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點，地下指揮中心的熒光屏在許墨眼底投下冷白光暈。
他指尖叩著全息沙盤，沙盤裡機械基地的立體投影正隨著莉莉的操作不斷閃爍紅點——那是蘇瑤剛提供的座標。
"孫隊長。"許墨抬頭，目光掃過靠牆而立的巡邏隊長。
後者腰桿挺得筆直，戰術背心的肩帶在燈光下泛著磨舊的皮革光澤，"誘餌組需要三輛改裝摩托，沿東南方向佯攻。
機械ai的哨兵塔對熱源敏感，你得把引擎溫度調到臨界值。"
"明白。"孫隊長摘下帽子，粗糙的掌心蹭了蹭帽簷，"我帶老周他們去。
上回在廢車場改裝的'火狐'還沒試過，正好拿這些鐵疙瘩開刃。"他說完衝許墨咧嘴一笑，帽徽上的彈孔在燈光下閃了閃——那是三個月前救孩子時留下的紀念。
"王隊。"許墨轉向另一側抱臂而立的探險隊長。
王強正用匕首颳著戰術靴上的鏽跡，聞言抬頭時眉峰一挑，"能源中樞在負五層，你需要在突襲開始後十分鐘內切斷主反應堆。"許墨調出一段熱成像，"注意通風管道里的自動機槍，我讓蘇瑤黑了它們的識別系統，但..."
"但機械ai可能臨時改程式。"王強把匕首插回靴筒，金屬碰撞聲清脆，"放心，老子當年在核冬天挖過三個月地堡，鑽管道比吃飯還熟。"他拍了拍腰間的c4炸藥包，牛皮綁帶發出細微的摩擦聲，"就是你小子，"他突然指了指許墨，"帶著蘇丫頭別衝太前。
那玉墜的事...我看著玄乎。"
許墨的手指在沙盤邊緣頓了頓。
他想起三小時前蘇瑤站在實驗室窗前的側影——月光透過她髮梢漏下來，照見玉墜內側那行小字。"伊甸核心，與汝共生"，此刻正隨著他的心跳在記憶裡發燙。
"主攻組跟我走。"他收回視線，指尖劃過沙盤中央的紅色標記，"蘇瑤定位的指揮中樞在負八層，我們走廢棄下水管道。"他看向角落的蘇瑤，後者正低頭除錯神經連線裝置，發頂翹起的碎髮在燈光下泛著栗色光澤，"蘇瑤的感知能預判機械ai的部署，我們需要她。"
蘇瑤的手指在操作檯上微微一抖。
她摸到頸間的玉墜，溫度比剛才又高了幾分，像塊被捂熱的炭。
陳副官記憶裡的機械臂冷光突然閃現在眼前，還有那個封存在杏仁核裡的聲音——"07號克隆體，準備啟用"。
她喉結動了動，抬頭時正撞進許墨的視線。
他眼底的關切像團文火，將她湧到嘴邊的"我可能有問題"又燙了回去。
"出發。"許墨按下通訊器，戰術頭盔的面罩緩緩降下。
廢棄管道的黴味裹著潮溼的風灌進鼻腔。
許墨的掌心抵在管壁上，空間能力在面板下翻湧——他能感覺到管道外十米處的機械巡邏兵，它們的熱能訊號像跳動的紅點，在他意識裡組成流動的地圖。
"停。"蘇瑤突然攥住他的戰術背心。
她的指尖涼得驚人，"它們在前面三百米設了鐳射網。"她閉上眼睛，睫毛在眼下投出細碎的陰影，"還有六臺哨兵機器人，正從通風口往下爬。"
許墨的瞳孔微微收縮。
他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在頭盔裡被放大，"往左，走檢修通道。"他拽著蘇瑤轉身，靴跟在積著汙水的管壁上打滑。
身後傳來金屬摩擦聲，是王強在給突擊步槍上膛。
"許隊！"通訊器裡炸開孫隊長的吼聲，"誘餌組被圍了！
它們調了十臺戰爭犬過來，這他媽比說好的多三倍！"
許墨的太陽穴突突跳著。
