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一次被稱呼為黃毛丫頭的聞音,極力穩住身形才沒有被突如其來的力道給轟下,她按耐住狂跳的心,回身掃了一眼這個大乘期,就立刻起俯身一禮。

“這位前輩,方才是晚輩唐突了,我等是大陸符門弟子,師門受岐靈島鄔家邀請,在前方觀看浮卉大尊煉製仙符,只是晚輩二人有事耽擱了,現想回到師門的隊伍裡才,實在無意冒犯前輩。”

此人面目普通,一身短打布衣,甚至看不出一絲位高權重的凌然之氣,光看樣貌和氣息,不是聞音見過的任何一位大乘期,可聞音甚至都不知道這是不是對方的真面目。

但值得稍稍慶幸的是,這大能沒有殺意,話雖說得不客氣,但一臉的笑意。

所以聞音道明瞭身份,還搬出了鄔家,她相信這等修為的大能不可能不知道符門和鄔家那些彎彎繞,浮卉能不能成為仙符師,對他這種大乘期來說應該至關重要,他大機率不會為難符門的弟子,從而影響到鄔家的計劃。

果然,這樸實無華的大乘期,聞言輕聲一笑,好整以暇道:“哦,原是符門的子弟。”

他說完這話,就沒有後話了,身後的靈力波動更劇烈了,已經有大勢力的弟子承受不住往後退,

聞音和祁素蘭頭都垂得低低的,也不敢往後看也不敢離開。

直到一陣翁鳴震顫傳來,聞音和祁素蘭對視了一眼,心知這是成符的先兆,才見那大乘期拂袖一揮,兩人就像是被風吹走的落葉一般,輕若無物地飄了起來。

四周靜謐無聲,他們兩人一路飛退,可週遭所有人的神色都如常,並不像聞音用太虛神通那般,被很多強者發現,甚至神識都穿透她的太虛神通掃到她。

這大乘期用的也是太虛神通。而且很強,強到她現在無法理解的境界。

在她腳步落地之際,神識裡的傳音,印證了她的想法。

“小小年紀,倒是好俊的太虛神通。”

聞音聽不出這大乘期話裡有什麼意味,但他一揮手就將她的祁素蘭送到了符門的隊伍後面。

聞音不是第一次面對這樣的強者,但祁素蘭是,她就是來到了符門的陣營,都還心有餘悸。

“剛剛那個大能是什麼修為?好強?是比師祖還強的修士嗎?”

“是,他是大乘期。”聞音先給了她確切的答案,又道:“就是不知是海外某位強者,還是蓬萊境的。”

兩人一路走了東方宏和南宮律身邊才停下,前方站著符門的長老們,然後就是巨大的符臺了。

所謂符臺,能由巨大的符陣構成,能夠給符師加持作用,通常用於煉製高階符,也就只有符門和岐靈島這種符門聖地有,而符門有比眼前這符臺更珍貴的,更利於高階符籙符成的至寶,那就是符靈。

符臺中間是一襲紫衣的浮卉大尊,此刻的她身化法身,矗立於天地,身前有一張巨大符紙,像是垂落九天的天書一般,只見她執筆乾坤,她明明動作很慢,可聞音即便用上的陣道之眼,都看不清她的筆尖,彷彿在她筆下形成的是天威一般,不可直視。

天威,聞音已經不是第一次見了,蕭珏仙府玉佩空間出現時,天際降下接引之力和雷劫,仲威大尊突破大乘期時,天現異象。

可這種感覺,大概無論經歷多少次,都習慣不了,這個位面誕生了超越上限的力量,統治位面的天道感受到了威脅,降下滅世天威,天威從不會顧及無辜,他們都是天威下跟著灰飛煙滅的螻蟻。

修仙,與天爭命,可人真的能爭得過天嗎?

聞音陷入了一種荒誕的迷茫,甚至感知不到明明還是白晝天色已經暗得如夜幕低垂,因為天上雷劫已經蓄積得如漩渦,海上風暴般要席捲所有人。

這時,系統有些遲疑的聲音傳來,“宿主,不對,這個天威不像是仙符符成……”

什麼意思,天威還有不一樣的嗎?東方宏拉著呆楞的聞音飛退,而永寧尊者已經帶領著符門的一眾長老結下結界,護衛著弟子們。

聞音看了一眼身後密密麻麻的人群,此刻沒有人離開,都是退後,遠離了劫雲中心。

各種結界的光芒驟起,像是破曉之初萬道霞光刺破雲層,聞音從這光亮之中看見浮卉大尊收起了筆,收起了法身象,原本如長河一般的符卷,也瞬間縮小,如飄揚的落葉一般被浮卉大尊夾在了雙指之間。

緊接著,她起手一揚,符籙就沖天而起,所有人的目光都跟隨著那符籙看向天際,哪怕此刻目如針刺。

天威像是無數倍的重力,壓得聞音背脊佝僂了下去,她仰頭的姿勢彷彿下一秒脖子就會被壓折掉,天上的劫雲翻湧旋轉,霎時間天地變色,而她的瞳孔也在映照成了紫色。

是的,天門降下了九霄極雷,直擊那懸浮在天際的符,聞音覺得此刻他們所有人都像是螻蟻,天網恢恢,在向他們兜頭網下。

竟然真的引來了劫雷,仙符真的要問世了?

聞音這念頭剛起便心如擂鼓,卻在下一秒便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