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智說話陰陽怪氣的,尚禮正欲開口回懟他。那邊徐雯先一步開口:“阿智,你這是說的什麼話啊,你姐姐在雲都念書這幾年可是沒少吃苦,你不要見風就是雨,也讓你姐姐寒心。”

徐雯說完,又給尚禮撿了幾塊生薑,她吃進嘴裡,沒覺得甜。

周幼言去研究所待了一上午,下午跟晚上都在醫院守著。

尚禮帶著尚智去了雲都很多地方玩,價格不等,尚智一出去玩,說是花尚禮的錢,他就一句話不說,全部買買買,似乎故意掏空她的感覺。

李春蘭給她最後留的時間也不多,就幾天,幾天後他們啟程回邑鄉,她跟周幼言就再也見不了面了。

最後這幾晚,尚禮過得有些虛晃,不過報刊社編輯給她回私信了,通知說她的稿子可以籤,她無事的時候寫寫稿子,也不算太無聊。

離開的前一天晚上,她繃不住了,把尚智送回周家,她跑去找Angele喝酒去了。

酒桌上,她一瓶一瓶灌自已。

想不明白,為什麼她就這樣答應了李春蘭,明明之前她的話她都是要再三思索的。

這一次不假思索的答應,難道真的是因為,她喜歡上了周幼言,是為了這份喜歡才答應李春蘭的嗎。

越想越多,越想越鬱悶。

啤酒一瓶堆著一瓶,空瓶子碰撞的聲音有點擾耳。

Angele趕忙來拉她:“別喝了妹妹,你身嬌體弱,不適宜飲這麼多酒。”

尚禮搡了搡她的手,臉上充血,還是可勁灌著。

“你再這樣我可要聯絡幼言了啊。”

“你別,你別啊……”尚禮抓住她的手,“他這個時候正忙著,別打擾他。”

“那你現在把酒瓶放下來,跟我回去了,現在都幾點了都,喝大了咱倆都回不去。”

尚禮不太情願,抱著空酒瓶在沙發上躺下了:“我還不想回去……”

“你告訴我,為什麼跑出來喝酒?”

“我心裡難受。”

Angele:“因為什麼?”

“不知道,可能是因為單純想哭。”

很多時候,突入而來的情緒反撲往往讓人感到窒息。

Angele看她這樣子,人已經半夢不醒了,她琢磨半天還是給周幼言發了微信過去。

當時周幼言正在值班,對面還有一個醫生,一整個診室裡面一點聲音沒有,對面醫生起身去燒了壺水。

Angele微信發過來,周幼言眉頭皺了皺。

Z.:你把她帶回去。

Angele:我倒是想,她不願意啊。

Angele:已經喝了三瓶了,怕她受不住。

周幼言不放心,跟回來的同診室醫生打了聲招呼,照顧一下病房,他出去一下馬上回來。

路上他跟Angele回訊息過去。

Z.:搶下她的酒瓶,我馬上就來。

Angele速回:好!

花城影視下面的AT裡面,周幼言趕到的時候,尚禮正掛在Angele身上,一動不動的睡著。

“交給我吧。”

Angele感激說:“你可算來了。”

說著,就把尚禮拎起來交給周幼言了,她識相的說:“那我走了,你看看她到底什麼情況。”

“嗯。”

說著,Angele在尚禮身上擔心的目光收回來,拿起自已的包包就離開了。

周幼言給小姑娘抱起來,她縮了縮然後軟在他懷裡。

男人拍了拍她手背:“怎麼了,跑出來喝這麼爛醉?”

“Angele姐還是把你喊出來了……”

“你說你心裡難受,我當然要出來看看你。”

周幼言抱著她,衣服磨合,蹭的兩個人都癢癢的。

尚禮酒精有點上頭,抱著周幼言不撒手,忘記了他後背有鞭傷,雖然已經在結痂了,但是裂口還是存在的。

他看到她頭一次這麼有性情,索性沒有拉開她任由她掛著他。

“我最近感覺心口疼,我怕有什麼不好的事情發生。”

周幼言像是聽到了什麼關鍵資訊:“心口疼?多長時間了?”

