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裴序,你這是做什麼呢?”
明明他們已經分開了不是嗎?
“不做什麼。”他說“就是想告訴你,我想你了。”
他右手輕輕摩擦著她的腕骨,氣息噴灑在她耳邊“讓我再試試好不好?”
梁離憂倏地一頓,時隔兩年,她早就不再是當初那個一心只有情愛的初入社會的小女孩了。
她明白這個世界有多麼地身不由己,要生存必須得拼盡全力。
兩個人在一起也不僅僅是兩個人的事,門當戶對,從來不是說說而已。
說實話,她明白這個道理太晚了,以至於前兩年總是陷在自我折磨裡,不得安生。
現在,她好不容易快要掙脫出來,李裴序卻突然出現在她面前,告訴她,他們之間還有別的可能。
說沒有猶豫是假的,梁離憂在那一刻,確確實實動搖過。
可是當暗色的燈光打下來,落在兩個人身上,梁離憂面對著玻璃般的牆面,倒映出他半明半暗的臉,她猛地一個激靈,突然清醒過來。
“別開玩笑了。”她輕輕拉開他的手,語氣無奈地嘆息“李裴序,你喝醉了。”
李裴序鬆了手。
“從前那樣的日子,並不是我想要的未來。”
她淡淡開口。
“那你想要的未來是什麼樣的?”
梁離憂目光灼灼地看著他“結婚生子,循規蹈矩,過平平淡淡的日子。”
他兀自嗤笑一聲“你想過那樣的日子?”
平平淡淡竟然有一天也能夠從她嘴裡說出來。
彼時她有些滿腔熱血,一心想要過精彩的人生,她說她的人生總該充滿不一樣的可能,不應該被困住。
可現在,她卻說她想要過平淡的日子。
“沒錯。”梁離憂說“年輕的時候總是有很多想法,可是現在不一樣了,李裴序,我想要過安穩的人生。”
她抬了抬眼睫“你給不了我的。”
她轉身離開,背影毫不留戀。
李裴序這才後知後覺意識到,他應該是真的醉了。
他在深城待了半個月,這裡的氣候他不太能適應,時常待在酒店裡。
梁離憂也不知道當初怎麼留得住。
這兩年他時常在想,他們究竟是怎麼走到這一步的。
她明明不是會被困住的性格,他當初怎麼就看走了眼?
或許一開始,他就是被她身上那股勁吸引,單純無害的白玫瑰,最終生長出來的刺,還是紮了他的手。
梁離憂不是沒有動搖。
她知道李裴序待在深城,整個人莫名其妙開始心不在焉。
腰上紋身那塊最近總是隱隱發癢,似乎有什麼東西要破土而出。
她按下心底的躁動,每天按部就班地生活。
李裴序走的那天,梁離憂偶然聽到了一陣鋼琴聲,她小區樓下新開了個樂器學習機構,一樓擺了一架鋼琴。
熟悉的聲音讓她忍不住停下腳步。
面前的場景與兩年前某個夜晚重合,他蹲在她面前,問她要不要聽曲。
時隔兩年,梁離憂知道了那首曲子的名字。
《風居住的街道》。
這個曲子背後的故事是網上有一個版本講的是男主人公愛而不得,最後和不喜歡的人共度一生。
基調悲涼,愛而不得,結局慘淡。
那個時候,她其實不明白,那個時候,他卻都明白。
他並不是無動於衷,他也曾為此努力過。
梁離憂說不上來那一刻的感受,只覺得冥冥之中,其實早就有了定數。
她永遠也不會知道,她離開的那天晚上,李裴序坐在鋼琴前彈奏了一晚上這首曲子。
彼時,只有大福在他身邊。
心裡有一塊地方還是陷下去了。
她撥通他的電話,幾聲過後,那頭接起來。
她深吸一口氣問“李裴序,你在哪兒?”
他說機場。
她急聲說“別走。”
“等我。”
她到達機場的時候,天已經黑了。
李裴序坐在休息室裡,他並不知道是什麼改變了她的想法,只是覺得,還好沒走成。
梁離憂面對著闊別兩年的人,驀然掉了一滴眼淚。
他怔了怔,然後淺淺地笑起來,聲音一如既往地調侃她“怎麼了?捨不得我?”
梁離憂默不作聲,突然擁住他。
“李裴序。”
她低聲喊他的名字。
他身上的味道早就變了,手腕的表,喜歡的衣服牌子,每一樣都不是她熟悉的。
可她緊貼著的胸腔下跳動的心臟,卻讓她分外熟悉。
李裴序慢慢收攏雙手,下巴抵在她頭頂。
他低聲問她“怎麼了?”
“你為什麼不能再狠心一點?”
她無奈又可悲地想,假如他一開始就用心不純,她或許會再利落三分。
可他偏偏讓她看到了他裸露的真心。
李裴序忽然笑了,他說“我怎麼會對你狠心?”
“小憂,怎麼會呢?”
他無不溫和地說,語氣總是顯得有些沉。
他最後還是沒能走成。
深城的三月裡,他再一次和她相遇。
那個三月,梁離憂罕見地覺得放鬆。
或許這兩年她一直緊繃著,直到今日,她才找到來源。
兩個人不歡而散,於她,於他影響都是很大的。
梁離憂白天上班,晚上偶爾去找李裴序。
她現在和父母一起住,每天都得報備。
李裴序開玩笑地說他們倆現在這樣子像不像是偷情。
話說完,兩個人都愣住了。
梁離憂率先牽起唇角,把話題蓋了過去。
他緊緊扣住她的手,心慢慢下沉。
在這個她待了兩年的城市,她似乎和以往有些不一樣了。
夜裡,李裴序洗完了澡出來,發現她在吃藥。
她光潔的脊背在他眼前晃,腰上的玫瑰沒有隨著歲月流逝而暗淡,反而更顯嫵媚。
他撫上她的脊背,心疼又剋制。
他問她吃的什麼藥,她淡淡地說維生素。
她的身體其實不太好,學生的時候她不喜歡運動,剛工作那兩年總是拿時間不當時間,晝夜顛倒地熬。
現在快三十歲了,她總得養養身體。
她輕輕瞥他一眼“你也少喝點酒吧。”
他摟著她,說知道了。
夜裡,她睡的不安穩,一個人習慣了,枕邊驟然多了一個人,她半夜醒了好幾次。
李裴序睡眠輕,她一醒,他就跟著醒。
她有些愧疚,安安穩穩地睡好。
他一隻手放在她背後,安撫地拍了拍。
柔和燈光下,她靠近他,迷迷糊糊間,有幾分不知道今夕是何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