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
霍去病這小子暫且不論，劉徹那邊明顯就是……
曹酩心下微嘆。
有些事情……真不怪他。
本來嘛，他就以為霍去病的天賦撐死了頂住一兩波劉徹的攻勢，沒想到這小子還學了心理戰。
可以說從頭到尾，劉徹全程都在霍去病營造出來的節奏中。
而他最後之所以能贏，無非就是佔據了兵種以及兵力的優勢。
如果真要論的話，這一局其實應該算是劉徹輸了的。
掌握著大規模騎兵卻被霍去病用步兵換掉了近七成的兵力。
雖然不是一比一的戰損比，但也比眼下漢匈雙方每一次的軍事摩擦的結果要好了。
而且在這個沙盤戰場上匈奴一方還有著劉徹這麼個精通兵法的統帥在。
而霍去病呢？他就只聽過幾節心理戰的課，完全沒有系統學習過兵法……
各方面對比……雖然結果確實是劉徹贏了，但他贏得也確實很難看。
很快，劉徹就到了近前。
“酩兒，你跟我來……”
曹酩直接從善如流。
這會兒劉徹的心情不知道有多複雜呢，若是在這種時候駁了他的面子……估計劉徹真能原地爆炸。
一眾學子則是直接躲開了，將曹酩放走。
霍去病也是多少有點遲疑。
他不清楚他是應該跟上去還是不跟上去。
“去病，你就先在這裡好好看著別人玩，知道了麼？”
“嗯……”
曹酩臨走時還是給霍去病留下來了一句話。
不多時，他就隨著劉徹到了僻靜處。
“臭小子，你讓人給去病教兵法了？”
本來劉徹確實是挺上火的，但是在走出去這麼一陣之後，他的氣也已經消了大半，再想到把他打到如此狼狽的人是霍去病時……他心底就湧現了一抹喜悅。
五歲啊！就有如此本事了，那再長大呢？
“沒有。”
曹酩直接搖頭：“不過我聽學子們說，去病確實是自己去聽過兵院老師講課。”
“不過也就是幾節課而已……”
他直接就略掉了最為關鍵的‘心理戰’這三個字。
要知道這玩意兒還是曹酩一開始提出來的，而且還給了那些兵院老師們心理戰的提綱以及研究方向。
雖然不清楚如今兵院那群老師對於心理戰的研究到了怎樣的程度，但不出意外的話，應該還在他給出的提綱範圍內。
這就是沒有真正兵家理論大佬的缺陷了，雖然一群人都不笨，但只要沒有大佬級別搞理論的人物出現，那事物發展的大方向就不會有太大改變。
這一點從古至今都是如此。
就算是後世的物理學，不也是這樣的一個套路麼？
大佬指路，聰明人沿途，普通人旁觀，蠢貨嘲諷。
“幾節課？”
劉徹嘴角猛抽：“你確定就幾節課？”
“對！我確定！”曹酩說完便思索了一陣，而後再度抬頭：“具體幾節我不清楚，不過應該不會超過十節課吧！”
雖然學院並沒有對於每個老師的具體教學進度有什麼要求，但通常一種型別的課，大機率是不會連續超過七節的，除非是那種真的不能確定，需要教學雙方共同促進的課，這種連續上課的限制也在十節，若是再久，最後學子們的接受度就會迅速下降。
這在整個學院都已經不是什麼秘密了。
所以他才能如此肯定。
“十節課……”
劉徹重複了一遍之後就沉默了下來。
十節課能學到什麼東西嗎？
他代入了一下自己，當即在心底裡否定了這一切。
剛開始接觸蒙學，就算是劉徹，一開始的十節課也不過就是認識了些字。
撐死了就算個一篇賦吧，還得是劉邦寫的《大風歌》那種水平的。
也就是說……霍去病這個純粹就是個人天賦？
想到這裡他臉上就抑制不住地泛起了笑。
天佑大漢！
對於衛青的能力，劉徹已經認可了。
他沒想到的是霍去病在軍事方面的天賦竟然有可能會比衛青更強！
