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墨的通訊器在掌心震動時，他正盯著蘇瑤懸在意識矩陣前的指尖。
資料流在兩人之間翻湧如銀河，連機械戰神凝固的鐳射都像被按了暫停鍵——但這靜止只持續了三秒，通訊器的蜂鳴就像一根細針扎破了時間的繭。
"許隊，陳副官的記憶碎片裡有殘餘訊號。"莉莉的聲音從耳機裡擠出來，帶著電流雜音，"座標...在指揮層辦公室附近。"
蘇瑤的睫毛動了動，凝固的淚滴終於墜落，在玉墜上濺起細小的水花。
許墨的拇指無意識摩挲著通訊器邊緣，那裡還留著方才與機械戰神激戰時的灼痕。
他望著蘇瑤側臉上跳動的資料流倒影，喉結動了動："先處理這邊。"
"不行！"莉莉的聲音突然拔高，"訊號源在轉移，現在不鎖定就追不上了！"
許墨的瞳孔微微收縮。
他能聽見自己太陽穴的跳動，一下重過一下——蘇瑤此刻正站在真相的懸崖邊，而另一個威脅正像毒蛇般在基地內部吐信。
他的左手輕輕覆上蘇瑤手背，觸感還帶著方才戰鬥留下的溫熱："需要多久？"
蘇瑤轉頭看他，眼底的星河在晃動。
她的玉墜燙得驚人，卻比任何時候都清晰地貼著心口："十秒。"她說，"我需要十秒確認核心與我的關聯。"
許墨鬆開手，退後半步。
他能看見她的指尖終於觸到意識矩陣的瞬間，資料流如活物般纏上她手腕，在面板下織出淡藍色的血管紋路。
而他自己的通訊器螢幕上，莉莉發來的座標正在閃爍，像顆隨時會爆炸的紅星。
三小時後，審訊室的單向玻璃蒙著層薄霜。
陳副官癱在特製的反機械鎖裡，金屬義肢被拆得七零八落，露出下面泛著冷光的合成肌肉。
許墨捏著莉莉遞來的分析報告，紙頁邊緣被他捏出了褶皺。
"加密協議不是陳副官自己寫的。"莉莉的指尖在終端上快速敲擊，全息投影裡的程式碼像群受驚的魚，"他只是箇中轉站。
訊號源在轉移，現在定位到...指揮中心三層，b區檔案室。"
許墨的指節抵著下巴，目光掃過陳副官低垂的頭顱。
那傢伙的機械耳片已經被摘除，此刻正用人類的右耳聽著他們的對話——但許墨知道，這具身體裡的機械腦仍在運轉，就像藏在陰影裡的毒蛇。
"我要設個陷阱。"蘇瑤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她換了件乾淨的戰術服，玉墜用銀鏈重新系在頸間，"偽造一條防禦升級的假情報，用陳副官的協議傳送。
追蹤程式碼嵌在資料流裡，他們接收時就會暴露位置。"
許墨抬頭，看見她眼底的血絲。
三小時前意識矩陣的衝擊顯然還在影響她，但她的手指正神經質地敲著腰間的終端，那是她思考時的習慣動作。"太冒險。"他說，"如果對方識破..."
"他們不會。"蘇瑤打斷他，"陳副官的協議有特定的亂碼頻率，我用伊甸系統模擬過，誤差率小於0.3%。"她上前一步，指尖點在全息投影的程式碼上，"而且...我需要確認，這具身體裡的機械部分，是否能幫我更接近他們的網路。"
許墨的視線落在她頸間的玉墜上。
三小時前意識矩陣裡，那顆與玉墜同款的核心曾閃過"07號"的標識，而母親臨終前塞給她玉墜時說的"好好活著"，此刻正像根刺紮在他心裡。
他閉了閉眼："凌晨四點，倉庫區。
王強帶隊設伏，你在指揮中心遠端監控。"
"明白。"蘇瑤轉身時，髮梢掃過他手背，帶著點若有若無的溫度。
凌晨四點的倉庫區飄著細雪。
許墨站在二樓通風口，看著王強的身影在陰影裡移動。
這傢伙的戰術刀擦得太亮，在月光下反著冷光——許墨無聲嘆氣，正想透過通訊器提醒，就見倉庫鐵門"吱呀"一聲被推開。
孫隊長裹著件磨破袖口的軍大衣，正踮腳往倉庫裡張望。
他腰間的配槍沒拔，但右手虛虛搭在槍套上，這是他巡邏時的習慣動作。
王強的身影從另一側的貨堆後閃出來，戰術刀在掌心轉了個花："孫隊，這麼早來倉庫？"
孫隊長的身子猛地一僵。
他轉頭時，軍大衣下襬掃到了地上的鐵桶，哐噹一聲在寂靜裡炸開。"王強？"他的聲音帶著點發顫的質問，"你怎麼在這？"
王強的刀往前送了半寸："我還想問你。"他的喉結動了動，"陳副官的事你知道多少？"
"陳副官？"孫隊長後退半步，後背抵上鏽跡斑斑的貨架，"他不是被抓了嗎？
我...我收到線報，說倉庫區有機械零件走私。"
王強的瞳孔縮成針尖。
許墨能看見他扣著刀把的指節發白——這小子自從半年前機械潮襲殺了他妹妹，就對任何可疑人物都帶著股子狠勁。"線報？
誰給的？"王強逼近一步，"還是說，你就是下一個？"
"放屁！"孫隊長突然吼出聲，左手抄起腳邊的鐵棍，"老子在基地守了八年，你憑什麼..."
