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武的亮相方式驚呆所有人,尤其是他滿嘴鮮血卻又漫不經心咀嚼的畫面,凡是眼睛沒瞎的人都被嚇住,有些胃口軟的甚至已經背過去嘔吐。

我也想吐,同時心生驚恐,覺得眼前的人已經非人,而是惡魔。——這是源自於女性爽靈本能所引發的心理反應,非我能控。

噁心驚恐是爽靈的反饋,提醒我儘快逃離這個地方以求生存。但胎光元神告訴我,前面的怪物再兇殘那也是自己,不但不能跑,還得和他親近。

這就是人類的心理自相矛盾。

就像打針,當酒精棉球擦到自己肌膚上時明明害怕驚恐,心裡卻要為自己打氣,不怕不怕,一點都不疼。

這就是爽靈和胎光的區別。

趕在所有人嘔吐前,我衝到周武跟前,單手卡著他臉頰,像捏著狗嘴那樣捏他,厲聲呵斥:“吐出來,不準吃。”

之所以能做出這個動作,是因為周武現在弓背彎腰伸脖子,幾乎四蹄著地像條狗,所以抓起來方便。

然而我想錯了,周武這條狗並不友善,抬臂就給我掀開去一邊,目光直勾勾盯著牆根處摔落的豹子頭,身體呈弧形轉圈運動,往豹子頭跟前走。

最可怕的是,他胸膛喉嚨裡還發出低聲呼嚕,這是動物才有的特徵。

看到這一幕,小夥伴們驚呆了。

我卻想哭,這二貨丟的可是老子的人。

當下不猶豫,再次跑到他跟前,單手摟他脖子,口裡厲聲呵斥:“小武,給我停住。”

我的動作激怒了周武,他狂躁起來,仰著脖子想咬我,可又不敢真咬,這點我把他拿的死死的,狗畢竟是狗,他再兇也得聽主人的話。而我,就是他的主人。

周武不敢咬我,只能腦袋左右亂擺掙扎,同時發出兇狠的嗷嗚,像只犯二的哈士奇想要去撒野,也像只發情的公豬發現了撅著屁股的母豬,嗷嗷地想往上撲。

地上的豹子頭已經無法動彈,但還沒斷氣,腿還在抽搐。這個結果對我而言可以了,再厲害就要死人。而死人是我無法承擔的後果,無論村裡誰被抓去蹲號子,都是我的罪。

眼見單手控制不住周武,我急了,身體一轉,騎去他背上。——這動作不用看我都知道,對於一個女孩來說,那是絕對的彪悍。

更彪悍的在後面。

周武發狂,身體亂擺想把我甩下去,身體轉動間,莫名其妙我滑向他的脖子,又莫名其妙的身體向下倒轉,最後下意識地雙腿夾緊雙手抓他頭。——他的頭被我死死的夾在我腿間。

這動作是不是摔跤比賽的某種鎖技?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今天這一夾,馬琳在全村小夥子面前的形象算是徹底毀了。

周武也是。

沒有那個小夥子敢在眾目睽睽之下被女人以這樣的姿勢夾住。——在自家床上這叫情調,但在公眾面前這叫恬不知恥。

但我不敢放鬆,這貨距離牆根處的豹子頭只有兩米遠,我十二分相信,只要我松腿,這貨絕壁如脫韁野狗般竄上去,然後等待他的將是法律的嚴懲。

我不松腿,這貨就四腳蹬地往前拱,推著我在地上磨,後背硌著各種小石子,但更令人抓狂的在正面,他的下巴往前拱,撞到我某個不好描述的地方,也虧得我現在是個女人,要是個男的必定能體會到蛋疼。

我扛不住了,要松腿,無奈之下大喊:“都傻愣著幹啥,來幫忙啊!”

四五個小夥子撲上來,全往周武身上壓。

更多小夥子湧上來,最後形成疊羅漢。

媽賣批,幸好老孃聰明有遠見,搶先抱頭彎腰護住胸。在被疊羅漢的這個過程,少說有七八隻手往我胸口招呼,甚至有隻手還鍥而不捨地從眾多胳膊縫裡往裡鑽。

都是一個村的,有必要這麼過分?

疊羅漢持續了不到一分鐘,就有人拿著繩子來,按著周武給捆上,這時候傻子也能看出,周武變的不正常。

於此同時,仙姨帶著劉詩琪梁美豔幾個人抬著豹子頭的身體往車上搬,司機浪哥也被運上車,看樣子是想走。

這怎麼行?

人一走我們就麻煩了,九五後大哥周正河立即帶人堵上,各人開啟攝像頭對準他們,厲聲質問:“你們是幹什麼的?為什麼來我們村裡打人?說不清不許走。”

幾個女人都索索發抖,只能質問袁信,袁信連連擺手,“不管我的事,我就是個看熱鬧的,這事只能問老闆。”

“誰是老闆?”

