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叛軍越來越近,各支部哨的虎蹲炮都在開火,甚至有的鳥銃也開火了,也不知道三百多米的距離,鳥銃能打到啥。

整條防線上就林旭這邊最安靜,安靜得沈世魁都坐不住了。

“林九那邊怎麼回事?不戰而逃了不成?”

公孫木爬上了一間屋子的屋頂,正眺望著戰場,聽到下面沈世魁的問詢後,立即回答道:“沒有,佇列好好的。就是一直沒動靜。”

“叛軍距離林九的陣地還有多遠?”

“大約180步……不好,叛軍開始加速了。”公孫木頓時緊張起來。

沈世魁也有些緊張了,180步的距離,加速衝上一陣,兩口茶的功夫就能近到面前,林九的虎蹲炮為何還不開火?

沈世魁立即做出最壞的打算,對著公孫木道:“讓你的親兵隊待命,隨時準備去填補林九的缺口。通知水師,開炮。”

沈世魁的命令很快被傳達到了身後的碼頭上,隨即,十丈鳥船和幾艘海滄船、蒼山船上的千斤佛郎機紛紛開火,轟擊著叛軍。

只是數量不多的開花彈已經在此前阻擊沈世魁部的時候消耗得差不都了,剩下二三十顆都被林旭下令仲冬生藏了起來,現在打的都是實心彈。

雖然戰船上還有霰彈,但現在可不敢用。

霰彈打出去後,鉛子、石子一大片,誰知道打到的是自己人還是叛軍。到時候打到自己人身上,這些新降的水師,性命堪憂。

實心彈也是有效果的,打在叛軍的佇列中,一發炮彈也能帶走好幾個。

千斤佛郎機的開火讓叛軍的進攻為之一頓,叛軍們頓時有些猶豫,但叛軍們身後的戰鼓擂得倉促,根本沒有收兵的意思,叛軍們只能硬著頭皮繼續上。

林旭看著端著長槍衝過來的叛軍,依舊冷靜。

他已經可以斷定了,叛軍沒帶火炮。

這場戰鬥已經沒有懸念了!

林旭準備好好教教這些叛軍,在熱火器時代該怎麼做人。

剛想到這裡,就聽到下面帶隊的趙文宇叫嚷起來,

“誰他媽的敢逃,休怪老子無情!”

林旭低頭一看,才看到自己佈置在主道上的火槍佇列有些鬆動,有計程車兵已經心生退意。

林旭頓時意識到自己高估了這個時代士兵的戰鬥意志,這個時代的戰鬥極少有能死戰到最後一刻的,很多時候還未交鋒,一方就會先崩潰……

“刀盾兵。”林旭大吼一聲,頓時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在。”刀盾兵的隊長立即開口回答道。

“刀盾兵負責督戰,若有畏戰潰逃者,斬!”

林旭聲音冰冷,一字千鈞。

這個命令狠狠地敲擊著每個官兵的心臟,他們頓時意識到:這個年輕的把總,不僅打仗點子多,更是個心狠手辣的主。

本來負責近戰的刀盾兵們迅速站到了火槍隊和弓箭隊的身後,充當憲兵的角色,防止有人潰逃。

林旭的目光再次落到了叛軍身上,水師的炮擊沒能嚇阻住叛軍的攻勢。

這也不意外,若是數千人的進攻被十多門射速並不快、還打著實心彈的火炮阻攔住了,就不會有膽子主動跑過來攻擊沈世魁了。

叛軍距離自己只有200米了,左右的友軍都已經火力全開了,鳥銃在嘭嘭嘭地放個不停,弓箭手也拉滿了弓弦,以拋射來攔截叛軍,只是效果甚微。

150米!

林旭依舊沒有下達開火命令,這下子葉平和趙文宇都緊張了,抬頭看著林旭,嘴皮子抖動著,想要提醒他。

砰——!有人承受不住壓力,直接點火開了槍,然後掉頭就往後跑,沒跑出幾步,就被刀盾兵的隊長一刀砍翻在地。

林旭瞟了一眼,而後掃視著緊張的眾人,厲聲道:“這就是臨陣脫逃的下場!”

得到了林旭的認可,刀盾兵們頓時把刀握得更緊,監督著已經人心浮動的火槍兵們。

140米,依舊沒有任何命令。

所有計程車兵都心慌了,不斷有人扭頭看著林旭,又看了看殺氣騰騰的刀盾兵,只能繼續站在自己的位置上。

130米!

“點燃火繩。”

林旭終於下達了開火準備的命令。

120米!

“第一排,開火!”

林旭突然爆喝一聲,下達了士兵們期待已久的命令。

嘭嘭嘭……

近三十支鳥銃同時開火,一排子彈直接打了出去。

“第一排蹲下,第二排開火。”

林旭的聲音再次響起,緊接著便是又一陣槍響。

剩下的就不需要林旭再指揮了,趙文宇直接給第三排火槍兵下達了開火命令。

四排火槍兵在十多秒的時間內相繼完成了射擊,一百多顆彈丸高速飛向了叛軍的進攻佇列。

雖然彈丸飛行了一段後就明顯偏離了航向,但勝在子彈密集,殺傷效果十分可觀。叛軍進攻佇列的第一排幾乎全部倒下,第二排和第三排也被幹翻了十多人。

火槍手開槍的時候,六門裝填著鉛子的虎蹲炮也發出了咆哮,數以百計的鉛子高速飛竄出來,直接罩住了一百多米外的叛軍。

以密集隊形前進的叛軍頓時間如同韭菜一般被放倒,傷者遍地,哀嚎連天。

與此同時,主道兩側的幾間房屋的屋頂上,水兵們將戰船上運過來的噴筒擺放到了屋頂正脊,用火摺子點火。

噴筒是明朝水師戰船上裝備量很大的一款火器,製作簡便,並且花樣眾多,可以放毒,可以縱火,也可以裝上砂礫對付步兵。

這種火器主要是水師們對付戰船的,這一點林旭能夠理解。中國古代打海戰或水戰的時候,喜歡火攻,執行火攻的都是各類小巧的快船,小巧靈活的噴筒用來對付各類縱火船頗為合適。

並且,噴筒隨時可以轉換身份,從攔截縱火船的武器變成縱火的武器,去燒燬敵船。

林旭既然知道有這種火器,自然不會讓它繼續待在戰船上沉睡,直接讓水手們搬了過來,參加陸戰。

屋頂本就是傾斜的,加上空間狹小,林旭沒打算在屋頂上裝填,所以他在屋頂上準備了大量的裝填好的噴筒,水手只管架好然後點火。

至於空筒,直接丟掉,戰後再慢慢撿拾。

正面是分段射擊的鳥銃和虎蹲炮,兩個側前方則是連續開火的噴筒,打出來的鉛子、石子和砂礫,劈頭蓋臉砸來,擺著密集進攻隊形的叛軍頃刻間死傷慘重。

進攻的佇列如同剝洋蔥一般,一層層倒下。面前剩下的百餘米的距離,成為了這支叛軍無法突破的天塹。

身後的碼頭上再次傳來了炮聲,這一次的炮聲比此前密集得多,這是戰船上的虎蹲炮開火了。

數十個實心鐵彈劃出一道道優美的拋物線,落在沈世魁部陣地前面,收割著企圖進入這一區域內的叛軍的生命。

主道上四排火槍兵都完成了射擊,而第一排火槍兵的裝填還未完成,主道上的火力出現了一個空檔。

林旭再次舉起腰刀,吼道:“弓箭隊,放箭。不要瞄準,只顧拋射,把你們的力氣全部用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