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張書儀質問的這一刻,阮舒的腦子一下放空,好像預謀了好久的東西,終於如她所期盼般到來,萬般感受最後只剩下塵埃落定。

“是。”她回答。

張書儀停頓幾秒,沒再追問這個話題,直接說:“見面再說。”

電話結束通話,阮舒凝眉。

張延城一看阮舒的表情,就明白了,低聲問:“你媽?”

阮舒點點頭。

“陸祈遲的事?”

阮舒心頭有些怪異,“是,不過她跟我想象中的反應好像不太一樣。”

“怎麼不一樣?”

阮舒說不上來,總覺著自己忽略了什麼重要的東西。

張延城安慰:“既來之則安之,說不定你媽根本不會為難你。”

阮舒:“不為難才更有問題不是嗎?”

張延城一噎,的確是,就陸祁遲現在的狀況,要是讓張書儀知道阮舒嫁給了這樣的人,要不是法律不允許,她恐怕就會把人噶了。

江氏這次宴會的確盛大豪華,越來越多的人魚貫而入,阮舒跟張延城站在一起,不遠處是陸祁遲。

不過幾分鐘功夫,就不止一個女人去跟陸祁遲搭訕,其中一個還是傳媒公司的千金褚湘。

褚家在娛樂圈以眼光毒辣出名,只要是他們公司出品,不管是電影、電視劇還是綜藝,全是爆款。

看這個架勢,這褚家大小姐是想讓陸祁遲進娛樂圈的節奏,甚至還遞了個名片。

張延城揶揄:“說實話,就陸祁遲這個長相,不混娛樂圈真是白瞎了。”

阮舒撇嘴:“你們娛樂圈水那麼深,你以為誰都想進?”

說話間,陸祈遲那邊又過去一個穿著性感的女人,整個後背都是鏤空的設計,背上兩個蝴蝶骨間紋了一朵玫瑰花。

這爭奇鬥豔的名利場,阮舒一身素裙確實算不上出挑。

她眼眸動了動,掏出手機給陸祁遲發微信。

張延城笑她不懂套路:“你不是說陸祁遲缺錢,隨便參加個什麼素人綜藝撈一筆,夠他賺好幾年的。”

阮舒並不覺著這是一個好出路,“首先,陸祈遲有自己的理想抱負,他想做什麼我也說不上話;其次,就你說的那些個綜藝,參加的人祖宗十八代都被人扒出來了,我可不想讓別人都知道他輝煌的過去。”

張延城哪能不知道阮舒心底的小九九,“我看你是怕別人知道陸祁遲父親的事,再給他網暴一次吧。”

阮舒輕笑,眼睛一錯不錯地盯著陸祁遲等著他的反應,只見他正拿出手機看訊息,隨即蹙眉,目光投向阮舒,滿眼無奈。

阮舒衝他揚了揚眉。

微信裡只有三個字:別出牆。

陸祁遲抬步走到她身邊,“聊完了?”

阮舒點頭,抬手幫他正了正衣領,“有沒有不自在?”

陸祁遲搖頭,問她:“來這裡參加宴會的人有沒有可能是沒有被邀請的?”

“可能性不大。”阮舒答,“怎麼了?”

陸祁遲皺眉:“剛剛看見了個熟人。”

“誰?”

“之前我爸的手下。”

照道理來說不應該,如果是公家的人就算跟晟遠有交情也不會這麼明目張膽的出現在這裡。

“有情況?”阮舒問。

陸祁遲搖頭:“我也不確定,等等再看吧。”

兩人站在一起,舉動十分親密,衣服又是同一色系,明眼人都能看出來兩人關係不一般。

褚湘一臉探究地看著她倆,身旁同樣有人不清楚狀況。

“阮舒身邊的男人是誰?以前沒見過。”

“之前阮舒不是跟組織部一個男的談,這麼快又換了?”

“這樣一個極品,要我是阮舒我也換,你看那個身材,肯定很能幹。”

“咦~色女!”

“褚湘剛剛是不是想籤人家?”

要說衡安市也不算大,每回在這種場合出現的基本就是固定的幾家,這突然冒出來一個陌生的面孔,可不就引起注意了麼。

褚湘也納悶,覺著這人有點面熟,可又想不起來在哪見過,“想籤,但是被拒絕了。”

“可能人家不想走這條路,不過可以籤張延城啊,他長得也不錯。”

褚湘搖頭敬謝不敏:“算了,我要是籤他不就是跟張家公開做對?”

誰不知道張家因為張延城進娛樂圈,差點把他掃地出門。

話題中央的三人已經退到了角落裡,張延城還端了一盤甜點過來。

“吃點?”

阮舒搖頭:“熱量太高。”

張延城無語:“你是明星還是我是明星?”

