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餘嬈嬈的不配合,兩個宮女上前來,都沒能將她抱起。

顧明瑤輕聲哄著她,“嬈嬈,咱們先進去,有什麼事情好好說。”

實際上,她在宮裡生活多年,真的不建議用這樣強硬的方式……

賭氣可以,但最終傷得還是自己。

父皇坐擁天下,他是秦國的帝王,是不可能有錯的。

所以她即便是在宮裡的名聲屬於張揚跋扈型的,那也不過是她在宮裡的生存方式,在明宣帝的面前,她顧明瑤也只能當個嬌氣女兒。

“嬈嬈……”顧明瑤一邊輕聲喊著,一邊小心翼翼地將手伸進她的腋窩下。

餘嬈嬈有些恍惚地抬起頭來。

“明瑤公主。”

她心裡是有些驚訝的,畢竟當時她與顧明瑤不過是見了一次,兩人心有靈犀地做了一會兒“朋友”而已。

後來幾次進宮遇見一些不愉快的事情,她都沒有想過求助顧明瑤。

哪怕是她來的時候,宋錦姐姐提到了明瑤公主。

餘嬈嬈覺得自己與她沒那麼熟。

可是……

“能站起來嗎?”顧明瑤抱著她的腰身。

餘嬈嬈扶著她的胳膊稍稍用力,就能感受到整個腿帶來的刺痛和麻木感,她有些支撐不住。

顧明瑤將她大半個身子的力氣卸在自己身上……

“去喊太醫了嗎?”顧明瑤衝著旁邊的人大喊道。

有個小宮女匆忙出聲,“已經去了。”

只要餘嬈嬈站了起來,再將其抱在懷裡就輕鬆許多,於是有力氣大的嬤嬤上前,將她一把抱著進屋。

御書房的後面就有歇息的地方,餘嬈嬈被放了過去。

明宣帝過來的時候,顧明瑤正小聲呼喊著餘嬈嬈的名字,“嬈嬈,再忍忍,等會兒太醫就過來了。”

床上的小姑娘將眼睛微微睜著一條縫兒,顯然是沒有昏過去。

她的額頭上有細細密密的汗珠,手指緊緊地抓在床邊上,臉色慘白毫無血色,小小的身子顫抖的很是厲害。

這是在忍痛。

明宣帝也嚇了一跳。

“怎麼會這樣?”他脫口而出,順便將床邊的顧明瑤提到了一旁,自己坐過去,“怎麼會這麼嚴重?”

不過是罰跪而已!

“父皇!”顧明瑤難得皺起了眉頭,“她那麼小,您也真捨得,萬一要是跪壞了身子怎麼辦?”

明宣帝的臉上出現了一絲微微的愧疚,卻沒有吭聲。

旁邊的孫嬤嬤不忍心地別過了臉。

從頭到尾,她的小主子一聲都沒有吭,這比大哭大鬧還要扎人的心。

如此想著,孫嬤嬤用帕子抬手擦了眼淚,撲通跪了下來,“皇上,奴婢是伺候六皇子妃的嬤嬤,皇子妃她嫁到府裡之後,前有狼後有虎,若不是她小小年紀就有些手段,光是府裡的那些刁蠻下人就能將她啃得骨頭不剩啊,好不容易將府裡摘乾淨了,又有外面的……”

外面的三皇子和如貴妃對她不利!

明宣帝聽著聽著就皺起了眉頭,“怎麼就前有狼後有虎了?老六那邊的人都是朕安排的,她又不用操心。”

“皇上……”

孫嬤嬤還要解釋,可有人已經帶著太醫進了門,於是顧明瑤退後將孫嬤嬤拉了一把。

太醫上前檢視餘嬈嬈的傷情時,特意讓其他的人也散開。

趁著這會,顧明瑤衝著孫嬤嬤搖頭道,“嬤嬤,不要跟父皇說這些。”

男人從來不會懂女子後宅的彎彎繞繞,他們看不見也同樣不會明白。

甚至說多了,他們還會心生反感。

他們只會想,後宅雜亂是女子管不好家……更何況父皇將宋錦安排成了側妃,有這個舉動,他已經覺得自己做到了父親的責任。

而這些道理。

是住在冷宮裡的那個母后教給她的。

孫嬤嬤僅被她勸了一句,後背忽的冒出來了冷汗,她只覺得頭皮炸了炸。

她已經許多年不在主子面前伺候,竟然連這般淺顯的道理都拋之腦後,只想著為自家小主子求個情。

完全不顧萬一明宣帝多想……

孫嬤嬤一頭的冷汗,又擔憂著床上的餘嬈嬈,幾乎要急昏過去。

好在明宣帝記掛著床上的餘嬈嬈,並沒有在孫嬤嬤的話上多做深究,只靜靜地盯著床上看。

“如何?”明宣帝問道。

這會兒太醫已經仔細檢視了餘嬈嬈的雙腿,並順勢取出了自己帶來的銀針。

“六皇子妃年紀太小,骨頭也沒有完全堅硬,若是再多跪一會兒,這膝蓋就要保不住了。”太醫說的恭恭敬敬。

他先是在每條腿上紮了數根銀針,又開了個藥單,讓人將幾味藥碾碎了拿過來敷上。

如此忙活了一刻鐘,這才算鬆了口氣。

“怎麼也得歇上半個月,如非必要,不可下床。”太醫囑咐道。

明宣帝在一旁板著臉,跟著囑咐,“聽到沒有,太醫不讓你下床。”

餘嬈嬈並不想搭理他。

她賭氣似的別過了頭,顯然還是為了剛才的事情倔強。

太醫拱手離開後,明宣帝緊跟著擺手,讓眾人出去。

顧明瑤想了想開口,“父皇,兒臣留下看顧她吧。”

早在那日見到這個小丫頭的時候,她就覺得有喜歡和親近的感覺,後來這個小丫頭一拍大腿嫁到了六皇子府,她就更喜歡了。

明宣帝看了她一眼,到底是沒拒絕。

屋裡的人紛紛退出去,除了門口處守著的周公公,也只留下了屋裡的三人而已。

“可還疼?”明宣帝問道。

餘嬈嬈再次偏過臉去,比起剛才的倔強,這會兒多了許多委屈之色。

她的眼淚順著臉盤大顆大顆地落下,滲進了明黃色的枕巾裡。

“好了,朕給你個臺階下,你下了便是,何必要為難自己?”明宣帝又道。

顧明瑤小聲開口,“能讓她哭成這樣,一定是受了天大的委屈,父皇還在這讓她下臺階。”

出了問題,一定要站在公正面去對待。

當有人處在不公正的那一面時,當然是覺得委屈了。

可這些道理,顯然明宣帝並不懂。

明宣帝再次皺起了眉頭,“她將江元慶踩傷了骨頭,那是朝中二品官員的幼子,朕不過讓她道個歉,有什麼委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