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苦衷

明宣帝將這話說的理直氣壯，連顧明瑤差點都噎得說不出話來。

事實似乎是如此，可前面江元慶詆譭她父母名聲，欺辱她哥哥的事呢？

餘嬈嬈在心裡冷笑一聲。

她似乎有些明白明宣帝的想法了。

當年煊哥哥去雍國換回眼前的明宣帝時，這個人一定想的是生養之恩，換回父親的性命，有什麼不對？

而不是念著兒子的付出！

所以煊哥哥回來後，他才能心安理得地做到不聞不問，只因為他不願意想起當年自己的窘境。

“父皇……”

顧明瑤剛想說些什麼，就見床上的小人兒轉過了頭。

餘嬈嬈開口，“所以江元慶先讓人打了我兩個哥哥，領著其他人傳謠造謠，說我爹孃是叛國賊，他們就不用道歉嗎？”

“還是說，這一些都是皇上默許的？”

她連父皇都不喊了，說完只直勾勾地盯著眼前的明宣帝。

明宣帝顯然被她番說辭戳到了心裡，可帝王的威嚴怎麼能直面，他冷了臉。

“朕何時說過你爹孃是叛國賊？”

餘嬈嬈強撐著身子想從床上爬起來，她一開始哭的還隱忍萬分，可到後來就抽噎出聲。

顧明瑤趕緊將她扶著。

“可是他們說的時候，您也沒管，這不是預設是什麼？還有煊哥哥，他躺在床上動彈不得，明明他的妻子受了委屈，皇上您卻是要受了委屈的人給他們作俑者道歉？！”

這是什麼道理？

餘嬈嬈哭著喊出聲。

許是她說的太過，明宣帝的臉色也越來越難看，直接呵斥出聲，“餘嬈嬈！”

面前的小人兒確實閉上了嘴，可卻哭的小身子一抖一抖，壓根停不下來。

不知怎麼的，一旁的顧明瑤也跟著哭了起來。

“你又哭什麼？”明宣帝一陣頭疼。

此時夜已深，他繁忙了一整天下來，還要對著兩個哭泣的孩子，忍不住就有些頭大。

“嬈嬈她從小爹孃不在身邊，嫁到六哥哥府裡，六哥哥昏迷不醒，連公婆都不疼她……兒臣看的話本子裡，最慘也不過如此了。”顧明瑤擦著眼淚道。

這當然不是話本子裡看出來的，可總要尋個藉口突出一下嬈嬈的“慘”。

明宣帝徹底黑了臉，“都看些什麼亂七八糟的！”

良久，他又深深地嘆了口氣。

他抬手去摸上了餘嬈嬈的腦袋，又將手放在顧明瑤的肩膀上，嘆了第二遍氣。

“朕……朕也是有苦衷的。”

餘嬈嬈憋著臉不說話，顧明瑤則是順杆子爬上，“父皇有什麼苦衷？”

即便是屋裡沒有別人，可她們兩個等了許久，旁邊站著的中年男人也沒有跟她們再說一字半句。

明宣帝大手一揮，“來人啊，將六皇子妃好生送回府中將養。”

顧明瑤將餘嬈嬈抱住，也不糾結剛才的問題，直接說出自己的訴求，“父皇，我也要去，我想去看看六哥！”

很快，兩人被一起打包送了出去。

待屋裡空空蕩蕩後，周公公不知道從哪裡變出了一杯熱茶，笑意盈盈地端在了明宣帝的眼前。

“皇上今日累了，喝口茶歇著吧。”

明宣帝伸手將茶接了過來，放在手中卻沒有喝，他嘆氣，“朕錯了嗎？”

可老六若是醒不過來的話，眼下最適合繼承皇位的人，就是老三。

他已經明顯地感覺到自己的身子不如當年了。

即便他不過四十出頭。

秦家的男人都命短，活的最長的也不過五十而已，他自認都到不了五十……

“皇上也沒錯。”周公公小聲道，“只是六皇子妃年紀小，或許不明白皇上的一片苦心呢？”

他是皇上近身伺候的人，自然明白最近這位帝王的變化。

自打六皇子回來後，皇上一直坐立不安，連睡眠都成了問題。

有一說一，皇上確實沒想到六皇子在雍國過得如此艱難。

可……論起能力，他也不能不承認，這位帝王就是個平庸的皇帝，他改變不了秦國的國運，甚至還要故意麻痺自己。

在六皇子回來之前，基本上就定了將來封三皇子為太子，繼承大統了。

“她若是能低個頭，將來朕去了，老三登基還能顧一顧她和老六。”明宣帝將手中的杯子往桌上一放，“不過就是低個頭而已，將來江家也好，如貴妃也好，朕都不會讓他們留下的。”

可這丫頭就是倔啊！

因著老六的事情，他上次已經訓斥過了老三。

但老三又有實實在在的功績，他治災有功，這個功勞還一直沒賞呢！

“是朕當年不顧勸阻，非要做出一番功績，這才將老六置入險地啊。”明宣帝輕聲道，“可這件事已經發生了，朕即便自責，又能如何？”

他當然高興自己的兒子能回來。

可同時又有無盡的擔憂，如今秦國的兵力依舊大不如雍國……他不是個有能力的皇帝。

“朕當年讓餘正祉和姜青去暗中保護煊兒，這件事朕誰都沒有告訴，可早在三年前他們就與朕斷了聯絡，朕……”明宣帝捂著臉有些懊惱，“朕甚至不知道他們如今是死是活，是不是真的叛了國。”

周公公心裡大為驚駭。

這件事，竟是連他都絲毫不知情的，如今卻被明宣帝說了出來。

原來失蹤的餘將軍和姜將軍是去保護六皇子了！

可如今六皇子回來了，兩位將軍卻遲遲不見身影，怕是早就……周公公不敢多想下去。

“皇上別想太多，這古話常說，吉人自有天相，兩位將軍日後一定會平安回來的。”周公公小聲安撫道。

明宣帝在屋裡呆呆地坐了許久。

等周公公再次勸他去睡覺的時候，就見他又出了聲，“去喊太醫過來，喊照顧老六的那兩個太醫，順便將他們記得醫案也帶過來。”

周公公一聽這，就知道他是想要問六皇子的病情了。

倒也是好事。

至少皇上開始問六皇子的病情，可見這心結有開啟的意思。

“皇上稍等，奴才這就去。”周公公說著退下。

……

餘嬈嬈回到府裡後，早已神色平靜。

她的腿還在傳來陣陣刺痛，但比一開始的時候好了許多，她直接表現出不在意的模樣。

“還疼嗎？”顧明瑤一臉的心疼。

餘嬈嬈搖頭，衝她笑道，“至少不用去道歉了呀，寧可跪壞了腿，也不跟江家人低頭！”

這是骨氣！

若是她認了這一次，那就會有下次，下下次。

想到這，餘嬈嬈心裡嘆氣，她日後要周旋周旋一個更大的計劃了，至少將江家包括在內的那種。

宋錦跑進屋裡的時候，後面跟著的江晚也被兩個丫鬟駕著跟上。

江晚一進門，就差點哭出來。

“閉嘴！”餘嬈嬈和宋錦同時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