阮舒笑眯眯回懟:“我能理解你,畢竟你現在已經糊到接不到什麼節目,不需要身材管理。”

張延城氣急,屈肘就要錘她,卻被隔空抓住了胳膊。

阮舒躲在陸祈遲身後,咯咯笑:“怎樣,怕了吧,我現在可是有人護著的。”

張延城牙癢癢:“你給我等著,我還不信陸祁遲能護你一輩子。”

阮舒揚眉,轉頭問陸祁遲:“能嗎?”

陸祁遲:“看你。”

張延城對著陸祁遲恨鐵不成鋼:“你啊,身為一個男人,就不能別被一個女人拿捏?”

正說著,周遭忽然安靜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正門口。

阮舒目光頓住,陸祈遲皺眉。

張延城手一鬆,盤子應聲落下,精緻的糕點散落一地。

來人是沈青黎跟江行川。

沈青黎一襲白色抹胸曳地長裙,頭髮全都盤在腦後,只留下幾縷碎髮貼在耳後,臉上是得體的笑容,雙頰還有兩個梨渦。

只不過在看到張延城時,笑容凝滯了一瞬。

她手搭著身側的人,那人面色蒼白,神色懨懨,從門口到中間不過只有幾步路已經咳了好幾回。

周遭譁然。

“這是那個病秧子江二?”

“還有他旁邊那個……看著像江家之前資助的沈……沈什麼來著?”

“叫沈青黎,可別小看人家,她現在可厲害了,是京城舞蹈首席。”

“她怎麼跟江二混一起去了?江二不是一直在國外養病?什麼時候回來的?”

“什麼養病?這就是個名頭,就跟江三一樣,都是私生子上不得檯面罷了。”

這就觸及到很久前的豪門秘辛,江老爺子只有一個兒子江雁青,可江雁青卻是一個十足的紈絝子弟,聽從父命跟汪家長女汪歆結婚後,受不了一板一眼的汪歆,沒幾個月就開始在外面偷吃。

偷吃物件就是之前娛樂圈知名的小花徐苗。

更過分的是,在汪歆懷孕即將生產的那幾天,江雁青竟然跟徐苗去了冰島旅遊。

汪家也算是有頭有臉的人家,遇到這種事怎麼能忍,直接放了話,等汪歆生完孩子就離婚,孩子不論男女都歸汪家。

江老爺子自知理虧,對離婚跟孩子的事都沒有異議,並且親自上門跟汪歆道歉,說是江家欠她的,以後不管有什麼需要儘管來找他,只要他活著一天,就不會不管。

汪家看江老爺子態度確實誠懇,也沒過多為難,只說以後兩家生意還可以合作,但親家還是算了。

可誰也沒想到,汪歆最後會沒撐下來,生下汪珈盈後便撒手人寰。

江雁青在汪歆頭七還沒過的時候,就把徐苗領進了家門。

江老爺子大怒,直接將江雁青趕了出去,讓他自立門戶,從此以後跟江家再沒任何關係。

所以,晟遠如今的掌門人仍是八十高齡的江老爺子而不是江雁青。

但因為江雁青畢竟是江家的獨生子,再加上汪歆生下的是個女兒,連戶口都沒落到江家,所以大家誰也不確定江老爺子這場氣能生多久。

更重要的是,大家都猜測當初江老爺子把江雁青趕出去是在給汪家臉面。

所以大家明面上雖然都跟江雁青不往來,可私底下卻是幫扶不少,商人多是看重利益。

而徐苗也是個命好的,跟江雁青結婚第二年,就生下了江行川。

這可是江家名正言順的長子。

再說江致,他也不是徐苗的親生兒子。

男人,偷吃一次就會偷吃無數次,傳聞江致的母親是被江雁青強上的,生下江致以後一直鬱鬱寡歡,可江雁青拿江家威脅她。

無奈之下,她只能妥協,把江致送到徐苗身邊將養。

這麼多年來,江老爺子對外從未承認有過這兩個孫子,不過從今天兩人參加宴會開始,這風向就在不知不覺間變了。

“今時不同往日了,江老爺子都這麼大了,產業總得有人繼承,私生子也比外人好,要不然江三怎麼可能剛從國外回來就接手晟遠傳媒。”

“要不是江二這身體不好,說不定江家這兩位公子哥兒早就開始明爭暗鬥了。”

“說起來,還是汪家最慘。”

說曹操曹操到。

江致走進來,直直向著江行川的方向。

眾人全都屏息凝神,等著江家兩位從不輕易露面的公子哥兒首次同時出現會有怎樣的名場面。

誰知,江致拿了一瓶藥給江行川,“二哥,你的藥。”

江行川笑了笑,接過來,“多謝。”

與此同時沈青黎端了一杯溫水過來,江行川直接從藥瓶裡倒了兩顆出來,就著水吞服。

“大姐跟爺爺在樓上?”江致問。

沈青黎搖頭:“不知道,我們也剛到,還沒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