳴劍針對武裝起義所涉及到的軍紀糧餉,敵我情報,以及槍彈來源等問題作了細緻分析和佈置。

會議推舉秦載賡負責川東,侯寶齋負責川南,羅子舟負責川西,張達三、侯國治負責川西北,廖春雷負責川東北的起義工作。

這次會議改變了保路運動的性質和發展方向,即由原來的和平爭路款和路權,轉變為發動武裝起義,最終目的是推翻清王朝,史稱“羅泉會議”。

卻說王人文將爛攤子交給趙爾豐後,朝廷認為王人文“對保路運動持同情態度”,對“生事者”沒有堅決打擊,以致全川保路運動風起雲湧,一怒之下將他革了職。

新總督上任後,蒲殿俊決定召開川漢鐵路股東特別大會,懇請趙爾豐親臨會場與股東見面,探一探他對保路運動的態度。

蒲殿俊親自去總督府,約定了趙爾豐來參加會議的時間。

由於趙爾豐深知四川的保路形勢複雜,革命黨和袍哥趁機在暗中煽動鬧事。

因此,具有多年從政經驗的他,決定對鐵路股東實行軟硬兼施的策略,希望儘快平息這場爭端。

他一方面著手擴軍備戰,練硬拳頭,磨快屠刀,準備對付保路同志會。

另一方面又假裝成體恤民情的樣子,要聽聽股民代表的意見。

八月五日,股東特別大會在川漢鐵路公司召開。剛開完“羅泉會議”的人員,星夜兼程,趕到成都參會。

與會代表以投票的方式,選舉顏楷和張瀾擔任這次特別股東會的正副會長。

趙爾豐比約定時間晚了半個時辰,在一群衛士簇擁下,威風凜凜地來到會場。

總督在會臺上坐定後,強裝和善地向大家訓話。

他先是假惺惺地讚揚保路的股東“具有愛國之熱忱”,表示理解川人對切身利益的要求。

本總督作為四川的地方官,將相見以誠,折衷至善。但視權力之所能為,必無不為。職務之所當盡,必無不盡。

同時告誡股東們不要太急躁,要保持克制與冷靜,文明反映訴求,要維持好社會秩序。

接下來,趙爾豐把話鋒一轉,開始為朝廷辯解。

他胡說:“鄉親們,四川人民很窮,負擔已經非常重了。朝廷經過深思熟慮之後,一來為減少川民的負擔,二來不欲鐵路因款絀而停頓,所以才有向外國人借款築路之舉。”

臺下股東聽到這裡時,集體起鬨,有人高喊:“誰向外國人借款築路,誰就是賣國賊!”“廢約保路,收回上諭!”

場外的衛兵看見會場內大亂,急忙進入會場內維持秩序。

趙爾豐接著喊話:

“你們喊破約廢約,這個關乎國家的外交信譽,朝廷勢難辦到。即使毀約,修路鉅款又從何而來?

爾等徒喊保路廢約,未免不智。

而修路重要之點在於籌款,有錢修路,則路可自保。無錢修路,一切均是空談。”

這時,張瀾昂然挺胸從座位上站起來,大步走上講臺,打斷趙爾豐的講話。

大聲駁斥道:“各位股東代表,適才趙大帥所說這番話,我們股東不盡瞭解!

大帥剛才說民間籌款困難,才借外債來修鐵路,似乎是朝廷為了體恤民艱。

但是,政府每年取之於四川百姓的有肉捐、酒捐、糖捐、糞捐、土膏捐、土藥統稅等等,苛捐雜稅多不勝數。年年有加無減,何以不體恤民艱?

獨獨鐵路租股一項,便體恤民艱了?

這分明是朝廷奪我四川百姓的築路權利,反而說是體恤民艱。其誰欺,欺天乎?”

