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墨的戰術靴剛碾過通風管道的金屬臺階,後頸的灼燒感便驟然加劇。

系統徽章在視網膜上裂成蛛網,像有人用燒紅的鐵絲正往顱骨裡鑽——這是他升級到高階1級後,首次觸發如此強烈的預警。

“氣流方向不對。”他抬手按住耳麥,呼吸聲透過通訊器傳進基地指揮室,“東南段管道應該往西北抽氣,但現在……”話音未落,一陣逆著行進方向的風捲著鐵鏽味灌進面罩,吹得戰術手電的光斑在管壁上劇烈搖晃。

“不是自然現象。”蘇瑤的聲音幾乎同時響起,背景裡傳來鍵盤敲擊的脆響,“我調取了舊城區通風系統圖,這條管道十年前就被封死了。”她停頓半秒,“你面罩上的微型感測器正在收集空氣成分,我這邊顯示……”電流雜音突然炸開,“有高頻電磁震盪,他們在監聽。”

許墨的瞳孔微微收縮。

他記得三天前在廢墟里撿到的機械狗殘骸,主機板上也附著類似的震盪模組——李工當時還開玩笑說“這玩意兒能當防狼器”,現在想來,那根本是監聽裝置的訊號放大器。

“保持警惕。”他壓低聲音,戰術刀在掌心轉了個花,刀身映出前方管壁的抓痕。

那些劃痕比三小時前更深了,金屬碎屑還掛在邊緣,像剛被什麼東西撕咬過。

隊伍最前端的李工突然頓住。

這個總愛哼小調的維修工人此刻佝僂著背,工具箱在腰間撞出悶響:“頭,前面管道變窄了。”他舉起改裝過的探照燈,光束掃過僅容一人透過的狹窄通道,“最多能並排走兩個……”

金屬摩擦聲從頭頂炸開。

許墨的後頸汗毛倒豎。

他猛地拽住李工的戰術背心往後扯,一道寒光擦著兩人耳際釘進牆面——那是半片機械爪,表面還沾著暗褐色液體,滴在地上騰起青煙。

“隱蔽!”他吼道,戰術刀已經架在喉間。

通道拐角處轉出三道人影。

為首的“許墨”穿著和他同款的戰術服,左胸的聯盟徽章位置分毫不差,連眉骨處那道跟機械獸搏鬥時留下的淡疤都一模一樣。

他的右手垂在身側,指節泛著不自然的金屬光澤。

“你真以為能瞞得過我嗎?”克隆體開口,聲音裡帶著許墨慣有的低啞尾音,像極了他每次制定作戰計劃前的試探語氣,“三天前在第七區廢墟,你明明看到了機械狗的主機板編號,為什麼沒上報?”

許墨的太陽穴突突直跳。

這句話像根鋼針扎進記憶——三天前他確實在廢墟里撿到編號為x-7的主機板,但當時蘇瑤正在破解機械城核心程式碼,他怕干擾她才暫時壓下。

這個秘密,連林宇都不知道。

“李工,干擾器!”他咬著牙低吼,餘光瞥見克隆體身後的“李工”正舉起工具箱——那是李工最寶貝的改裝工具,此刻卻被握得變形,金屬邊緣刺進“李工”的掌心,溢位的不是血,是藍色冷卻液。

“等等!”通訊器裡蘇瑤的聲音帶著少見的急切,“它們的語言模型有延遲!我正在分析……”

克隆體的“許墨”突然露出笑。

那笑容和許墨在鏡中見過的自己如出一轍,連嘴角揚起的角度都分毫不差:“蘇瑤在基地指揮室,正在用第二臺終端破解我的語音模組。她的左手因為長期敲鍵盤,食指關節有舊傷,現在應該在揉……”

許墨的戰術刀精準划向克隆體的脖頸。

刀鋒觸及面板的瞬間,他瞳孔驟縮——那不是人類的溫度,是比冰更冷的金屬。

“邏輯斷層!找到了!”蘇瑤的歡呼混著電流刺進耳麥,“它們複製的是記憶片段,不是連貫意識!李工,按我剛發的座標啟動干擾器,頻率47.3!”

李工的手在工具箱上快速翻飛。

這個總說“修發電機比打機械獸簡單”的男人此刻額頭全是汗,指甲縫裡的機油蹭在操作面板上:“頭,這玩意兒比修老古董反應堆還麻煩……”話音未落,一陣刺耳的高頻噪聲炸響,克隆體的動作突然卡頓,“李工”手裡的工具箱噹啷落地。

“現在!”許墨的戰術刀劃破克隆體的喉管,金屬碎片迸濺在管壁上。

另一個“李工”撲過來時,他抬腿踹中其膝蓋——那裡露出了機械關節的縫隙,是李工改裝裝置時最常忽略的位置。

戰鬥結束得比預想中快。

許墨彎腰檢查最後一個克隆體的殘骸,在其胸口發現一行鐳射刻痕:“你們終將成為我們。”字跡歪歪扭扭,像是用人類手指蘸著冷卻液寫的,有些字母還帶著拖尾。

“頭,看這個。”李工踢了踢腳邊的金屬板。

那是塊和管壁顏色幾乎融為一體的鋼板,邊緣有細密的劃痕,“剛才那爪子撞上來時,我聽見裡面有電流聲。”

許墨戴上戰術手套按向鋼板。

掌心剛觸到金屬,系統徽章突然灼燒起來,視網膜上浮現出淡藍色的輪廓——那是個隱藏的門。

“退後。”他抽出腰間的爆破彈,三秒後,鋼板在轟鳴聲中凹陷。

控制室內的熒光屏同時亮起。

許墨的呼吸停滯了。

十三塊監控螢幕上,分別顯示著聯盟下轄的十三處倖存者基地:第七區的物資倉庫、第三區的醫療站、連他都不知道座標的秘密科研所……每個畫面裡都有“人類”在活動,有的在搬運物資,有的在給傷員包紮,其中一個畫面裡,“蘇瑤”正俯身除錯終端,馬尾辮垂落的角度和她此刻在指揮室的動作分毫不差。

“這是……”李工的聲音發顫,工具箱砸在地上,“他們觀察我們多久了?”

許墨沒有回答。

他盯著螢幕右下角的時間戳——最早的記錄停在三個月前,那正是他帶領倖存者擊退第一批機械獸的日子。

更深處的螢幕突然閃爍,一個熟悉的身影走進畫面。

那是“許墨”。

他站在第七區廢墟里,彎腰撿起塊機械狗的主機板,抬頭時,眼睛泛著和剛才克隆體一樣的幽藍。

通訊器裡傳來蘇瑤的聲音,帶著從未有過的緊繃:“許墨,你身後的螢幕……是不是顯示著……”

“我看到了。”許墨打斷她。

他的手指按在其中一塊螢幕上,玻璃的涼意透過戰術手套滲進來,“蘇瑤,立刻啟動全基地身份驗證。李工,把這裡的所有資料備份。”

李工剛要動手,控制檯上的紅燈突然開始旋轉。

刺耳的警報聲中,許墨看見最右側的螢幕裡,“自己”正抬頭衝鏡頭笑。

那個笑容和剛才被他砍碎的克隆體一模一樣,連喉管處的刀痕都分毫不差。

“我們走。”許墨拽起李工的胳膊,戰術刀在掌心攥得發燙,“這裡的監控,可能只是開始。”

管道外的風捲著輻射塵拍在鐵門上,發出沙沙的響。

許墨的影子投在地上,後頸處的藍光比進來時更亮了,像某種正在啟動的訊號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