“喏,躺在後面血淋淋的那位就是老闆。”

周正河久經風浪,有一雙火眼金睛,迅速從老闆身上著裝發現不對,這老東西穿的是絲綢褂衫黑布鞋,手腕上戴骨串,還有幾個如花似玉的美女陪伴,絕壁不是好東西。

要麼是冒充密宗和尚騙錢騙色,要麼就是冒充氣功大師騙財騙色,反正絕對是個偽大師。

這類人有個通病,別管他平時在場合上吹噓多兇,一見公安警察就怯,最怕被公安拿住。

當下高叫,“不許走,等公安來處理。”說完還奉送一句:“你們這些貪贓枉法之徒。”

聽到這話,袁信轉臉看仙姨。

仙姨銀牙一咬,搖頭。

袁信便求:“幾位老鄉,你看我們的人被打成這樣,還是先送醫院救治的好。”

一聽這話周正河就牛逼了,眼睛越發瞪的圓,“你們的人就是死了都活該,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是幹嘛的,你們就是搞裸條貸的,專門害人的,抓著就要吃槍子。不行,不準走,那誰,報警抓人。”

話音剛落,坐在車後面的劉詩琪忽然一句,“包老爺斷氣了。”

斷氣了?

周正河立即閉嘴,不發聲。

仙姨則慌忙伸手,摸摸豹子頭額頭,急切問劉詩琪:“能看到他嗎?”

劉詩琪點頭。

仙姨道:“快回天柱山,還有救。”

梁美豔開車,小丫頭技術不賴,幾下就把方向擺正。村人都在旁邊圍著,沒人說話。

開玩笑,對方死了人,這種情況誰敢說話?

我敢!

眼見車子要走,我從側面追上去,一把拉住梁美豔手,高叫:“擋下來,死人就能逃脫法律制裁了?不許走。”

一句法律制裁點醒眾村民,呼拉拉都圍上來,群雄憤慨,情緒激昂。

死人怎麼了?死的是壞人,咱們不用擔責任,說不定還能立功呢。

這是我經過三秒仔細思索考慮得出的結果,村民們惹不起死人的鍋,不敢見公安,仙姨他們更不敢。

既然他們不敢見公安,那我怕什麼?當然是卡著不許走,難道還等他們回去把豹子頭的靈智再使用?

隨著村民開竅的人越來越多,大型聯合收割機和四輪拖拉機就噴著黑煙過來了,前後把賓士商務圍住,讓他們下車,給我們村小夥子一個交代。

你們死人了不起啊,我們村這麼多小夥子受傷了呢。

這時候袁信露了怯,問仙姨:“要不咱們報警吧?”

仙姨怒目而視,氣的渾身都抖,卻毫無辦法,轉臉問劉詩琪,“你呢?”

劉詩琪眼睛眨眨,抬起手腕,看看手腕的黑檀木鐲子,目光掠過我的臉,而後微笑,“我來處理。”

說話間,劉詩琪從座位上起身,下車,站在人群中間,向眾人招手,“各位老鄉,是我們不好,我們不該來你們村鬧事,我們錯了,我代表大家向你們道歉。”

“道歉就完了?”

“就是,光道歉就行了?”

“拿出點實際來。”

劉詩琪的身板本就瘦弱,此刻站在人群之中,越發顯得嬌小,柔弱可憐,再加上她慘白的臉色,柔柔的說話音調,很多人其實都起了惻隱,只是礙於現狀,依然強硬對待。

見這情況,劉詩琪低頭,雙手合十,轉著圈兒向周圍的人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求求大家,放我們走。

越是如此,村民們越是狐疑,他們死了人隻字不提報警,一味地想走,這事兒有貓膩啊。

幾個中堅骨幹聚在一起商量,這事兒不對。

這時候村長出現了,以及許多真正意義上的村裡中堅力量人物全部圍攏上來,詢問事情緣由。

周正河做了彙報,村長主意正,“不能走,報警,這些人肯定是犯了事兒的,一定不能放。”

這時候車裡的仙姨爬上車頂,對村人跪拜,“對不起,求求你們放我們走吧,以後再也不敢來了。”

說完連連作揖,磕頭,夜風吹來,她的旗袍裙子被風颳起,露出下面雪白大腿,以及調皮的丁字褲,瞬間吸引所有目光。

這是來的哪一齣?好突兀啊。

我感覺不對,想到紅娘子的某些技能,趕緊往圈子外面扯,快步往遠處走。

一直走到二娃家門口,猛地一下神清目明,看到小惠和幾個婆娘站在村道中間,舉眼西望。

這就稀奇了,我走了四五十米都沒看到前面有人,這忽然間的女人們是從哪裡冒出來的。

當下問小惠:“你們站在這裡做什麼?”

小惠也很納悶:“不知道啊,前面那是怎麼了?都在吵吵什麼?”

我往西看,一堆人圍在村道中間,忽然間爆發歡呼,似乎是興高采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