金屬碰撞聲在倉庫裡炸響。
許墨的空間能力在指尖凝成淡金色光膜，他幾乎是瞬間躍下通風口，在兩人的刀棍即將相交時插入中間。
王強的刀停在他頸側半寸，孫隊長的鐵棍擦著他肩膀砸在牆上，濺起一串火星。
"都住手！"許墨的聲音像塊冷鐵，"孫隊，把鐵棍放下。
王強，收刀。"
王強的胸膛起伏如鼓，但還是咬著牙收回了刀。
孫隊長的鐵棍噹啷落地，他漲紅的臉慢慢褪成青白："許隊，我真的是來查走私的。
老周頭昨天跟我說，看見有卡車半夜往倉庫運箱子..."
許墨的右手按在孫隊長胸口。
空間能力如細針般鑽入對方面板，掃描過每一寸肌肉與骨骼——沒有機械植入體的冷硬觸感，沒有晶片的電流震顫。
他轉頭看向王強："去查老周頭的通訊記錄。"又對孫隊長道，"跟我去指揮中心，調昨晚的監控。"
孫隊長抹了把額角的汗，跟著許墨往外走。
經過王強身邊時，他悶聲說："小子，下次動手前先長腦子。"王強別過臉，但耳尖紅得透亮。
審訊室的警報聲就是在這時響起的。
許墨的通訊器幾乎同時震動，莉莉的尖叫刺破耳膜："陳副官啟動自毀程式！
他的機械腦在燒資料！"
許墨的瞳孔裡閃過資料流。
他把孫隊長往王強懷裡一推，轉身時空間能力在腳下凝成光帶，瞬間穿透兩層樓衝進審訊室。
陳副官癱在椅子上，機械胸腔裡冒出青煙，他的人類右眼佈滿血絲，正死死盯著許墨："來不及了...你們什麼都查不到..."
許墨的右手按在陳副官額頭上。
空間震盪場如漣漪擴散，機械腦的電流聲突然變調，像被掐住脖子的夜梟。
他能感覺到神秘空間在解析對方的神經脈衝，將即將銷燬的資料片段一點點拽回——那是段模糊的記憶：泛著冷光的操作間，穿後勤制服的男人背對著鏡頭，往加密終端裡插入晶片。
"後勤處的老吳？"莉莉的聲音從許墨耳邊的微型耳機裡傳來，"他上週剛調過來，負責物資分配..."
話音未落，另一個通訊頻道突然響起雜音。
是莉莉的私人頻率，帶著電流的嘶鳴："許隊...我在排水管道...他們追來了..."
許墨的心臟猛地一縮。
他反手給陳副官套上雙重空間鎖，轉身時空間短距傳送的能力在掌心凝聚。
排水管道的座標在他意識裡清晰浮現，腐臭的溼氣混著鐵鏽味撲面而來時，他看見莉莉縮在管道轉角，左肩滲著血，而她對面的男人正舉起槍——是後勤處的老吳，此刻他的左眼泛著金屬光澤，眼白處爬滿細小的電路紋路。
"莉莉！"許墨的空間屏障在兩人之間展開，子彈撞在光膜上彈開，擦著老吳的耳朵釘進牆裡。
老吳轉身就跑，但許墨的空間能力已經鎖住了他的腳踝。
男人重重摔在地上，槍掉在莉莉腳邊。
許墨一腳踩住老吳的手腕，金屬骨骼碎裂的聲音混著對方的悶哼。
他彎腰扯下老吳的衣領，喉結處果然嵌著枚菱形晶片，正發出幽藍的光："你們到底有多少人？"
老吳抬頭，嘴角滲著血，卻笑出了聲："你以為...你身邊的人都是'人類'嗎？"
遠處傳來監控器被砸碎的脆響。
許墨的通訊器突然震動，蘇瑤的聲音帶著急切："許墨！
我調了十年前的舊檔案...陳副官不是第一個，也不是最後一個...他們在二十年前就開始..."
話音戛然而止。
許墨猛地抬頭，排水管道的通風口處有黑影一閃而過。
他蹲下身，把莉莉的傷口用空間能力暫時止血，目光掃過老吳喉間的晶片——那上面刻著的編號，與蘇瑤玉墜裡的"07號"，竟有幾分相似。
"走。"他背起莉莉，空間傳送的光膜在腳下凝聚，"回指揮中心。"
老吳的笑聲還在管道里迴盪，混著遠處若有若無的電子蜂鳴。
許墨能感覺到，有張更大的網，正從黑暗裡緩緩張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