面前這一場桌面戰就足以表明一切了！
曹酩看著劉徹臉上神色的表露，也跟他一樣毫不遮掩地笑了。
他現在也已經清楚霍去病的天賦究竟是怎樣一個水平了……
下一刻。
劉徹就瞪了曹酩一眼。
“你小子是不是早就知道？故意讓去病上場的？”
“絕對不可能！”曹酩滿臉義正言辭地擺手：“這是去病自己要求的！”
“再說了……舅舅，我都快忙到腳不沾地了，怎麼可能清楚這些？就去病自己去兵院聽課的事情，我都是剛剛才從那些兵院學子們口中聽到……”
開玩笑，他早就知道霍去病軍事天賦這件事是能說的嗎？
真要說出來了，估摸著他也距離被綁上火刑架不遠了……
而且面前劉徹都還在呢！
認下來肯定就是捱打，他又不傻。
“真的？”
劉徹依舊有些狐疑。
“真的！”曹酩再度肯定。
說完，他就立馬轉移了話題：“對了，舅舅，咱們去看看你帶來的那些將軍們吧！”
聞言，劉徹當即就眯起了眼睛：“你實話說，他們會怎樣？”
“情況樂不樂觀？”
“這個……”略作沉吟，曹酩才給劉徹給出來一個模稜兩可的答案：“我只知道，學院的這群學子……沒少玩這個桌面戰……男女都是。”
“……”
劉徹渾身一震：“真的？”
眼見著曹酩點頭，他臉上的笑容瞬間就濃郁了起來：“走！去看看！”
這世上從來都是不患寡而患不均。
如果是劉徹一個人贏得這麼難看，那他肯定會不爽。
但如果是所有將領也一起贏得難看或者輸掉的話，那情況就完全不一樣了。
畢竟真論打仗，那群將領有一個算一個，肯定都比劉徹專業。
曹酩無奈挑眉。
反正就那樣了……
按照他的估計，那群將領真正能贏過學院學子的，肯定不會有幾個，甚至……有很大可能只會有一個人能真正贏過學院學子。
那個人就是衛青。
其餘人曹酩是真不怎麼看好。
跟戰場完全不是一個體系的東西，更何況那群將領大多數都是猛將型別的，而不是智將之流。
他現在就想看著學院學子們把那群不靠腦子打仗的傢伙狠狠虐上一番。
想想就很爽。
不多時，曹酩就跟著劉徹再度回到了場地旁。
不過這次劉徹卻沒有在介入戰中成為主角了，他可不想再去找虐。
看別人被虐不好嗎？
曹酩則是一回來就去了學子們那一邊，他是學院的院長，自然要支援自家的學子。
而劉徹的話……
不用問，只看一眼劉徹臉上那一臉幸災樂禍，就能清楚他到底想的什麼。
作為現在朝廷上唯一的大領導，這人一點兒也不體恤下屬。
當然……
劉徹不體恤也正常。
老劉家的皇帝從來就沒有一個體恤下屬的皇帝。
這群傢伙從劉邦一直到如今的劉徹，其所能體恤的向來只有自己跟天下。
而一切的發展自然如同曹酩的預料。
等他跟衛青站到一塊兒的時候，衛青就嘆了口氣。
“二公子，這些學子們……你是想將他們往將軍的方向培養？”
以衛青的眼力自然看得出來這群學子們身上的問題。
別看在沙盤上打劉徹帶來的那群將領打得賊兇，但有一點卻是他們始終沒有關注到的。
人力，換一句話來說也就是兵力。
包括霍去病在內，所有人都沒有將他們手下的兵當作人來看待。
就好像在他們眼中，所有人都是可以被消耗的耗材。
反觀劉徹帶來的那些將領，即便在沙盤上跟學子們對壘，也是極其珍惜兵力的。
恨不得讓自己手下的兵力不出現一絲一毫的損耗，當然，除去必須交戰的時候。
這就導致了一個問題出現。
學子們一方全力施為，眾將領束手束腳。
但學子們最不在意的問題反而是為將之大忌。
“看出來問題了？”
曹酩反問了衛青一句。
隨之而來的，就是衛青滿臉沉重地點頭。
曹酩卻絲毫不在意：“為將者，最重要的是什麼？”
“贏！”