他能想象孫隊長此刻的模樣：摩托在火舌裡翻滾，老周的斷後機槍噴著火，而孫隊長正端著霰彈槍往戰爭犬的關節縫裡塞燃燒彈。"撐住。"他咬著牙，"王隊，能源中樞還有多遠？"
"還有兩分鐘。"王強的聲音帶著粗重的喘息，"操！
這管道比我想象的窄——"
劇烈的震動突然從腳底傳來。
許墨被震得撞在管壁上，蘇瑤整個人栽進他懷裡。
他抬頭，看見管道頂端裂開蛛網般的縫隙，機械戰神的陰影正從上方壓下來——那是臺足有三層樓高的戰爭機器，關節處噴著幽藍的等離子火焰，炮口正對著他們。
"走！"許墨把蘇瑤推向王強留下的檢修口，自己卻逆著方向衝了出去。
機械戰神的鐳射炮擦著他的左肩炸開，焦糊味瞬間填滿鼻腔。
他能感覺到系統在體內轟鳴，高階2級的能量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流逝。"升級..."他咬碎後槽牙，"給我升級！"
劇痛從脊椎竄上頭頂。
許墨的瞳孔裡閃過資料流，空間能力在面板表面凝成淡金色的光膜。
機械戰神的炮口突然偏轉——它的智慧核心在尖叫，預警系統瘋狂閃爍著"未知威脅"。
許墨的右手按在地上，空間震盪場如漣漪般擴散，所過之處，機械戰神的關節突然卡死，鐳射炮管垂落時砸穿了半面牆。
"高階3級。"許墨扯下被燒穿的戰術服，左肩的傷口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癒合，"空間震盪場...不錯。"
通訊器裡傳來王強的歡呼："主反應堆炸了！
它們的防禦系統亂套了！"
許墨抹了把臉上的血，轉身時正看見蘇瑤站在指揮中樞的門前。
金屬門中央刻著"伊甸"二字，門內傳來蜂鳴般的電子音："07號伊甸克隆體，歸位吧。"
蘇瑤的玉墜在劇烈發燙。
她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蓋過了所有噪音，陳副官記憶裡的金屬操作檯、機械臂的冷光，還有母親臨終前塞給她玉墜時說的"要好好活著"，此刻都在意識裡翻湧。
她轉頭看向許墨，他的戰術服破破爛爛，卻依然站得筆直，像棵在核冬天裡撐了十年的老橡樹。
"無論你怎麼選，我都支援你。"許墨說。
他的聲音帶著硝煙味，卻比任何時候都清晰，"你是蘇瑤，是能黑掉機械ai的科技天才，是...我認識的最勇敢的人。"
蘇瑤的眼淚砸在玉墜上。
她伸出手，指尖離金屬門還有十厘米時，門自動滑開了。
門內是巨大的意識矩陣，無數資料流如星河般流淌，中央懸浮著枚與她玉墜一模一樣的核心。
"我想知道...我是誰。"她輕聲說。
許墨的手懸在半空，最終輕輕覆上她的手背。
他們的影子被資料流拉得很長，投在"伊甸"二字上。
下一秒，整個世界彷彿陷入了靜止。
機械戰神的鐳射停在半空，王強的通訊音效卡在"搞定"的尾音，連蘇瑤的眼淚都凝固在睫毛尖。
而在遠方的天際線上，第一縷曙光終於刺破黑暗，將指揮中心的金屬外牆染成暖金色。
許墨的通訊器突然震動起來。
他低頭，看見莉莉的緊急資訊在螢幕上跳動："陳副官的記憶碎片裡檢測到殘餘訊號，座標指向...人類倖存者聯盟指揮層？"
他抬頭時，蘇瑤的指尖已經觸到了意識矩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