尚禮迷迷糊糊的:“沒多久,也不是連續性的,你不用擔心,我就是心理作用,想多了。”

他開口:“那你少想些,做個開開心心的傻子也行,等著我來娶你。”

周幼言動不動就喜歡逗她,整天就是嫁娶嫁娶,巴不得全世界都知道尚禮是她未過門的老婆。

“你想娶傻子啊?”

“是你的話,傻點也行。”

尚禮被他逗的樂呵呵的,藏在他衣服裡悶聲笑了幾聲,覺得心裡好多了。

“我想吃糖。”

“走啊,我給你買去。”

說著,周幼言就把她拉起來,牽著她出了AT,隨便找了處便利店,然後他讓她在門口等著,他去買了一袋水果糖,出了門,四處沒看見尚禮,發現她去邊上樓梯上坐著了。

周幼言走過去,撕開包裝給她遞了一顆。

尚禮微抬著頭,抬頭接過,撕開包裝紙就往嘴裡塞。

“橙子味的。”

周幼言肯定了一聲,在她邊上落座。

悶聲的,兩個人都沒說話,面前馬路上的車流一樣流速穿過,熙熙攘攘的行人疲於奔命。

尚禮拉住他的手,搖了搖:“周幼言,你知道不破不立嗎?”

“知道,怎麼了?”

“你說我聽聽。”

周幼言被她拉著,摩挲了下她的手心,然後開始解釋:“不破不立,意思是有些事情需要將其摧毀才能迎接新生。”

小姑娘臉紅紅的:“嗯……你說的不錯。”

“所以呢,為什麼突然問這個?”

“我發現我覺得我的生活很虛無,談不上絕望,但絕對不充盈,我想擁有一個絕對自由的空間,是不是代表我要摧毀現在的生活,置之死地而後生。”

周幼言深刻理解了為什麼尚禮說她想多了,男人馬上攬過她的後背,把她往懷裡帶了帶,聲音很柔軟:“你覺得你過的不充盈,是因為你沒有真正意義上去享受生活還有體驗生命。”

“如果你糾結於今天是否過的好,或者明天會迎接什麼,你會陷入幽怨和杞人憂天的盲區裡面,你要知道,生命的意義本就是為了成全自我,專注當下,多去想想快樂,痛苦就煙消雲散了。”

尚禮聽得一愣一愣的,突然發問:

“如果是死呢,我們也應該釋懷死亡嗎。”

周幼言看著她:“死是肉身的銷燬和靈魂的虛無,這種痛苦是永恆的,是我們所有人都要經歷的必修課。”

尚禮聽他說著,許是酒喝多了,眼睛裡淚水打轉,莫名其妙上來的傷痛感,然後啞著聲音最後問他:“阿言,如果我死了,你會難過嗎?”

男人身體一僵,俯下身去看她,“你說什麼傻話呢,這話不撞運氣,你給我收回去。”

“你回答我,你會難過嗎?”

尚禮眼淚落下來,溼潤了臉,嘴裡的橙子糖一下子沒味道了。

周幼言看到她的眼淚,把她弄起來,雙手抹掉她的眼淚,然後把她抱進懷裡:“我會難過,我還會痛苦,永生的那種。”

他說他會因為她的死痛苦永生。

尚禮眼淚一行一行落,閉起眼睛抽噎出聲。

周幼言知道尚禮有情緒化容易內耗的特點,但是她突然生死談論讓他心理也不好受起來,她抓著他手,十指相扣,手腕上的同心線磨痕明顯,但依然圈在手上。

“你上次走已經三四天了,這三四天我都沒有看到過你。”尚禮別開話題說:“我明天就走了,我們下次見面就是一年後了。”

周幼言聽她說著,小姑娘聲音弱弱的:“你就不想我嗎?”

他用手替她扒了扒亂掉的額前發:“所以今晚喝酒的原因就是因為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