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深呼吸幾次,才找回聲線,啞著嗓問:“值得嗎?”
他徑直奪回我手中的地形圖,聲音不知為何冷到極致:“那你告訴我,還有何物是值得?”手上的力道毫不留情,我沒有穩住被他大力帶動的身形。
他沒有出手幫我,扶著桌案我才站穩。我這才發現他的力氣好大,即使不用內力,也可以大得驚人。他的武功我沒有真正見識過,我斷言,絕對不在我之下,看柳絲絮就能知道。
“我要回榕城了。父王在等我。”我自問,沒有能力也沒有資格阻擋他的復國之路。我沒有古娜的傾盡一國之兵,也沒有柳絲絮的默默追隨。
古娜,那個聰明活潑的女子,至此失去自己真正愛的人。秦蒼回追風寨,是既定之事,他怕是也沒有自信能帶古娜走的。
“好,我派人送你。”他說。
不在乎的語氣激得我窩火不已。
“不!”我斂去所有心中的思緒,固執地抬頭,強忍著淚水笑看他,下定決心說,“我自己回去榕城。你何時大婚,我會再回來,帶父王和柳絲絲來為你恭賀。”
他怔忪在那裡,紋絲不動,連我離開都沒有引起他任何反應。
是的,他的大婚我怎能不參加,不但要參加,我還要攪和。他要以駙馬借兵,我讓他做駙馬。他要跟古娜大婚,我讓他大婚。我還送一份大禮。
打定主意,又匆匆趕往草場,我要攔住秦蒼。他要是走了,好戲就演不成了。
回榕城的一路,墨兒都不敢說話,氣氛壓抑再壓抑。
我勾起嘴角,笑問道:“墨兒這是怎麼了?還捨不得帝姬宮的生活?”
“公主。”墨兒欲言又止,最後咬咬牙,狠下心問,“你真的要讓蕭公子,不,是太子,要讓太子娶古麗娜帝姬?”
我無奈地嘆氣:“那又能怎麼辦?論武,我們倆加起來也打不過那煙姑娘,何況太子的武功,我們現在都沒有底,搶婚是行不通了。”
“公主!”墨兒急了,又實在是拿我沒辦法。
“我們這次去榕城,替太子接了柳絲絲和父王,當做送給他的大婚之禮如何?”我笑得更歡快,近幾日的沉悶,一掃而空。
“公主,你心中早有了打算,害得墨兒白擔心。”墨兒眯著眼,語帶埋怨。
我緩緩地合上雙眼,頗有深意地解釋:“有些事,錯了,就讓我親手來撥弄回原樣。”
榕城行轅。
我幾乎是小跑著衝進行轅的。父王笑臉盈盈地站在他住的院子裡,跟楊副將在談些什麼。
“父王……”淚水不爭氣地噙上眼眶,我生怕說話太大聲父王會消失一般,喚得很輕很輕。
“七妹。”父王見到我更是開心,走過來,拉著我邊打量邊問,“七妹沒受傷吧?”
“父王小看七妹了。”我笑笑,安慰父王,“父王安心,七妹好得很。”
“公主安好!”楊副將問禮,疑惑地望望外面,只看到墨兒就問我,“蕭公子一行呢?”
“他,留在帝姬宮裡準備大婚呢。”說到這個,我不免還有些氣,忿忿地答道。
“什麼?”柳絲絲不知何時端了搗藥盅出來,聽到這個訊息,險些把手裡的藥全灑出來。她疾步走到我這裡,盯著我,滿是不可思議地問,“公主,你說主上娶南疆帝姬?”
“是!”我帶著忿忿之氣,睨了偷笑的墨兒一眼,補上一句,“他開心的呢!”
“不可能!”柳絲絲反應很是強烈,到引了我的注意,她滿眼疑惑,喃喃自語,“主上不可能娶別人的,他連玥光都送了。”
我耳尖地聽到玥光二字,拉住柳絲絲問:“關玥光何事?”
“啊?”柳絲絲想得入神,被我嚇到,忙推脫說,“沒事,沒事,我胡說的。”
我懷疑地看著她,她躲躲散散的眼神告訴我,玥光背後一定有故事,不是一把琴這麼簡單。可我還想再問時,父王打斷了我們的對話,問:“蕭公子是誰?”
我掩嘴笑起來,神神秘秘地對父王眨眨眼,說:“父王猜猜?”
“你這丫頭,何時學得性子皮了?”父王寵溺地假意責怪我,還不忘催促,“快給父王說說。”
“父王也認識的。”我正了正神色說,“金陵城那個荒唐到吃飯要換衣服,出門要換衣服,睡覺要換衣服,連上廁所都要換衣服的人。”
太子這換衣服的怪癖是在金陵城出了名的,坊間茶餘飯後談笑的大多是這個事兒。他永遠都可以變成金陵百姓的焦點,雖然不是什麼值得讚歎的好事兒讓人談論。
“他?”父王也被嚇著了,疑慮皆現在眼中。
“他可不簡單。”我說,“這次回來榕城,是接你跟柳姑娘去參加大婚的。”
“姐姐呢?”柳絲絲不知在考慮什麼,突然問我。
“在幫他籌備大婚。”我平淡地說。
“不對,不對!”柳絲絲摸不著頭腦一樣地叫起來,“姐姐怎麼也跟著胡鬧。”
“柳姑娘,永華還得請你幫個忙。”我不懷好意地看她一眼,又跟父王說,“父王,你的傷剛好,進屋歇會兒,我找人備車。”
“好好!”父王欣慰地拍著我的手,朗聲笑起來,“七妹長大了。”
我扶著父王進房間,見父王歇下,才輕手輕腳地出門,帶上房門。柳絲絲跟墨兒在門外等我。我邪魅地笑一笑,抬腳徑直向院子外走。
一路沉默,柳絲絲沉不住氣了,問我:“公主要我幫什麼?”
我神秘地瞥她一樣,淡淡地說:“跟我來就是了。”
柳絲絲不好再說話,癟癟嘴跟著我的腳步走,嘴裡咕嚕著:“跟主上一個性子。”
等柳絲絲辦好我交代的事情,楊副將已然準備好了父王出行要用的行囊。父王大病初癒,光是藥材就帶了不少,不知道會不會延緩我們趕路的進度。
此次榕城之行,來去匆匆。
要不是為了怕太子懷疑我回榕城的動機,我才不會多此一舉帶父王和柳絲絲前去帝姬宮,怕多一個人擾亂我的計劃。
澹臺棣騰,不管你是要做太子,還是古娜的駙馬,還是蕭逸塵,我都不會放過你,你跑不掉。
我們的馬車是在古娜和太子大婚當日骨碌碌地駛進帝姬宮的。柳絲絲坐立不安,我睨她一眼,祥罵道:“沉不住氣!”
她臉色一紅,憋屈地說:“我怕主上責罰。”
“堂堂煙芸苑中人,也有怕的?”我開玩笑地說。
“可他是煙芸苑的主上,難道不怕?”柳絲絲是個掩不住心事的人,甚是單純,讓我不得不懷疑她毒妖的來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