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祁遲是第一個回神的,他在瞬間就收斂了自己所有情緒。
隨即轉頭就發現阮舒跟張延城情緒都不太對,尤其是阮舒,緊繃著一張臉,身體還在微微發顫。
陸祁遲蹙眉,她這個反應應該不單單是因為王一倩。
那個方向還有江致。
難道是江致?
可也不太對,江致現在是她上司,沒道理一看見他就像是老鼠見到貓似的。
他伸手握住阮舒,阮舒一驚,然後茫然又無措地看向陸祈遲。
陸祈遲捏捏她的手心:“難受就別看了。”
阮舒點頭,深呼吸幾次,終於平定思緒,再一看張延城,比她好不到哪去。
阮舒一看沈青黎,心下了然:“這就是你初戀?長得確實好看”
張延城目眥欲裂,仍舊嘴硬:“不是。”
阮舒看向沈青黎的同時,那道目光同樣望向她,可真是一個清純小白花的模樣。
與此同時,江致和江行川的眼神也投向這個方向。
江行川眼中閃過一抹詫異,隨即又微微點頭跟她示意。
阮舒沒什麼表情,理也沒理他,直接錯開目光。
江致抬步過來。
沈青黎同樣轉頭跟江行川低頭交談幾句,便攙著江行川也往這個方向走。
恰巧侍應生過來,江致拿了一杯雞尾酒,仔仔細細打量一遍阮舒,舉杯讚歎道:“今天很漂亮。”
阮舒神情淡淡:“多謝。”
江致轉頭,看向陸祁遲,像是不認識他,笑問:“這位是…?看著面生,阮舒不介紹一下?”
阮舒心裡把江致罵了一遍,裝什麼不認識呢,還未等她開口,陸祁遲便上前一步,將阮舒擋在身後,伸出手,笑道:“你好,我是陸祁遲,阮舒朋友。”
“陸祁遲?”江致皺眉佯裝思索,同樣伸出手跟他交握,幾秒後才恍然大悟道,“我記起來了,咱們是四中校友,你高三是不是保送清華了?”
陸祁遲點頭:“是。”
江致轉頭,故意對著場內介紹道,“大家認識一下,這位是我高中校友陸祁遲,很厲害,在高中就拿獎無數,保送清華,那可是我們老師手裡的香餑餑。”
場內眾人不知道江致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不過成年人的世界最不缺的就是捧場,於是大家都寒暄笑道:“厲害啊,高材生。”
可阮舒心裡門清,她探出頭警告道:“江致!”
陸祁遲把她推回去,安撫一笑:“沒事。”
江致看見二人略顯親暱的動作,眸中閃過一絲寒光,話音一轉,又問:“請問老同學現在在哪裡高就啊?清華高材生肯定要入職世界五百強是吧?還是在創業?”
這話明顯就是在為難人了。
要說別人不知道陸祁遲的來歷,江致怎麼可能不知道?兩個人在高中就針鋒相對。
再加上陸家當初出了那麼大的事,說不定還有江家在推波助瀾,他現在可倒好,在這扮起來了。
阮舒心裡一急,作勢要出來,卻被張延城拉住。
阮舒轉頭瞪他:“你幹嘛?”
張延城:“你能一直護著他?要是他連江致這一關都過不去,怎麼配得上你?”
阮舒知道張延城是為她好,可陸祁遲的情況根本不一樣。
“等著吧,我看陸祁遲的表情也不像是接不住話的人。”張延城補充。
阮舒聞言看過去,確實,陸祁遲仍是一副氣定神閒的模樣。
他微微一笑,不卑不亢道:“我大學沒讀完,現在是一名賽車手,兼職創業。”
阮舒憋笑,創業?
虧陸祁遲說的出來。
但不得不說,陸祁遲這個回答完全滿分,真假摻半,並且還不動聲色的引出了江致最為感興趣的行業,讓他不知不覺間忘了跟陸祁遲對立的情況。
果不其然,江致顯然對陸祁遲所說的賽車手來了興趣,“拉力賽?”
“不是,是摩托車。”
“哦?”江致鬆開跟陸祁遲交握的手,意味盎然,“參加過什麼比賽。”
陸祁遲微笑,不疾不徐開口:“怎麼,江總這是要調查戶口麼?”
言外之意就是也不是不給你面子,但也問夠了吧。
並且還丟擲來一個餌,待“風陵”賽開始,江致看到陸祁遲的那一刻起,肯定會著重注意他。
屆時陸祁遲的技術過關,江致沒理由不拋來橄欖枝。
“聊什麼呢?這麼多人?”江行川笑問,只不過他的聲音帶著粗重的喘息。
要說對付江致陸祁遲還能遊刃有餘,可面對江行川,顯然就要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
江致:“瞎聊,二哥怎麼吃了藥也不見好,不然去樓上歇歇?”