趙爾豐欲制止張瀾說下去。這時,張瀾的臉漲得通紅,完全不顧趙屠夫的面子,憤怒地繼續說道:

“至於說川人籌款困難,尤其不對。四川各界人民勒緊褲帶為鐵路籌股款,幾年來已籌集了一千六百多萬兩白銀的路款,十倍於湖北還多,安能說籌款困難?”

最後張瀾強調:“既要保路,安得不說廢約?古人云:‘哀莫大於心死。’

我們股東和全川人民心還未死,一定要同心協力,爭取破約保路到底,不達廢約目的,大家反抗不止!”

張瀾舉起拳頭,振臂高呼:“大家起來爭、爭、爭保路啊!爭破、破、破約啊!”

他心裡一著急,便口吃起來。

臺下股東集體高喊:“廢約保路,反抗到底!”

這時,會場裡叫喊聲、叫罵聲、捶胸蹬腳的聲音,此起彼伏。

有亂甩茶碗的,有敲打桌子板凳的,有哭鬧昏厥的,會場裡一片混亂。

趙爾豐見此情景,氣惱大怒,威脅喊道:“你們再這樣任性乖張,不知底止,哼!我看……”

然後,他一拳頭砸在桌子上面。

特別股東會長顏楷,見趙屠夫真的要舉屠刀了,他竟毫不相讓。

輕蔑地對趙爾豐喊道:“有什麼了不起,不過是流血罷了,我們四川人難道還怕流血嗎?!”

趙爾豐氣得臉紅脖子粗,看見臺下群情激憤,他驚恐萬狀,害怕出現不測。

在十幾名保鏢的護衛下,憤然離開會場。他手握拳頭,牙齒咬得咯咯作響,心想必須使用武力來收拾這幫刁民。

過了幾天,清朝政府不顧四川人民的堅決反對,強行接收了川漢鐵路總公司的宜萬段鐵路,廣大股東知悉後怒不可遏。

成都及各地袍哥便派人到茶館裡散佈,今年四川恐怕有血光之災。

因為辛亥年是農曆的豬年,朝廷派趙屠夫回來當總督,屠夫豈有不殺豬的?

看來四川必有一場大屠殺,其勢不可避免。

廖春雷參加特別股東會以後,回到興隆鎮積極發動袍哥,也到各地茶館裡宣講:“朝廷強奪川人自建的川漢鐵路,這是要對四川人動手了。

辛亥年是豬年,朝廷派趙屠夫回川,就是專門來殺豬的。看來,四川今年有血光之災了!”

於是,四川鄉村到處在流傳:“趙爾豐要剿四川了!大家都要被屠殺了!”

同盟會員和袍哥中的商人,發出呼籲:“鐵路保不住了,大家都要被屠殺了,還做啥子生意嘛?我們川人要團結起來,罷市、罷工、罷課、抗捐,與清廷對抗到底!”

蒲殿俊、羅綸和張瀾等人合議,於八月二十三日再次召開特別股東大會。

在會上,股東代表提出了各種各樣的保路方案,其中資州股東代表提出“罷市、罷課、罷工和罷耕”,以示向政府抗爭,要求大會表決透過。

八月二十四日繼續開會,參加者數萬人,一致透過了“罷市、罷課……”的決議。

蒲殿俊決定立即以四川保路同志會的名義,向全省釋出通告。號召全川股民自二十五日起罷市、罷課,農民發起抗糧和抗捐運動,不爭回鐵路,絕不開市!

通告一出,成都各界,各行各業,各學校,各街道都起來響應罷市和罷課運動。

隨後全川百姓群起響應,僅僅在十幾天時間內,發展到全川一百四十多個州縣,動員起幾十萬人進行抗糧、抗捐和抗稅鬥爭。

趙爾豐為了防止席捲全川的罷市、罷課和抗糧運動一發不可收拾,最終釀成反清武裝起義。他準備再擴建一鎮新軍,儘快將保路運動鎮壓下去。

趙爾豐利用“摸金校尉”挖掘和打撈出來的金銀財寶,立即著手加強軍備,購買了大量的武器彈藥,為“屠豬”做好充分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