“而大多數人所在意的東西，不過都是為了贏來服務的東西……”
“就連體恤兵力這一點也是如此。”
“你會去跟著一個常年輸卻又極其體恤屬下將士的將領嗎？”
衛青沉默著搖頭。
答案是不會。
進入軍中，雖然大多數普通人都是因為兵役的原因，但兵役這個東西可是要上戰場的。
去了戰場上，贏就是活著，輸就是死。
這一點最基礎的認知大家都還是有的。
更別說那些主動進入軍中的人了，能夠主動進入軍中為的什麼？還不是搏一個未來？
這要的不也一樣是贏？
既然都是為了贏，誰會主動為了只懂得體恤下屬去投入一個不懂得怎麼打仗打贏的將領麾下？
“所以……從這群學子們選擇了這條路的那一天起，學院都對他們有且只有一個要求。”
“不擇手段尋求一切辦法打贏敵人！”
“學院教他們的，就只有一些尋求打贏敵人的手段。”
“至於如何打贏……那將是他們這一生的追求。”
說著，曹酩就自嘲一笑：“確實，不恤將士是一個很大的問題……”
“在這群學子們身上，還有著一堆問題。”
“這些都是學院所不能解決得了的。”
“而恰恰學院所解決不了的這些問題，也正是阻礙他們作為將領的最根本問題。”
“但！”
而後，他就轉臉看向了衛青：“你覺得，他們一開始有必要成為掌兵一方的將領嗎？”
“還是說他們成為軍中士卒就不浪費他們的一身才華了？”
就在這時，前方人群中喝彩之聲響起。
就算不轉頭去看，曹酩也清楚，贏的是學院學子。
也就是說，劉徹帶來的將領已經有人被踢出桌面戰的戰局了。
“既然這兩條路他們都不適合……”
“為什麼不讓他們在軍中任軍師呢？一群學子都任軍師，他們一群人所能商量出來的戰術，你覺得……會差嗎？”
都說三個臭皮匠頂一個諸葛亮……
但三個臭皮匠真的能頂一個諸葛亮嗎？
並不能！
別說臭皮匠了，就是三個略有學識的普通人，都未必比得上一個諸葛亮。
但若是將諸葛亮得橫向對比者換成比他只差一線的一群人呢？
一群鄧艾、姜維之流合力能不能比得上甚至超過諸葛亮？
不客氣一點的話……
能！
諸葛亮的綜合能力雖然都處於頂尖，但卻並未爆表，一群人來跟他對弈的話，雖然打平的可能性最大，但也不是沒有打得過的可能。
尤其是在軍事方面。
諸葛亮的能力……軍事算是他個人能力的短板了，雖然也一樣處於整個歷史上下的頂尖行列。
但頂尖跟頂尖是不一樣的。
有的人剛邁過了頂尖的那條線，有的人卻是在傲視所有同樣位於頂尖行列的人。
而衛青的天賦就是屬於傲視所有同樣位於頂尖行列的帥才。
雖然他這天賦所展現出來的能力幾乎沒有那一個人能企及，但他還是處於‘人’的標準之內。
換一句話來說，只要學院這群走軍事向的學子人數足夠多且足夠努力，那他們是完全有可能跟衛青持平的。
當然，可能性很小。
畢竟衛青也不是站著不動的。
而以衛青的謙遜……他在聽到曹酩所言的第一時間就開口回答：“不會！”
曹酩這才轉身回去，衝著場中一指：“看看。”
“這第一批上場的大老粗都要輸了！”
“未來如果真的跟匈奴開戰，你想要這群大老粗隨軍，還是想要這群作為軍師團的學子們隨軍？”
國戰……
不需要猛將！除非是‘王不過項，將不過李’的那種猛將。
但是，基本不可能。
華夏曆史數千年，能夠跟項羽、李存孝比肩的猛將不過雙手之數。
恰恰這個時代就沒有猛將。
霍去病那樣的是神將，強在戰術，而不是武力。
甚至不需要思考，衛青就已經能夠回答曹酩了。
“我不會選他們……”
只是，他的話卻更像是在回答他自己一樣。
曹酩輕笑著搖頭，不再繼續這方面的話題。