江行川自嘲一笑:“身子骨真是越來越不行了,那行,你們聊,我去旁邊客房歇會兒。”
沈青黎聞言,立即喚來侍應生,讓他找間安靜的房間讓江行川休息。
等一切安排妥當,她才返身回來,看向張延城,“阿城,我們聊聊?”
張延城牙關緊咬:“我並不認為跟你有什麼可聊的。”
阮舒拉了拉他的胳膊,低聲輕斥:“你就嘴硬,不會好好說話是不是?”
再一看沈青黎,滿目悽惶,眼眶盈著淚珠:“阿城,就十分鐘可以嗎?”
張延城冷著臉,盯著沈青黎看,沈青黎受不住他這種眼神,淚珠瞬間滑落。
眾人不知發生了什麼,只看見沈青黎臉頰含淚的表情,一時間猜測無數。
張延城一下拉起她的胳膊,頂著無數人的目光將她拖到走廊:“沈青黎,你現在在這跟我裝什麼可憐呢?當初不是你把我拋下的嗎?”
沈青黎瑟縮道:“阿城我也不想的,可是我只是一個寄人籬下的女人,怎麼能配得上你,並且你媽媽媽也來過學校找我,我怕因為我讓你跟阿姨關係變得更僵,就沒跟你說,再加上你那段時間經常出去跑活動,事業正是上升期,粉絲一大堆,她們都不想讓你談戀愛,所以……”
“打住!”張延城直接打斷她,“你的意思是當初跟我分手並不是你自願的,是我媽逼得你,你也是為我好是嗎?”
沈青黎不說話,可那個楚楚可憐的表情又像是一切都說了。
張延城怒極反笑:“沈青黎,你他媽把我當傻子是吧?”
沈青黎:“阿城……”
“姑且當你說的是真的,那現在為什麼又跟我攤牌,怎麼,現在不怕我跟我媽因為這件事吵架了是嗎?”張延城質問她,“還是說,你想說你現在功成名就了,所以有配得上我的資本了是嗎?”
“你是今天才當上首席嗎?沈青黎,我以前有多喜歡你,你不清楚嗎?但凡你今天告訴我你一直以來就是利用我,我也認了。”
張延城閉了閉眼,將沈青黎最後一層遮羞布扯開:“你是不是真當我不知道,你去國外進修的錢江家不給你,是我媽給的是嗎?而你轉頭就攀上了別人。”
“所以,你別找我了,我喜歡你不假,可是我更噁心。”
說完,張延城便轉身離開,絲毫不留戀。
同時,他手機傳來簡訊提示音,開啟一看,是楚玥,她說自己已經買好來衡安的票。
張延城靠著牆,回覆:什麼時間到,我找人接你。
身後的沈青黎蹲下掩面痛哭。
再次回到宴會廳,張書儀已經到了,她頭髮盤的一絲不苟,妝容十分精緻,坐在沙發上,天然形成一道屏障,讓人不敢放肆。
她身旁坐著阮舒,阮舒旁邊是江致,陸祁遲已經不見了身影。
張延城屏息凝神,低頭整理一下衣服,過去打招呼:“阿姨好。”
張書儀神情倨傲,看了他一眼“嗯”了一聲。
張延城撇嘴跟阮舒對視一眼,後者跟他無聲的使眼色,讓他走。
張延城表情訕訕,退了下去。
張延城一離開,張書儀跟阮舒之間便充斥著安靜。
江致笑著打破這片安靜:“阿姨,您要不要喝點什麼?”
張書儀臉上終於露出了一絲笑意,“小江啊,別忙了,我跟阮阮說兩句話就走。”
江致哪能聽不出張書儀的意思,他同樣笑了笑:“好,那我先去跟其他人聊聊。”
氣氛再次安靜下來。
可是這安靜又不太一樣,更像是一種無聲的對峙。
只要誰先開口說話,誰就輸了。
阮舒面對張書儀,從來都是更有耐心的那個,她知道張書儀的底線在哪裡。
而多年的不聞不問,張書儀對阮舒的瞭解已經少得可憐。
約莫過了幾分鐘,張書儀開口:“外面那輛皮卡是他的?”
終於來了。
在這一刻,之前的平靜好似都是幻境,只有她自己清楚的知道,體內此刻流淌的血正在翻騰吶喊。
“是。”
“你喜歡他?”張書儀猝不及防丟擲來一記直球。
阮舒蹙眉,這跟她提前想好的劇本不一樣,在她的設想中,張書儀應該質問她知不知道陸祁遲的來歷?為什麼會跟這樣的人攪和在一起。
而她就可以順勢回答,她不僅已經跟人攪和在一起,並且還已經跟他結了婚。
不出意外的話,張書儀聽到這句話時,臉色一定很好看。
可現在,她卻一時間不知該怎麼回答,回答不喜歡便遂了張書儀的意。
可喜歡?
阮舒根本承受不起這個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