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泱不知道該如何面對裴晏清,若說心悅他,好像也不是,但若說恨,亦沒到這個地步。
這種心緒有點像一直喜愛的小狗藉著撒嬌的名頭,突然咬了她一口,傷口見了血,她不恨小狗,可再次遇見那隻小狗時,她會猶豫,她會不敢靠前,也不敢再抱它。
但裴晏清不是小狗。
洛泱眨了眨眼,捲曲的睫毛蓋住無措的雙眸,她咬了口糕點,突然又想到她還為裴晏清做了糕點。
洛泱癟起嘴,突然有些生氣。
他何德何能!
“怎麼,糕點不好吃?”洛遲捏了下洛泱臉頰,笑著問她。
洛泱搖頭:“不是,哥哥買的很好吃。”
“那皺著眉頭做什麼,笑一個?”
洛泱揚起小臉朝他笑了下,洛遲看著她敷衍的表情,用指尖彈了下她腦門,笑出聲:“好了,和孃親乖乖待在小院裡,我出門一趟。”
“嗯,哥哥路上小心。”洛泱點頭。
她如今和洛遲、徐懷柔住在樂昌的一處小院,洛遲和徐懷柔從密道逃出來時帶了不少盤纏,三人住在樂昌幾乎衣食無憂。
洛遲擔憂二人,不讓她們離開小院,平日裡的吃食都是他親自買來送進小院,洛延和洛威的下落也是他一人打聽。
這幾日一直如此,可今日洛遲上街受到不少阻礙,不僅人人都盯著他臉上的面罩,甚至還有衙役上前詢問,還好他機敏,甩開了衙役。
洛遲使了輕功跑到一處高樓,喘了口氣,心底又將那釋出懸賞令的人罵了好幾通。
而此時,始作俑者正在伏案作畫。
裴晏清手裡握著毛筆,將記憶裡的洛遲繪在紙上,不僅有面部畫像,甚至還有全身、側身、背影。
子敕看著一屋子的洛遲,瞪大了雙眼:“小師弟,你,你不會突然移情別戀了吧?”
裴晏清揚眉,白了他一眼,道:“晏清還未向二師兄要個說法,二師兄倒先調侃起晏清了。”
“你要向我要什麼說法?”子敕拿起案上的畫像,感慨於裴晏清的畫工。
裴晏清將筆放下,淡聲道:“小姐的記憶毫無徵兆恢復,晏清不該問問二師兄嗎?”
子敕見他要算賬,連忙搖頭:“你可別冤枉我,若不是洛遲危在旦夕,你那小姐可不會那麼快想起來。”
“只能說明洛遲對她很重要。”子敕接著補充。
裴晏清聽見子敕前面的話,臉上已經有了慍色,現在聽見他後面那句,面色更是陰沉如墨。
即便知道洛遲是小姐的兄長,他還是難以容忍洛遲在小姐心裡有這麼重要的地位。
他容忍洛家人活著已是極限,現在還要看著小姐因為洛遲驚慌失措……
子敕看見他的臉色,打了個哈欠,一步步向房門口挪:“啊呀呀,白日被你喊來看病,都沒睡個好覺,困死了。”
“二師兄。”裴晏清語氣涼薄。
子敕立刻停住了腳步,擺手求饒:“好了,是我說錯話了。不過你把蘭驍殺了,也算為你母親報了仇,別板著臉了,稍微笑一下吧。”
裴晏清勾起唇角,掀起眼皮淡淡瞥了他眼,薄唇輕啟,吐出冰冷的一個滾。
子敕吸了下鼻子,委屈地出了房門。
還是生氣了啊,不過殺了蘭驍也不是毫無變化,起碼看上去輕鬆多了。
子敕笑了下,他抱著雙臂,慢悠悠地往府外走。
難得悠閒,不如去佛陀寺找找他小師叔?嗚嗚,這麼多年他連小師叔長什麼樣子都不知道……
—
洛遲今日回到小院時,憋了一肚子氣,他將買來的午膳放在桌上,吭哧喝完一杯水,手掌重重往桌上一拍,破口大罵:“讓老子知道是誰畫了我的背影圖,老子一定宰了他!”
洛泱被嚇了一跳,一抬眼,就看見洛遲面紅耳赤的模樣。她嚥了下口水,輕聲問:“哥哥,怎麼了?”
徐懷柔看見洛遲的模樣,蹙起眉頭:“說話小聲些,成天老子老子的,像什麼話。”
洛遲撇撇嘴,稍稍壓低了嗓音,卻還是義憤填膺:“我今日上街,好幾個人從後面扒拉我,我一回頭,那些人更是來勁,握著我的手腕不放。”
“若不是我力氣大,就要被他們押去縣衙了。”洛遲皺起眉,又道,“我覺得奇怪,暗自打探了一番,這才發現那些懸賞我的畫像多了我的背影,還有側身!”
洛遲說著,火氣又上來了:“要是讓我知道是誰畫的定要將他大卸八塊!”
徐懷柔聞言,擔憂道:“遲兒,我們要不離開樂昌?”
“不行。”洛遲搖頭,“現在州府都在懸賞我,城內尚且如此,更別說出城,只怕還沒到城門口,我就要被人認出了。”
洛泱垂眸,掌心託著腮,這般懸賞人的作風,讓她想起了裴晏清。
她記得《攝政王嬌寵日常》裡有這樣一個情節,楚幼安鬧脾氣離家出走,祁鎮私下派暗衛找人,許久沒有成效,裴晏清便向祁鎮出了主意,祁鎮將楚幼安的側身和背影都畫下交給暗衛,果然很快找到了楚幼安。
莫非這次也是裴晏清出的主意。
若是如此,他便勝了蘭驍,而且還不願放過洛家。
洛泱抿著唇,軟聲道:“哥哥現在不宜出門,還是在院中暫時避避風頭。”
洛遲有些猶豫,卻還是不願洛泱和徐懷柔拋頭露面:“我僱人將膳食送來院中。”
“不行。”洛泱搖頭,“人心險惡,再者,萬一那人認出哥哥,或者與旁人說起,我們的住處容易暴露。”
“哥哥別再去集市,阿泱和孃親買些食材在院中做飯,這樣只需隔幾日去集市就好。”洛泱溫聲道。
“我看泱泱的法子行。”徐懷柔點了下頭,“總歸我和泱泱在院中無事可做,做些吃食還能打發時間。”
洛遲沒有更好的辦法,見徐懷柔也同意,道了聲好。
翌日,洛泱起了大早,和徐懷柔一起去趕早市。
兩人都穿著樸素的蘿裙,身上沒有佩戴首飾,只有髮間挽著木簪,看上去與普通百姓無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